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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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晚之后，雪乃和雾仁似乎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两人中，一方感觉到继续深究那复杂又热烈的感情会大事不妙，另一方则是对自己一时松懈被人钻了空子而在和自己赌气。
雪乃眯着眼躺在被窝里，听着隔壁两个式神吵吵闹闹，觉得这两个孩子闹腾的性格大概是从主人的灵魂那遗传来的。
钝器和□□撞击的声音后，雾仁压制着怒气地呵斥低低响起从隔壁传来，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在伯母和他人面前，他都伪装得像个教养良好、少言寡语的优雅少爷，现在倒还有一丝以前凶残的影子。
雪乃轻笑，蹭了蹭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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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书是？”刚醒来没几天的某人拨弄着床边乱七八糟的杂书。
“那是给雾仁先生打发时间用的。”黑发的少女打开暖气，给花瓶换好水，几步走到病床边调整花朵的朝向。
雾仁看着书皮上写着的《现代常识三千集合》《近现代人类发展史》《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无神论者》《日本现地形分析》……一系列像砖头一样的书籍，脸色木然。
雪乃悄悄打量他的脸色，强忍住笑出声的欲望。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雾仁先生昏睡了那么久，人类的发展可是很快的哦，必须要紧紧跟上才行。”
“……”这个女人在胡扯些什么呢。
其实就是暗示某个战国时代的老妖怪，这里是现代，和他以前生存的时代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雪乃在心里担忧，他不会不识字吧？
这么想着，第二天放学后，她准时地带着一本三块板砖厚的《广辞苑》出现在了雾仁面前。
雾仁坐在病床上，苍白的手指捏着一页《现代常识三千集合》，余光扫过雪乃捧着的辞典，沉吟了一会。
“你当我是摔坏了脑子连字都不认得吗？”
“啊呀，”雪乃笑了，把重死人的硬皮书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怎么会呢。”
“是吗……”雾仁拖长音应了一声，微微抬头，古井无波的赤瞳里明显地表达出了嘲笑的意思。
雪乃眉眼弯弯，眉头抽了抽，“这可是极好用的防狼道具呢。”
雾仁都懒得看她一眼，垂下眼继续读他的书。
雪乃把保温杯放到床头，然后也安静地坐到一边，拿出手机回复消息。
【雪园家主】
【花见大小姐】
【母亲】
【铃木集团长子】
【西园寺财阀次子】
……
被雪园家放出的谣言吓退了一波，接着又新来了一群缠人又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想要凭借自己的“真心”和“爱”摘下这朵幽幽绽放的椿花。
雪乃一只手慵懒地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悠闲地敲着手机键盘，委婉有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所有“请雪园小姐和在下见一面”“女人，本少爷看上你了，跟我走”“在下仰慕雪园小姐已久，不知是否可以……”的邀请。
好吧，她承认，看到第二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触动。
不过还是成功地十动然拒了，毕竟开辟先河的第一只妖怪就在她旁边坐着呢。
不说后面那一连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少爷们，她还真不知道，自从一年前回归，灵力尽失，本家那个烦人的家主大人还对她抱有什么目的，每次都催着她回京都。
接着看到本家的大小姐，仿佛她本人张牙舞爪快从屏幕里钻出来了一样的消息，雪乃福至心灵。
雪园本家的大小姐要物色婚约的对象，那只娇生惯养的小猫咪一听就顿时炸了毛，搬出一套“姐姐大人还没有嫁人为什么我就要被卖出去？！”的言论。
家主头疼不已，不得不亲自联络那位分家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是家主放下身段……
作为雪乃被神隐的主谋者，他对这个分家的小姑娘还心怀愧疚。
像时代剧里经常演的剧情一样，分家的女儿一出生就拥有天赋的强大灵力，而本家的女儿却资质平平，这时，雪园家几个长老便觉得不妥。
十三年后，分家的那一位身上满溢的灵力已经超过了历代最强，而本家的小公主却还是毫无起色，为了个中不能放上台面的原因，有人按捺不住，提议暗中操作。
雪园家的家主是个温柔敦厚的人，本家和分家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主次关系，从他掌权以来一直关系融洽。
但是，雪乃的出现，或者应该说是雪乃还在不断膨胀的灵力带来的可能性，不但让本家的老顽固感受到了威胁，还刺激了分家有些蠢蠢欲动的激进派。
在雪乃突然高烧不退的前一个晚上，雪园家的家主莅临分家的宅邸，不忍地看着那个才十三岁多一点的孩子，在她好奇又崇拜的眼神下，语气复杂到那时的雪乃无法理解。
“对不起啊，雪乃。”
柊家和雪园家，前者在明抚慰民众，后者在暗辅佐皇室。
因此，无论如何，雪园家都决不能容许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谐的异端。
这一点是雪园夫人抱着女儿默默流泪之时，哽咽地告诉她的。
雪乃是个聪明的孩子。
比起怨恨，更多的是对母亲的不舍，她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好男人，入赘进雪园家，在雪乃出生之前就销声匿迹了。
只是没想到那被人传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神隐突如其来，偶尔出门散个步，逛了个便利店就一脚跨入五百年前，雪乃现在想想，这种剧情市面上的轻小说倒是挺火的，说不准作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并且，托某人的福，她的战国时代生活过得十分多姿多彩。
爱恨情仇倒是没有，缠绵悱恻的话大概还能勉强搭上点边。
雪乃出神地看着黑屏的手机上，映出她自己的脸，眉眼如画的少女额间缠上了一丝忧郁，仿佛为情所伤。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终于把积累的消息全给回完了，雪乃捂着脖子扭了扭，偏过脸看还保持着一个小时前坐姿的雾仁，叹了口气。
窗外的斜阳歪歪扭扭地印在病房内的地面上，夹杂着寒意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漏了进来。
雪乃起身，背好书包走到窗边，把窗关紧拉上了窗帘，再走到门口打开了灯。
“请好好照顾自己，雾仁先生。”她走出病房，拉上了门。
毕竟，您已经不是那个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也能自愈的大妖怪了。
病床上的人等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之后，面色苍白而狰狞，狠狠把手里的书摔到了地上。
……
雪乃背靠着门，就这么站了一会，自然听到了他的宣泄。
“好冷啊，今年……”
不论是原雾仁的消失，还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夺舍的形式出现的妖怪，都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已经近乎普通人的她，早就感受不到周围的人外之物了。
不知道厌恶弱小的恶罗王在失去了那一块记忆之后，会怎么看待她呢。
“废物……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之类的吧。”
雪乃看着天空突然开始飘雪，低头往手中哈了口气，苦笑，“果然比想象的，远远更加难受啊。”
·
不管经历再怎么多姿多彩，雪园雪乃现在也是个需要去上学的高中生，16岁的花季年龄，适合在校园里谈一场属于青春的恋爱。
虽说学生的本职是学习，雪乃对于学习只觉得她脑壳疼，指望在古代生活了两年，在家里颓废了快一年的国中二年级生听得懂高中二年级的课程？
她又不是什么积极的学习份子，英语和国语还勉勉强强，数学和理科这两门可真真是戳着她的脊梁骨。
雪园夫人前几天打电话给女儿说已经帮她转了校，她扶了扶抽痛的额角，无奈地询问理由。
电话对面音色美丽的夫人揶揄道：“人神的香夜子大人突然要转校到宇治上高中，你不好奇吗，雪乃？”
“……”不是一般的好奇，还有一种能够捉-奸的兴奋感。雪乃玩了玩自己的头发，目光幽幽地盯着房间里那一道隔门。
在隔壁向主人报告圣女动向的菊一突然背后汗毛直立。
……
雪乃从私家车上走下来，柔柔地和司机道谢，迈开腿沐浴着周围同学艳羡的目光，不快不慢地走进了校园。
晨间例会，新班级里不可避免地谈论着今天即将转校过来的两位转校生，是说都是难能一见的美人，不过似乎只有其中一个是他们班的新同学。
桃园奈奈生看上去很期待新同学的到来，两手托着下颚眼里闪着小星星看着教室门口。
雪乃一拉开教室门，就被那一道闪亮的视线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没忍住一个激灵。
“我是雪园雪乃，16岁，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她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名字，转身微微鞠躬，抬起头时把耳际的发丝勾到耳后，腼腆地笑了笑，“先前因为身体的原因，学习落下了很多，还希望不要被嫌弃才好。”
端正柔美的五官就在那一刻活了起来，墨色的眉眼像是掬着水，绸缎一样的青丝垂在她的腰际，白瓷一般的皮肤带着薄红，美丽得不可方物。
讲台下的学生们安静了一瞬间，随即爆发剧烈的掌声，夹杂着男生们兴奋又感动地欢迎。
鞍马和巴卫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地看向了同样化身迷妹的奈奈生。
一下课，雪乃桌子周围便被围了一圈又一圈，被七嘴八舌地问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她感觉一时间自己快要被具现化的问句淹没了。
解救她的是天生就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桃园奈奈生。
“我说你们！这样雪园同学会很困扰的吧！”
雪乃掩着唇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栗发少女，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神明大人啊。
轻轻触了触她的后背，雪乃看奈奈生回过头时还带着义愤填膺的神色，双手握住了她的，带着笑意说道：“谢谢你。”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当然，雪园同学！我叫桃园奈奈生，叫我奈奈生就好了！”奈奈生结巴了一下，面上微红地看着雪乃。
“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奈奈生。”
古典美人看着对方澄澈闪烁的眼神，由心底产生了一种亲近。
随即一怔，缓缓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奈奈生一眼。
奈奈生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雪、雪乃？”
雪乃敛了惊讶，垂下眼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灵力，回来了？
上午的课总算结束，吸取课间十分钟每次都被人堵在座位上的教训，雪乃提起便当盒，在别的同学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优雅而迅速地用小碎步逃离了班级。
“哈、哈……”她一路小跑到中庭，扶着校舍的墙壁喘气，准备走到中央的长椅上休息。
“……能到出云的是我，我比她更优秀。”
雪乃脚步一顿，随即放轻脚步准备离开。
说起来学校这种地方好像是告白圣地呢……她小心地跨过枯叶，脚尖点地，随后传来的声音差点让她崴了脚。
“可是奈奈生有着你没有的东西，真正的神的话，没有神使是不行的。”
“奈奈生身边跟随的白色野兽就是神使。”
雪乃深呼吸，抬头看一览无云的天空，想要缓解心中复杂的郁闷。
她现在到底是该纠结他直接叫了奈奈生的名字，还是他和女孩子在这里幽会呢？
香夜子一个还不够，现在还勾搭了一个，而且奈奈生也是目标之一？
恶罗王以前是，这么依靠女人的家伙吗。
她压下的泛酸的醋坛子，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负责看人的纹次郎坐在树上，一低头就和雪乃对上了眼。
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滚下了树枝，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雪乃：“……”
她一时无语，面不改色地对着树下那对看过来的男女从容地挥了挥手。
“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雪乃觉得自己嘴角勾起的角度恰到好处，既礼貌又能表现出自己真诚的歉意。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伍·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