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三十九、落花流水两无依 ...

  •   静王慢慢走出应府,回首看着那两个先帝亲题的大字,只觉异常刺眼。清儿,水木,水家,无月阁,皇后,二弟,林景于,看似一堆无干的人,怎么会给他一种纠缠的错觉?

      清风阁里,水清扬跟着跌跌撞撞的芦洲白入了里阁。她本不欲干涉芦洲白和蔡青衣的事的,但是看着芦洲白那失却了魂魄般的颠倒,到底不放心,遍跟着他,也好有个照应。

      明花看着那花花银票,两只眼睛都眯得只剩些缝隙,水清扬见老鸨那样子,就放下心来,到底认银子就无妨。

      不料老鸨搀着碰着银票咂摸了半天,却将银票狠心地推回芦洲白手里,“芦爷,真是对不住了,这银子老身不能收了。”

      芦洲白骤然变色,“怎么了,你昨夜不还是答应了么?”

      老鸨倒有一丝愤恨,“可不是么,我可是看着芦爷心诚的份上才狠心答应让我的青衣宝贝女儿去了的,但是……”

      “银子不够?”水清扬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老鸨,皱眉,“要多少?一万两都够买下这清风阁了,亏你还敢托辞!”水清扬的声音里不由多了一分平时的凌厉,听着那老鸨倒不由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清冷脱尘的公子哥儿,可不是昨夜静王追着去了的那个么?老鸨暗自一打量,心理有了计较,忙陪笑道:“公子息怒,可不是呢!老身哪里能昨夜说的话,今日个就收回的道理?只不过青衣……”

      “青衣怎么了?”芦洲白有些着急了,昨夜他守在青衣房外一夜,青衣既不肯开门,也不肯跟他说话,让他更是说不出的愧疚和惊恐。

      “是青衣不肯让芦爷赎身的。”老鸨有些为难地看着那银票,叹口气,挥着香气扑鼻的手帕,娇笑着,“可不是,青衣来我们清风阁不过一年,我可是当亲生女儿疼着呢。这说一走,我还真是舍不得,但不管怎么说吧,这入青楼的女子,谁不盼有亲人贵人来赎身的?偏偏我就养了个痴儿,说什么,自己已经是静王爷的人了,除了王爷谁都不去的。”老鸨念叨着,却不忘偷偷看了一眼面色愈发清冷的水清扬。

      “青衣不肯?”芦洲白声音都颤抖了,“不,妈妈,我要去见青衣。问问她,她到底怎么了。不,是不是你们,你们逼她什么了?”芦洲白心急,倒忘记了避讳,怀疑地看着明花。

      明花脸色一变,双手交错胸前,挑眉怒目,“芦爷,您这话老身可就不爱听了,这姐儿爱俏,老鸨爱银,有了这白花花的银子,我为什么不让她走?不过,青衣自己看不上公子罢了,公子还是早早死了心,这就去吧!芦爷,再说这些让人伤心话,可别怪明花翻脸!”

      水清扬自是最明白这些风月场所的经营,自是知道芦洲白犯了明花的忌讳,忙拉了芦洲白道:“妈妈别生气,失散一年多的妹妹突然出现,我大哥不过是心焦些。这样吧,这银子妈妈先收着,我大哥去看看青衣再说如何?”

      老鸨最是会看眼色,又如何敢得罪水清扬,忙笑道:“银子公子还是先收着,我明花在京城怎么说还有几分名声,说过的话自是算数,要是青衣愿意跟你们走,我虽割舍心头肉,却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来呀,带这位公子去青衣去。”明花招呼了小丫头。

      芦洲白却怯怯地看了一眼水清扬,水清扬点头,“我跟你去吧,或许能劝劝你妹妹。”

      袅袅琴音,带着沧浪之水,韶华之音,穿云破空,似情人之手,如汪洋之海,拂入人心,震撼灵魂,说不出的萧条离索,道不尽的柔肠寸断。水清扬跟着芦洲白身后,站在那琴音之外,体味着那个中滋味。水清扬只看芦洲白肩头微抖,说不出的是喜是悲。

      扉门轻开,红纱的小姑娘低头开门,芦洲白慢慢踱出那艰难一步,室内香雾缭绕,珠帘环翠间却是清雅脱俗,一竿墨竹盈立窗前,左侧书案笔墨,右侧却是棋桌琴架,红纱细袄的女子臻首微垂,十指翻飞如蝶起舞盘旋在长弦之间,那纷飞的琴音却随着十指顿住而寥寥勾住,只留一丝悠长余音回荡室内。

      蔡青衣缓缓起身,凤眼丹眉间不见喜悦亦无惊讶,只淡淡地轻启朱唇,“琴儿,去倒茶!”那似疏且远的口吻,让芦洲白再次呆若木鸡。

      “青衣,你……”

      “芦公子别站着,请坐!”青衣盈盈而笑,美人梨涡骤现,带着一丝低柔的妩媚,双目夹桃盈盈含泪般望向水清扬,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这位是?”

      “水清扬。”水清扬并不忌讳,回应着那女子的目光,对着那丝似无的敌意,淡淡一笑。

      “青衣,你,你叫我什么?”

      “水公子也请坐。”青衣婀娜的身影摆动着,那如花的笑容说不出的美艳迷离,“来这里的都是客人,芦公子和水公子都别客气。刚才青衣的琴音可入二位贵耳?”

      “青衣,你,你怎么了?我是芦洲白,白哥哥啊,你不认识了?还是他们,他们逼迫你什么了?”芦洲白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抓住蔡青衣的手,双眼含泪。“还有青戈,你不记得了么?他现在很好,我找到他了。”

      青衣却如陌生人般甩开芦洲白的手,蹙眉怒道:“芦公子,请自重!”说着眼睛却不肯离开水清扬。

      水清扬奇怪地看着这个一直含着敌意的女子,思索了一下,心中了然,摇头一哂,却不肯说破,只道:“芦,我先去吧,你跟青衣姑娘好好聊聊。”说着遍要离开。

      “公子等等!”青衣却跟了过来,柳步轻摇,却掩嘴一笑,“公子昨夜可曾见到静王爷?”

      水清扬不料这个青衣如此直白,更加确定,昨夜她定是看见静王随他而去,自己无意中坏了她的好事,她不一定知道自己是女子,但不管怎样一个好不容易表白心迹的姑娘,情郎却随人而去,让她在京城艳名染上一层笑料,难免着恼,想着少一事倒也好,摇头道:“在下是芦公子的朋友,不曾认识什么王爷公子的。姑娘可是有什么疑虑?”

      青衣脸色微红,扇贝的细齿咬着殷红的秀春,忽而一笑,“是青衣冒昧了。”

      水清扬淡淡一笑,对芦洲白点点头,转身却出了房间,但看那楼上景色,娇红翠绿,红灯垂帘,美人轻笑,脂粉飘香,说不出的风流旖旎,不禁蹙了眉头,慢慢行下楼去。

      “青衣,青衣,你到底怎么了?”芦洲白紧张地看着青衣,眼底的焦灼无法隐藏。

      青衣却看着那掩去的扉门,“他是谁?”

      “他?青衣,此来说来话长。你还记得江宁乌衣巷么?”

      “是他!”青衣妙目一转,点头,望向芦洲白依旧是陌生疏离,“芦公子,你也去吧!想来妈妈跟你已经说清楚了。”

      “青衣,你可是吃了很多苦?”芦洲白欲拉青衣的手,却被青衣躲过,“都是白哥哥不好!你跟白哥哥走吧,以后白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受半分苦了。”

      青衣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道:“不要说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难道,难道他们真的逼迫你了?”

      “不是!”青衣有丝恼怒,扯下桌上美人勾肩净水瓶里的一朵寒梅,撕了花瓣,“白哥哥,你走吧!青衣已经不是从前的青衣了,我们的情分从乌衣巷就已经完结了。白哥哥以后就当青衣这个人不存在吧!”

      “不!青衣,你不要这样,你这样白哥哥更难受的,我怎么能让你吃这么多的苦,又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义父?”

      “不要提他!”青衣丢下寒梅,恨恨地踩到脚下,一张姣好的面目露着些许的狰狞,“芦洲白,你听着,我青衣今日活得很好,虽在青楼,却得到从未有过的宠爱、富贵、骄傲、繁华。我喜欢这里,我爱这样众星捧月的生活,所以我不稀罕你的怜惜!还有,我不会让任何人帮我赎身,除了静王爷,这一生我已经决定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所以,你对我不要痴心妄想了!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青衣咬着朱唇,眼底说不出是恨是怒,看着芦洲白,那掩饰不住的恨意让芦洲白吃惊地退后一步。

      青衣甩绣冷笑,“从今以后,我就是青衣,青衣!我不姓蔡,更不认识任何姓蔡的人!请你记得!芦公子若是有兴致就经常来清风阁听青衣弹琴凑曲,若没兴致,就此青山流水,各走各路吧!”

      “琴儿,送客!”

      芦洲白惊呆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任由着琴儿委婉地送他出门,看着青衣眼底那赤裸裸的恨意,让他的心坠入谷底,似柳絮飞扬,无力却又身不由己。青衣,何时变得如此?她恨他?

      芦洲白更悔恨了,蜷缩着身子躲在自己的卧室,忘却了世间所有的一切,唯有义父那临终前死死抓住他手臂的冰冷手指,还有那眼底欲说还休的踌躇、追悔!他痛恨着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青衣从蔡家被抄后起那反常的变化。

      暗夜。没有星光,没有冷月,只有无尽漆黑的夜色,仿若按宇宙中看不见的黑洞,吞噬着万物,吞噬着人心。

      一道黑影出现在清风阁,几个翻腾遍入了那一扇窗户。黑影静静地站在倩纱的窗帘前,直到那床中睡梦的人惊醒!

      梦人惊醒,翻身而起,默默地跪下。

      黑影依旧冷冷地站着,阴冷的声音慢慢响起,“怎么,很伤心?”

      梦人垂头,咬牙却不肯吭声。

      如鹰般阴鸷的声音簌簌笑起,“你不是自认为姿色不凡,美艳无双么?怎么连个男人都搞不定?”细长的手指慢慢伸出,捏住那低垂的美人臻首。

      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那美人娇颜,声音却掩饰不住那软侬的娇美,“哼,你放心,我青衣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要得到的男人也一定会得到!用不着你来装好人!”

      “装好人?你倒说对了,嘿嘿,需不需要我帮忙?”那人声音年轻,听着也不过二十余许,阴冷里却带着几丝下流的调戏,那手指说话间却不忘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摩擦着,“啧啧,这么好一副美人坯子,那静王爷真是不会享受啊!”

      “还不是那水清扬的小贱人!”青衣咬牙,刻骨的恨意涌出!

      “啪!”一巴掌扇到那白腻的面庞上,“臭婊/子,你说谁是小贱人!嗯?”细白的手指拽住青衣那满头青丝,冰冷的寒意让青衣打了个冷颤。

      青衣疼得头皮撕裂了般,却甜甜扬笑,“不,我才是小贱人!爷这么久不见,难道不想我这个小贱人么?”声音柔滑软腻,说不出的蛊惑柔媚。

      那男子手指一松,手指顺着发丝滑向那洁白的面庞,突然嘿嘿一笑,手臂一身,就将青衣抱起,扔到那张飘着粉纱的大床上。淫/笑娇语,春色旖旎,说不出的风流满室,妖孽漫天。

      翻云覆雨,暗夜风流,几度缠绵之后,那男子起身,在青衣那柔软细嫩的身子捏了一把,塞了一个东西到她胸口间,“这个给你,蛊情伤心散,吃了这同一母虫制成的药的两人,两个时辰内必要交合,不然必欲虫咬破内脏而死。给你这个小骚货,也算是帮你一次,如何?”

      这个夜晚注定的不安宁。水清扬被窗外的微动惊醒,滞涩了一下,拿了青剑,跳出了窗外。那在窗外徘徊的高大影子,似故意带路,领着追过来的水清扬且行且走,却是入了一座高门大院。

      水清扬犹豫了一下,前面那人却嘿嘿一笑,水清扬听那声音苍老有力,不禁一喜。忙跟了过去。

      高大的影子入了庭院,便摘下蒙面黑巾,水清扬大喜,忙迎了下去,“义父!”

      那人却是多时不见踪迹的水中月,水中月见水清扬激动的神情,微微而笑,“清儿别急,跟我来吧。”

      水清扬打量着这重叠的庭院,疑惑地跟在水中月身后穿过长廊,走过月洞门,入了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义父,这是谁的家院?”

      “清儿放心,这是义父在京城的产业。清儿一直未入京,并不知晓。”

      水清扬看着这里布置雅静,气势宏大,倒似官宦人家庭院,但义父如是说,却不敢怀疑,只道:“义父,这些时日你可去哪里了?清儿好找!”

      “我知道,都知道!”水中月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抚着额头,那鬓角更加苍白。

      水清扬心中一动,“义父,您的白发又多了,这一年更操心吧?”

      水中月睁开疲惫微敛的眸子,眼底的精光乍现,只道:“让清儿担心了,义父不碍事,倒是清儿,在外忙碌,难为了。你母亲可好?”

      水清扬点头,“母亲很好。不过……”水清扬想起目前临行的嘱托,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唉,你母亲总是担心我,怕我出事!又是让我收手是吧?”

      水清扬点头,“义父,您年纪越发大了,这京城似并不安宁,母亲说那,那连环追杀令不能再深入了,否则……”

      “否则她就跟我断交,对不对?”水中月精光的眸子闪过一丝残忍的嗜杀,转而却又一闪而过,快的让水清扬根本就没看见,“清儿放心,义父已经准备收手了。”

      “真的?”水清扬喜道,“您真的要放弃无月阁?”

      水中月点头,“不过还需等两个月,等京城这件事完成,无月阁就可以彻底解散了!”

      “什么?义父还是要杀,杀静王?义父,其实您也知道,现在的朝局如此,您不能掺入其中啊,你也知道,最近上宁府一案,已经让水家脱不开身了,要是您……”

      水中月举手打断水清扬的话,和蔼一笑,“清儿过虑了,我说的事是帮水家如何脱困,而不是连环追杀令之事。那件事我已经让云中去解约了。”

      “可是,以无月阁的阁规,收回追杀令不是这么简单吧?”

      “清儿放心,阁归都是义父定的,还不简单?我也觉得牵扯进朝廷纷争太过险恶了。”

      “义父!”水清扬有些感动。

      “清儿什么都别说了,倒是你,这些日子劳累了吧?看你脸色,这样不好!”水中月慈爱地看着水清扬,父女两人道慢慢地说起些别后情长事短来,却也是一片祥和。

      直到天色发白,两人的对话被归来的华逸之打断才完!

      水清扬回到水家在京城的别院,久久不能安宁,她虽知道义父自小对她极是疼爱,对外人却是谈之色变的杀人魔王,那样的义父让她想想都觉得害怕。所以义父今晚急匆匆的保证说收回追杀令,反倒让她更为不安。但她向来不参与阁物,又从哪里去得知义父何时会再动手呢?如其相信义父会收手,不如帮静王躲过这一劫来得真实!暗夜老梅含香,暗香浮动,北风里捎着一缕梅香挂进水清扬鼻端,水清扬心中一动,勾起一抹笑容,她想起了一个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