《王城第一小面馆》季佩

26、月有阴晴圆缺

　　南宫听雨觉得隐隐有些不妙：“请教七兄，什么叫做同情同病的苦命人？”

　　凤七粮幽幽叹息道：“咱们同样对若冰倾心爱恋，喜欢着同一个情人，这就叫做同情。一样的害了相思病，这就叫做同病。却不知，那若冰心中喜欢的另有其人，咱们这些心思，只是用错了地方。此病没有痊愈的机会了，这还不是苦命是什么？”

　　南宫听雨看他说得夹七搭八，缠夹不清，中间却有一句重要的话，不由问道：“若冰喜欢了什么人，七哥如何得知？”

　　凤七粮一拍大腿，愤愤地道：“这就要说到最重要的事啦。我前两天初到奇情阁，与阁里的人稀里糊涂打了一大架。其中有一个俊小伙儿，完全不参与这当中的混战不说，好像还和很多人关系都蛮好的。”

　　他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猜怎么着？我觉得奇怪，悄悄向别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这个小伙子身份特殊，特别受冷大少爷赏识。你猜冷大少爷为什么会这么赏识他？我的妈，原来冷大少竟然是若冰的哥哥，他还是若冰亲自送到冷大少爷那里的呢。”

　　“算啦，咱们是枉自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命。”凤七粮拍着巴掌嗷嗷哭道，“谁叫我们既不是小白脸，又不认识大舅哥呢。”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觑了南宫听雨和冷血一眼，奇怪地道：“呃，七哥好像说错了啊。二位兄弟倒是不折不扣的小白脸，可为什么也没有被若冰看上？”

　　冷血轻松按住了他激动挥动的手掌，静静地道：“我不和你们同情。我是若冰的二哥。”

　　当啷！凤七粮手里的杯子一下摔得老远，愣愣地朝着冷血喊道：“二哥！”

　　饶是冷血处变不惊，也不禁眨了下眼睛。

　　南宫听雨噗地一口酒喷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七、七哥，你可比冷血大啊。”

　　“嗳，话不是这么说。”凤七粮忽然一下子变得特别谦虚，“这个辈份吗，它不一定是根据年龄来的，这个身份到了这里了。冷血兄，休要推辞，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哥。小七先前有眼不识兄长，多有得罪了。”

　　冷血皱了皱眉，道：“你喝醉了。”

　　“不，哪里醉？”凤七粮喷着酒气说，“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能够认识二哥和南宫兄弟，我是非常高兴。”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就开始往桌子下面溜。

　　南宫听雨眼疾手快，一把拖住凤七粮的衣领，使劲地往上拉。

　　这时候酒店门外，说说笑笑走进来了一群衣着鲜明的年轻人，坐在了南宫听雨他们对面的桌子上，吆喝着开始点菜。

　　南宫听雨仍然在拖着凤七粮，然而他的拳头开始收紧，抬起头瞥了一眼冷血。

　　冷血仍在安之若素地吃着菜，凤七粮的醉倒和忽然出现的那群年轻人好像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对面那群人里竟然有秦楼月！

　　秦楼月坐在那群年轻人里，笑得很愉快，好像并没有看到南宫听雨和冷血。

　　南宫听雨也低下了头，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

　　此刻凤七粮悠悠地呻唤了一声，却是被南宫听雨抓得太紧而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对面那桌人，嘟哝着骂了一句，便踉跄着要向那边扑过去。

　　南宫听雨还勾着凤七粮的衣领，他手指一收，这大汉就险些跌了一跤，回头红着眼睛道：“南宫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可知道对面那个穿紫衣服的小子就是若冰的心上人，自以为是小白脸，又受冷大少爷看重，就可以装得人五人六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啐了一口：“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这南宫兄弟才是正宗的小白脸，而且咱们这也有冷二哥，二舅爷，咱们还怕他不成？今天偏就要跟他比较个高低，让他不敢打若冰的主意！”说着摇摇晃晃地又向前去。

　　凤七粮酒后声音颇大，又是在大堂喝酒，一点不隔音。对面的那群年轻人已经向这边看了过来。

　　首先按捺不住的倒是一英气十足的红衣女子，冷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也有疯狗要来咬上一口。秦公子，看来是找你麻烦的呢。”

　　秦楼月尚未作声，凤七粮就慌忙接上：“哎呀，大妹子，你莫不成是喜欢上这小白脸了吧？我告诉你啊，你把招子放亮些，可千万莫上当。这个小白脸已经攀上了冷大少爷的妹子，那姑娘比你美貌十倍，哥哥又有家财万贯。我看你呀，还是另外寻一个可靠的郎君吧，像你旁边那个小兄弟就不错。”

　　他随手一指坐在一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的玄衣少年。

　　红衣女子哪曾受过这等闲气，气得花容变色，娇喝道：“大胆狂徒，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她正要拍案而起，却被秦楼月伸出一只手拦住，温和地道：“花姑娘，这人看样子是喝醉了。你又何必跟一个醉鬼计较，没的失了身份。”

　　红衣女子正是花非烟，她听得秦楼月劝阻，倒是乖乖地听话，瞪了凤七粮一眼，又气鼓鼓地坐回座位。

　　凤七粮见花非烟让步，益发得意，叫嚷着要与秦楼月一决高下，整个酒店只响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此时，南宫听雨一言不发，上前拉住凤七粮的衣领便向外拖。凤七粮哇哇叫着：“南宫兄弟，你怎么胳膊肘儿向外拐，让我和这小白脸打上一架，他才知道我的厉害。”

　　小酒店老板见他们要走，急忙赶了上来，瑟缩着想要回饭钱。冷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仔细和老板结了账，这才大步赶出，追上南宫听雨二人。

　　秦楼月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那玄衣少年忽然开口道：“功夫不错啊。这少年看起来也不胖，能够轻轻用两根手指，便拖走这样硕大的壮汉，至少力气是不小的。”

　　秦楼月轻轻嗯了一声，眼中殊无笑意。

　　南宫听雨和冷血将哇哇大叫的凤七粮拖走，这个险些惹事的大汉却又酒意上涌，呼呼大睡起来。三人反正住处颇近，索性将他送回。

　　回到南宫听雨的房间，冷血难得主动开口：“没有想到他也来了。”

　　南宫听雨难得地凝重起来，对冷血道：“上次其实我已经见过他一回。”怔了一回，又道，“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冷血问道：“要不要在群英大会前将他做掉？”

　　南宫听雨摇了摇头：“他既然敢来这群英大会，必然有恃无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没有证据，一旦动手，只会落人口实。”

　　冷血同意，随即忧心忡忡道：“听凤七粮的口气，秦楼月已经赢得了大哥和若冰的欢心，不知是真是假？”

　　南宫听雨久久不能回答，他的面前浮现出娇嗔的若冰、愤怒的若冰等多个不同的影子。仿佛还是不久之前，那娇艳的少女还在为他和秦楼月见面生了气，穿起夜光衣来哄他开心。而现在他好像将她越推越远，难道秦楼月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钻了这个空子？

　　南宫听雨心中一阵刺痛，勉强笑道：“可能我们当初太小看秦楼月了，只知道他的武功高强，却没有注意到他善做表面功夫。冷大少爷和若冰等不了解的人，被他所迷惑也不是怪事。”

　　冷血颔首道：“你说得也是。那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恶贼光光鲜鲜，招摇过市，还要参加群英大会吗？”

　　南宫听雨沉思了一阵，道：“至少在群英大会召开之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他仰头望着轩窗外的月亮，一时明亮，一时又躲藏入云朵里。世人只知吟唱月有阴晴圆缺，月亮的真面目，又有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