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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三十六、美人如花隔云端 ...

  •   且说水清扬和芦洲白到了京城,找到一直负责京城水家事务的陈褚大掌柜,了解到上宁一案的进展,才明白母亲让她破誓入京的急迫性,这么会捅出这么大的案子?上宁府三十几官员,无一不跟水家有过交道,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可大可小,明面是贪污库银,暗里却能牵扯更大的受贿包庇等。目前京城局势不明,应沐瓷身为刑部尚书,自是负责此案的审理结案。所以说,如果能打通这个最关键的人物,水家顺利从这场案子中脱身也很简单。

      水清扬入京,未尝没想到静王,只是想起义父的举动,母亲的嘱咐,强压抑着心头的悸动,只忙碌着打点事宜,将静王的影子从心底划出。她也曾去义父的分堂打听义父的去处,可是连华逸之在内,无月阁一点动静都无,甚至连人都不知去向,这倒让水清扬更是疑虑。

      且不管水清扬来京城这几日的活动。这日,好不容易打听了应大人的行踪,他们几次试图接近那个青年尚书,都不得而返,所以水清扬决定亲自去会一会那传说中刚正不阿、肃穆严谨年仅二十余许的少年国舅,看能否从这里打开出口。

      “清儿,你真的要去那种地方?”芦洲白涨红了脸,期期艾艾,说不出的别扭。

      水清扬点头,看芦洲白涨红的脸色,不由一笑,“以前跟人谈生意什么的,其实也去过那些烟花场所,也没什么的,芦不需如此担心!”

      芦洲白脸色上的怨愤多了一层,“都是些声色犬马的东西,说什么少年尚书,刚正不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酒色之徒!那清风阁里不过一介烟花女子卖唱,居然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可叹可气可恨!”此时的芦洲白其实怀着一种怪异的心里的,上宁府案,首当其冲的是害他义父的大仇人林景于,皇后的幼弟,他巴不得他获得重罪,不死也流放千里之外,可是又身在水家,又不能不替他们遮掩救护,以期火烧到水家。现在还为了那样一个人,巴巴地跑到勾栏场所见那吏部尚书应沐瓷大人!说起应沐瓷也不得不提一句,那也是个国舅,后宫四妃之首的玉妃幼弟,静王亲舅!

      清风阁今日端是热闹非凡,远远地就能看见那大红的灯笼耀着红艳妖娆的光芒,香风入夜,软带飘飞,红楼绿影,美人娇笑,真是个富贵风流的销金窟!多少风流才子醉里寻香一度,多少高贵贵胄笑里挥金如土,多少寒门才子望佳人眼穿!今日的繁华可又不比寻常,今天可是清风阁头名花旦青衣姑娘一月一度的瑶琴会,京城有名望的才子,爱俏风流的达官士人,爱慕青衣的万千痴情男子,谁不争夺这一月一度的瑶琴品会的入场券?但有些人是不屑于也无需像那些后台不硬银子不多的家伙那样为抢一张入场券大打出手的,例如静王和宇文轻尘。

      静王紫衣玉袍,宇文轻尘罗蝶绣彩锦袍,二人并未从大门而入,而是从后院直接登堂入室,直入二楼雅间。老鸨明花,早乐开了眼花,颠着肥厚的屁股迎着二人入了正对着楼下舞台的雅间,那声音的里谄媚高兴简直不能形容,“王爷,您可是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静王笑骂道:“是想本王的银子吧?”

      一句话引得跟来伺候的几位花色女子娇笑出声,花枝乱颤,莺语软侬。

      明花笑骂道:“小蹄子的,笑什么骚样?还不去请青衣,说是王爷来了!”

      “无妨!”静王却阻止了那急着要出去的姑娘,“一会听听青衣姑娘的新曲就好,这会就让她好好的准备吧。”说着宇文轻尘早抛了一张银票给了明花。

      明花自是乐得眉眼连成一片,“还是王爷心疼青衣,青衣若是知道王爷来了,不知多高兴呢!劳身这就亲自去告诉青衣,王爷大驾,让那小祖宗正儿八经的替王爷好好谱一曲!也好让老身少挨几句众人怒骂!”说着笑盈盈地福身去了。

      宇文轻尘媚眼斜挑,“如何?那青衣可是着了王爷的道了!王爷不知道这些日子王爷不在京城,京城万千风流子弟不知抱怨多少呢!那青衣每月的瑶琴会,哪里又丝毫美人惊艳的风度了?那心啊,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听听老鸨就知道了,她心疼她那银子可不比青衣想王爷少呢!”

      静王习惯了宇文轻尘的调笑,却不以为意,倒是那青衣,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那风韵气度完全不似风尘女子,倒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恬静闲适。第一次见她,却是湘州,见那样一个女子被恶霸欺凌,出手相救本是大丈夫行径,不过一面之缘,他也只记得那女子姣好的面色玲珑的身躯,不过自己是去江南赈灾抗洪的,来去匆匆,只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回家!却不料几月后,在京城的清风阁又见了她!这时的她已经不是落魄小姐,倒是名动京城的头名花旦了!人如芍药,身如杨柳,音如黄莺,琴似幽谷清音才比仙。好一个才色俱佳的美人!静王是过惯花丛的人,何样女子没见过?只不过自己早没了当年处处留情的风流心性,再加上江南一行,让他心中堵了一道清菊般的影子,更是对那些花香蝶飞失去了兴致。所以任由青衣百般柔情,万千缠绕,不过始终沉沉而笑,并未动心罢了。

      宇文轻尘见静王默默喝酒,并不答言,只好换了话题,“王爷,你可知道我今天让你来看谁?”

      “还能看谁?这京城留恋花丛脂粉的,何其之多!上至皇室贵胄,例如我,下至贩夫走卒,谁又能说自己过万千花丛不心动不沾身?不过又是那些追花逐月道貌岸然的酸腐仕大人罢了!”

      宇文轻尘拍手,“王爷说的太对了!你看,那个算不算道貌岸然的酸腐仕大人?”

      静王随着宇文轻尘的手指看去,一个裹着罗兰紫袍的颀长影子正悄悄地走进一间包厢,帽檐压得很低,进去前还不忘四处打量一下,似是怕被人发现。静王一怔,看了半响,倒瞪了一眼宇文轻尘,想想,却觉好笑!正巧那人的眼光正扫过来,静王却戏谑一笑,干脆勾了珠帘,举杯向那人一笑。那人脊背一直,身子一抖,扶着门框好不容易站稳了,一双黑沉的眸子带着某种似惊恐似羞赧的神色。静王却挑眉高笑,举杯仰头喝干了杯中之物,然后垂下空空的酒杯,挑衅地看着那人,然后满意地看着那人瓷白的脸皮腾地红透。

      “嘿嘿!”宇文轻尘摇着折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静王看着那人愤气地甩着帘子钻进包厢,不由哈哈笑起,回头看宇文轻尘,黑眸半眯,露出豹子般的寒光,“宇文轻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戏谑国舅?”

      宇文轻尘却不理静王赤裸裸的威胁,执盏满酒,洋洋而笑,“王爷不感谢宇文替王爷找到一个更好激怒应大人的理由么?”

      静王收起那假意的威胁,跌坐到椅子上,闷笑不止,半响止住笑叹道:“真没想到一向君子自居,满口之乎者也,最厌恶青楼粉尘的小舅舅,居然来清风阁啊!”

      “唉!”宇文轻尘却轻叹一声,“恐怕一会王爷就笑不起来了。”

      “为何?”静王懒懒起身,任由那一直捂嘴轻笑的女子灌了一盅酒,“舅舅不会是为青衣而来吧?”

      “正是!看来京城马上要上演一曲甥舅争美的戏码了。”宇文轻尘一本正经。

      让静王照肩就是一拳,“你这个家伙!”

      这边,水清扬带着芦洲白穿过重重胭脂花香,男子汗臭爆笑中,随着小丫头步入二楼的雅间。这里离舞台较远,却是在那神神秘秘的应大人隔壁。水清扬他们来的时候应沐瓷已入了雅间,所以并未看见刚才那一幕,故而并未看见对面而坐的静王和宇文轻尘。

      “公子,我们如何接近那应大人?”芦洲白看着水清扬,草草打法了几个赶过来伺候的满身刺鼻胭脂味的女子,有些拘束,他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

      “不急,看情形再说。听说那应大人来此是为了这里的花旦青衣姑娘,或许我们可以从那青衣身上着手。”

      “青衣?”芦洲白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么跟青衣一样的名字?

      水清扬看着芦洲白骤然变了的脸色,想起他那妹妹可不是叫青衣,却安慰道:“芦,不会的。”

      虽未明说什么不会,但她和芦洲白相处已久,彼此自是有心意相通,芦洲白看着水清扬笃定清明的眸子,点了点头。

      只一会,那舞台上的珠灯却暗了下去,从舞台后袅娜着出现几个身披罗纱的女子,婀娜多姿,摇曳生姿,舞蹈之处无不媚眼横生,香风四动,楼下圆桌围坐的人不时发出几声叫好声,只二楼的雅间却都无动静,想来这雅间坐的都不是寻常之人,哪里像底下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对着那样的花色舞蹈就心动呼喊?

      舞蹈过后,却是两美人对唱小曲,曲音靡靡,软侬清唱,倒别有几分风情。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这靡音仙乐间,却听一人爆喝道:“滚下去,我要听青衣唱!”

      这下那些本还陶醉不已的喝得红光满面的家伙,都不安分起来,叫嚣着青衣!明花见地下沸腾的已经差不多,扭着腰枝步上舞台,操着一口江南软侬语音笑道:“各位爷别着急,青衣很快就出来了!今日来的各位也都知道,今日可是我们青衣挑选贵婿的好日子,可不知道各位都准备好了没?”

      “明花准备个鸟啊,不就是银子么?”那人一句话,地下哄堂大笑开来。

      明花也不介意那人的直白,依旧笑眯眯地,眼睛却忍不住飘上二楼那间视线最好的雅间。

      雅间里,静王却斜乜着宇文轻尘。“择婿日?宇文,你可没说啊!”

      “嘿嘿,王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宇文轻尘嘿嘿笑着,根本不理会静王那杀人的眼神。

      静王恨恨地看了一眼宇文轻尘,却笑了起来,长身而起,“宇文既然这么有兴致,一会可千万别忘抛金掷银买美人青睐,我可是不奉陪了。”

      “哎呀,王爷还真当真了啊?王爷不号称京城第一风流美男子么,这么到了这个时候倒失了雅兴呢?”宇文轻尘扯着静王的袖子,凤眼狭长,眼里闪着狡黠的笑容,“不过看看,听听曲子,你何必当真?”

      “也是!”静王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风流场面,如果真走了,倒显得自己小气,也只有笑着坐下。

      此时那明花已经笑盈盈地退下了,只见舞台上的珠光又暗,铮地一声琴音,如空谷幽兰划破众人耳膜,刚才还热闹不堪的大厅顿时鸦雀不闻,众人都长大了嘴巴,身长了耳朵期待着那下一个音符。只听那铮声娓娓余余,语音环绕楼间房角,带着无穷韵味,若美人涕泣,似百花遭雨,众人不禁随着那琴音垂下了一颗激烈的心。刚刚放下心,却又听一节拔高音节,如雁过留啼,似水传山,如雷划破天际的昏暗,众人的心又陡地拔高。一低一高后,幕后缓缓出现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乌发云鬓,花肤月貌,樱桃小口,笑靥娇面,眉似凝云,眼若寒云,身子婀娜处似风摆柳,细腰盈握间不堪承负,莲步轻移,飘若仙子,早有小丫头抱了瑶琴放在舞台中间。只见珠光暗影,美人眸似清泉,唇含风情,俏生生地坐在那架上古瑶琴前,伸出纤纤玉指。

      水清扬听那两声琴音,便知这个女子的琴艺已经臻于一流,再看那女子惊艳出场,更是讶然,不由点头道:“好一个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头看那芦洲白,却见芦洲白一张脸惨白似雪,双目如鱼般死灰黯淡,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台下女却无法言语。

      水清扬大惊,再细看那女子,面目的确有一丝熟悉,难道这就是去年在江宁城那个携着幼弟离开的蔡青衣?水清扬暗叹口气,不用再猜了,看芦洲白那神情就知道了。水清扬紧张地看着芦洲白,不由伸出身后,拍着芦洲白颤抖的身躯,“芦,不要紧张。能找到青衣一切都有办法的。”

      芦洲白任由水清扬轻轻拍着,那细软的手指间仿若有一股魔力,让芦洲白慢慢平静了下来,但那如水的汗珠却不停地渗上额头。渐渐自信饱满的心似被掏空,软软地看着水清扬,水清扬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那笑里有着青山有着细水,让芦洲白的心涌上一股暖意,一种坚定。

      一曲已罢,地下的哄叫声早不堪入耳,大把的银票珠宝掷上舞台,那青衣却都无视,一双妙目只定定地看着二楼某个雅间。渐渐的哄闹的人群都看出了门道,那些人开始咬耳,猜测着那让青衣恋恋相望的雅间坐着何样人物。

      青衣妙目看着那雅间半响,只朦胧间见那人紫衣玉袍,斜斜地歪着,却不起身,更无其他动作,眸子里慢慢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眼看着地下喧闹着选婿的话越来越高,青衣咬了咬红润的小嘴,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仰头轻言道:“王爷,您已经选中青衣了,难道还不肯露面么?”

      帘子里的静王一直选择无视青衣的情意绵绵的眼神,宇文轻尘却一直恶意地笑着,为避尴尬,正举杯喝酒,就听青衣就那样当着众人盈盈而道,话语虽不高,却足以让楼上楼下的人都听得晴朗。然后静王就那样一口喷出了刚入嘴的酒,倒第一次喝酒呛住了自己。宇文轻尘依旧不明地笑着。那老鸨明花却一把掀开帘子,拉着呛得面红耳赤的静王就出了雅间,站在阁楼上,对着下面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这边,芦洲白一直死死地看着青衣根本耳里眼里再无他人,听青衣就这样轻吐珠玉的把自己送了出去,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大喝一声:“青衣不可!”

      水清扬此时也是震惊莫名,看着对面那个满面桃红春色的男子被老鸨拉着站在那里,颀长矫健的身躯依旧挺拔,坚毅俊逸的面庞蒙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寒星的眸子半眯着,说不出的高贵迷人,心却似外面的寒冰般渐渐凝固,脸色也不由蒙上了一层雪白的惨淡。耳边却听芦洲白的一声大喝,再看时,芦洲白已经冲到梯栏边,大哭大叫着“青衣”。

      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到了芦洲白身上,蔡青衣听见那声熟悉的叫声,放眼放去,脸色也不由变了,一丝惊恐一丝疑虑,犹豫了一下,转身却躲进了幕后。

      静王听着那声断喝眼眸骤睁,正不知该如何收场的他,待看清芦洲白后,被酒呛通红的脸色也不有白了一下,他居然在这里?只见一道清影从芦洲白身后闪出,快速地扫了一眼静王,便拉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的芦洲白向楼下奔去。静王只觉如冷雨浇头,轰然一声,整个世界都乱了,那冷眼如冰似刀,似割破了他的心,连疼痛都已分不清。

      看着那清影匆匆而去,静王再也忍不住叫了声:“清儿!”拧身跳下一楼,追上那抹影子。

      水清扬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懂中,心说不出是怒是恨,只盲目拉着芦洲白就走,可这时的芦洲白心思早飞到了那舞台幕后,蔡青衣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水清扬的禁锢,就向那后楼跑去。水清扬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并未觉察芦洲白的离去,听着身后的呼喊衣袂飘飞,不由施展了轻功,不顾人群哄闹,向着外面就奔去了。

      青衣躲了去,被选中的静王追着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走了,留下满室一群面面相觑的男人,明花到底见过市面,很快静定下来,给众姑娘使着眼色,依旧热情招呼着:“各位爷,继续吃好喝好玩好啊!青衣姑娘已经选定静王名主,各位也就不要惦记了啊!”众人这才从震惊中惊醒,笑骂着依旧喝酒听曲去了。

      这边,宇文轻尘轻轻抚平有些轻皱的衣衫,又甩了一张银票给明花,“王爷赏你的。那青衣可是王爷的人了,看仔细了!不准随便给人了!”

      明花看着银票上的数字,早眯开了眼,“宇文大人哪里的话,明花哪里会这么不懂规矩?”

      宇文轻尘转身即走,明花忙着招呼,“宇文大人不多坐会,这就走了?”

      宇文轻尘却不理,只扭头看了对面应沐瓷的雅间,依旧鸦雀无声,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笑,说不出的妩媚妖娆,让那见惯脂粉花色的老鸨都忍不住一怔,好个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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