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第一小面馆》季佩

12、女为悦己者容

　　这时莫溪忽然从柜台后面直起腰来，高兴地说：“可算找到了。”她手里举着亮晶晶的夜来珠，灿然生光，看着斗鸡似的二人，吃了一惊，“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该不是莫溪动作太慢，耽误了时间，两位等得不耐烦了吧。”

　　秦楼月的脸孔上渐渐褪去怒色，重新恢复成温润的样子，笑道：“莫溪姑娘说笑了，是我的要求太过麻烦，烦劳姑娘了。”

　　南宫听雨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哼了一声，转过身找了把屋角的椅子用力坐了下去。椅子吱的尖叫了一声，看样子快散架了。

　　若冰看样子打不起来了，心里谢天谢地，赶快跟莫溪说道：“呃，莫溪啊，我大概看了下，没什么新货，我今天就不买东西了。下次有了新鲜货物，我再来买啊。”说着冲莫溪直挤眼睛。

　　莫溪作为资深八卦人士，立刻明白了若冰的意思，扬声答道：“好的好的，真是不好意思，小店货物不够齐备，让若冰小姐白跑了一趟。下次小店要进了新货，一定先送到府上去给您挑选。”

　　秦楼月不禁抬起眉头，诧异地向若冰望了一眼。

　　南宫听雨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挡在若冰面前，没好气地对秦楼月说：“看什么看！”回头向若冰吆喝一声，“走了，若冰！”拉起若冰不由分说扭头就走。

　　若冰几时看到过唯唯诺诺的南宫听雨这般干脆利落，吃惊不小，竟然忘记了生气，被南宫揪着袖子就跟着走了。

　　莫溪见若冰这么听话，大是惊奇，喃喃地说：“这位南宫公子可真了不起。”

　　秦楼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若冰被南宫听雨拖着走了老远，才挥手甩开他，纳闷地说：“臭南宫，你今天是怎么了？哎，对了，你的包袱呢？”她左看右看，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仔细一看发觉是少了那个装满吃食的巨形包袱。

　　南宫听雨呆了一呆，闷闷不乐地说：“忘在莫溪的店里了。算了，不要了！”

　　若冰大张着嘴：“啊，那可是你五年的工钱……”她突然想起刚才两个人差点打起来的样子，急忙说，“嗯，不要就不要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心里想，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我得让你把今天的首饰钱给付了，起码再卖身给我二十年！

　　南宫听雨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看来根本没有把卖身钱放在心上。

　　若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认识秦公子啊？”

　　提到秦楼月，南宫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哼了一声：“我倒真不想认识他！若冰，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跟他接触。”

　　若冰碰了个钉子，心里怪不舒服的，气道：“我看不像。你说他坏，总得说出点理由吧！”

　　南宫听雨踌躇了半天，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道：“这人油头粉面，一看就不像好人。听我的保管没错，难道我还会害你？”

　　“那可不一定，”若冰随口说，“你鬼心眼儿多，谁知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她说的可是老实话，别看南宫听雨平时规规矩矩，但她总觉得他身上藏有好多秘密。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南宫听雨一双幽黑的眼睛里没有什么什么表情，闷声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行，那你爱听不听，我也不会再给你什么劝告了。”

　　若冰心里一窒，忽然觉得好生难受。这白衣少年，怎么能这样对她说话呢？他不是说过喜欢她、不管怎么样也要守护着她的吗？怎么能不理她了呢？她从没看过南宫听雨认真起来的样子，现在好像是她所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南宫听雨这个话痨一旦不说话，两个人的路上就静得可怕，夜市沿途的热闹喧嚣，好像是被隔在琉璃窗以外的彩色背景，只有色彩没有音调。

　　一直回到拾香记，若冰也没和南宫说上一句话。面店已经熄了灯，悄无声息。她觉得不能就这样回去，绞尽脑汁想办法逗引南宫听雨和自己说话：“我买了一件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南宫听雨抬起头，有些不解，他刚才一直和若冰在一起，她哪里来的时间去买东西？

　　若冰却为了这个想法雀跃起来：“对了，别吵醒二哥。你悄悄的到后院来，在后面的房间里等着，我一会就来，别走开哦。”

　　南宫听雨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他看着吱吱喳喳小鸟般活泼的若冰，眼神柔和下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后院走去。

　　拾香记虽然只是家面店，也有好几间客房，院子里静悄悄的，冷血看起来早就睡了。

　　南宫听雨选择了离冷血最远的一间屋子，进去点燃了灯火。琉璃罩着的橘黄色灯光微微跳动，墙上清晰地映出他的修长身影，今天发生的事情逐渐浮现在眼前，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了那个人。

　　南宫听雨的眼神凝重了起来，他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地没有移动位置。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若冰走了进来，可是两手空空，并没有如她所说的拿着什么东西。南宫听雨不禁吃惊地问：“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呢？”

　　若冰本来兴冲冲的，听南宫这么一问，兴头被减了一半，柳眉稍稍竖起：“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换了新衣服！”

　　若冰一说，迟钝的南宫听雨才注意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跟她平常素净利落的打扮不同，有如节日的盛装，从上到下绣满了繁复的花纹，精美异常。他连忙说：“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吗？”心事重重的他并未正常转换到应声吹捧若冰的状态中来。

　　若冰的娇容涨得通红：“笨蛋！这分明是闺中好友的好东西要共同分享的意思！”她见南宫听雨的头点得像鸡啄米，稍微平静了下来，“你就没发觉这衣服好在哪里吗？”

　　南宫听雨睁大眼睛看了半晌，略带遗憾地说：“好在很显身材，坏在裹得太严实，要是穿得少一点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若冰毫不犹豫地捞起就近椅子上的一个靠枕就向南宫摔来，火冒三丈地说：“我是吃错了药才会想到跟你这个不懂风雅的人一起欣赏美丽的东西！”

　　“别别别！”南宫听雨轻松接住枕头，告饶说，“我保证不乱说话了。”

　　若冰怒视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不再寄希望于让这样的粗人自己发现衣服的妙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今晚的月光很亮，走廊上的灯我可以灭掉吗？”

　　南宫听雨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没、没问题，本来、点这么多灯就是浪费灯油，从勤俭节约的角度来说，完全不应该……”

　　若冰不耐烦听他罗嗦，走出去将回廊上的落地花灯一盏盏熄掉。

　　南宫听雨目光无意识地跟随着若冰移动，忽然发现院子里光线暗了好多，一个大胆的念头骤地袭上心来：“若冰为什么要熄灯？莫非……不是为了节省灯油？莫非……是她对我……”左思右想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莫名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