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第一小面馆》季佩

25、不吃不相识的朋友

　　南宫听雨和冷血离开拾香记后，已经被冷大少的人安排到了奇情阁住宿，两个人的房间紧挨着。

　　南宫听雨不知问了冷血多少遍：“那个有很多钱的冷大少爷真的是你的哥哥？”

　　冷血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你问我第十八遍了。”

　　南宫听雨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望着屋顶叹道：“怎么看你们也不像一家人啊。冷大少爷那么高贵，那么有钱，他身上穿的衣服可能要值一两金子吧？”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冷血：“再看看你，这身衣服就只有这一百单一件，洗了就没得换。花十文钱在夜市上买的吧？为什么同一个家庭里出生的兄弟，你就这么穷，他就这么富？”

　　冷血认真地想了想：“他身上穿的衣服，只是那上面镶的明珠就不止一两金子。”

　　南宫听雨大张了嘴，发了一阵呆道：“那么值钱的衣服，咱们洗十年碗也挣不回来吧？”他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指点点，“有个这么有钱的哥哥，你干嘛不去抱大腿？却害得我们在面馆里做苦工？”

　　“我以为是你自己愿意在那里洗碗的。” 冷血不可思议地望了南宫听雨一眼。

　　南宫听雨想起了若冰，一下子噤若寒蝉。一转念眼睛一亮：“刚才我们去拜访你哥哥的时候，你有没有找他要点钱？”

　　“没有。”冷血理所当然地说，“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是叫花子，为什么要向别人要钱？”

　　南宫听雨痛心疾首地道：“这可不是别人，是你亲生的哥哥啊。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这点都不知道变通呢，活该你天生受穷！”

　　冷血沉思起来：“我从幼年起便被送到师傅处学习武艺，师傅从小教诲，银子要靠自己赚来，用起来才踏实。海岛上天然物资丰富，不需要用什么钱，修练之所离王城遥远，我也难得回来一趟，早已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概念。”

　　南宫听雨摇着头说：“好吧，我且问你。你准备怎么赚钱？”

　　“咱们不是干了一个月杂役吗？”冷血不解地说，“再不济，当个镖师，或者扯个场子卖艺也可以吧？”

　　冷血一边回忆，一边奇怪地说：“南宫兄，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咱们两个仙岛相邻，恐怕你也不怎么会赚钱。”

　　“这……”南宫听雨忿忿地说，“咱俩能一样吗？我可没有一个有钱的哥哥，更没有一个当丞相的父亲。我要像你有那么好的先天条件，我一定比现在过得好得多。”他摊着手道，“这下可好了，在面馆打工一文钱没有赚到，咱们往后要怎么付饭钱和住宿费？”

　　冷血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说这件事啊。我听说进入大会比赛前十名的人可以免除这些费用的，咱们努把力争取一下不就好了？再说，”他从身上摸出了一袋银子，“我是没有向他要过东西，不过这个是他主动给我的，大概足够咱们吃饭睡觉的了吧？”

　　南宫听雨眼睛一亮，急忙抢过那袋银子，掂了掂份量，眉花眼笑地道：“果然啊，冷血兄还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心中有数了。咱们总算暂时不用发愁没地方住啦。”

　　二人有了银子，心中底气十足，便大摇大摆准备出去吃饭。

　　刚从他们的住处出来没走多远，忽然听得有人气哼哼一声大叫：“总算找到你们了！”

　　南宫听雨唬了一跳，只见一名精短打扮的虬髯大汉情绪激动地冲了过来，不住地指手划脚，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不过这样的大汉，每天在拾香记来吃面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里都能记得。

　　他试探地问道：“这位大哥，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大汉更为生气：“好嘛，你竟然把我给忘了。我可是把你们两个的相貌记得清清楚楚，还托人画了像，天天挂在墙上看着。”

　　南宫听雨怎么越听越不对了，连忙干笑着阻止：“哎，哎，大哥。我喜欢的可是女人。”转身指了一指面无表情的冷血，“你别看他呆头呆脑的，他也喜欢女人。”

　　那大汉啐了一口：“你奶奶个腿儿，我知道你们喜欢女人！不是这样我还不生气了呢！”

　　“哎哎大哥，我们喜欢女人碍着你什么事啊，你看咱们这素不相识的，我们长得也不咋地，就是个路人的长相，真的。你把我们扔人堆里都没人能找得出来。”

　　南宫少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男人爱上他。听说这大汉记挂着他和冷血，忽然觉得身上好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着丑化自己试图改变印象。

　　大汉气呼呼地说：“你们有没有在拾香记吃过面？”

　　“有呀。”南宫听雨点点头，可不是天天都在那里吃面的。

　　“你们有没有为了若冰小姐扔过一根筷子在我脸上！”那大汉生怕他们想不起来，赶忙把脸向他们面前伸，“就是这边，这半边脸。”

　　南宫听雨嫌弃地将他的胖脸推开：“我想起来啦，原来是你。”

　　大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对啦，我说你怎么能忘记我呢？我们不是差点打了一架嘛，我还赔了钱来着。”

　　原来这是南宫听雨和冷血初到拾香记吃面之时，为了若冰险些儿和他打起来的七大爷。

　　南宫听雨冷笑一声：“你赔了钱算什么？我们还赔……”他忽然硬生生止住了后面的话。本来南宫是想说，他们还把人赔在那里白白做工，突然想起这汉子乃是倾慕若冰的，要是听说他们这一月来与若冰朝夕相对，岂不是要嫉妒死？

　　偏生那七大爷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扭住苦问：“还赔了什么？”

　　南宫听雨支吾道：“赔……赔的钱比你还多呢。”

　　七大爷高兴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若冰不会白白放过你们的。”他心情大好，道，“既如此，罢啦，我本来还以为咱们必须得打上一架，这恩怨才能了。现在看来，算了，咱们也彼此彼此。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倒不如咱们去吃个东西，边吃边聊。”

　　南宫听雨本来不欲与他同行，只是听到一个“吃”字，顿时改了主意，春风般地微笑道：“那敢情好，难得与七兄相识，我兄弟二人便叨扰了。”

　　三人聊起吃的来，顿时化敌为友，等到走到吃食铺子前时，已是有说有笑。

　　坐在小酒店的饭桌上，嚼着鲜嫩的烩小牛肉脯，喝着冰凉的糯米酒，七大爷的谈兴顿时起来了。他拍着桌子道：“南宫兄弟，冷血兄弟。我在你们面前卖个大，岁数总是虚长你们两岁的，就叫我七哥好了。”

　　“哥哥我姓凤，名七粮。这名字可能有些可笑，可是也不乏可怜。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二十多年前的王位争夺那场动乱？”凤七粮大汉有了几分醉意。

　　见南宫听雨和冷血都摇了摇头，凤七粮面有得色：“是了，你们年纪还小，又是外地人，没听说过也是好事。我当年可受苦了，出生在那个动乱的灾年，战争加上收成不好，没什么东西吃，前面六个兄姐都没能养活。到得我是老七，天可怜见靠一碗小米粥活了下来。从那时开始，父母给我起名叫七粮，祈求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也是要我随时随地都记得粮食的宝贵。”

　　“不曾想，到我成年以后，竟成了这王城里最大的粮食商户。”凤七粮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像我这样一个壮汉，再被人叫做什么七粮七粮的，听不真的以为是个女娘们的称谓，私下笑话于我。索性把粮字去了，就让人叫七大爷了。”

　　南宫听雨听了凤七粮的经历，不觉好笑，反倒有些同情。他举起酒杯道：“哎，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七哥以后必定生意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来，咱们干一杯。”

　　“好！”凤七粮大声叫好，和南宫听雨碰了一杯。

　　又叹息道：“这生意是越做越好了，就开始想要娶个媳妇。拾香记的米面供应，一直是从我家粮铺进货的。我听说这有家新开的面店，只在夜里开张，生意还特别红火。忍不住动了好奇心，对于好吃的，七哥一向很有兴趣的。”

　　南宫听雨腹诽道，只怕是听说有美貌老板娘才想去看的吧。

　　凤七粮不知他心里所想，夹了一箸小牛肉吃得嗒嗒作响，道：“谁料到见到了若冰，哎，真是冤孽。”响亮地擤了一下鼻涕，接着说，“从此以后就忍不住常常要去那拾香记，吃上一碗深夜的面食了。谁知道，会与二位兄弟成为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也是缘分。小二，来加个菜。”

　　南宫听雨听到此处，觉得不妙，正准备将话题岔开。

　　冷血一直在埋头苦吃，从未发言。

　　凤七粮已经接道：“我以前一直把二位兄弟当作仇人，叫人画了二位的像天天默记，以为总有一天要报了此仇。前几天我才发现，我根本恨错人了。咱们都是同情同病的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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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大爷又来啦！诸位看官，你们还记得我吗？我可不仅仅是一个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