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北兔

1、秦娥梦断秦楼月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南国的时候，秦淮河上出现过一条叫做“秦楼”的画舫，画舫的主人是一个唤作“秦娥”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的全名，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而来。只知道有一天，一个自称姓秦的年轻女子突然登上了秦淮河上最有名的画舫，拿出一箱金子，买下了这条花船，遣散了花船上的姑娘，并将花船改名为“秦楼”。一些姑娘无处可去，姓秦的女子说：“你们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吧。”“谢谢秦姑娘”。此后，秦娥将花船划到了秦淮河的一角，也不开门接客，就这样静静地待着。每天，她都会教船上的姑娘们跳舞，她的舞姿很是好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时而旋转，她的衣袂化为飞虹，时而跳跃，她的美丽更胜蝴蝶。她跳舞时有个习惯，她会带上一层薄薄的面纱，她说，跳舞最重要的是身形，感觉还有眼神，容颜已经不再重要，即使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丽，但我相信，每一个见过她跳舞的人都会感慨此舞惊艳绝伦，此人天下无双。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经过秦娥的教导，画舫上的姑娘们都能做到蝶舞翩跹了，虽还抵不上秦娥跳舞时万分之一的灵动，但也是秦淮河上无出其右的美好了。这一天，秦楼终于打开了登上画舫的大门，曾经拥有最美丽的姑娘，最动人的曲子的第一画舫在消声了三个月后又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风流名士，江南才子一时间便挤满了小小的画舫。
　　“听说这儿来了一位新老板，不知道原来那位琴艺过人的新月姑娘还在吗？”“新月姑娘的琴声固然动听，但我觉得琉璃姑娘的歌喉更让人一听难忘，三月不知肉味呀。”一群书生模样的人围坐在桌边探讨着，脸上是藏不住的期待之情。“在下曾有幸见过书画姑娘的丹青，真是将江南的山水都印在了宣纸之上，在下汗颜，今天若有幸见到这三位姑娘，便是没有白来江南一趟啊。”“是啊是啊”众人应和着，大家都说着风雅之事，没有人提及，其实，新月，琉璃，书画原是这花船上最漂亮的姑娘，众人慕名而来，半为才气半为红颜啊。
　　众人就这样边聊边等着，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却不见一个姑娘出来，有人开始有些急了，叫道“可否请新月姑娘弹奏一曲以助雅兴？”这时，楼上下来一个婢女，缓缓答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新月姑娘已经不在画舫了。”“什么？”一时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失望之情尽显无疑，“那么请问琉璃和书画两位姑娘还在吗？”“琉璃姐姐和书画姐姐也得蒙秦姑娘恩赐，离开画舫回乡去了。”婢女声音刚落，台下便是一片骚动，有人甚至嘟囔道：“这三位花魁都不在了，我们还在这儿等什么呀。”有些人甚至准备离开了。这时，婢女又说道：“虽然三位姐姐不在了，但是今天我们的新老板秦姑娘将会带领其他姐妹为各位献舞一曲。”“什么？新老板献舞，她老人家也不怕闪了腰。”台下一片哄笑。“朱公子，别这样，说不定人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呢。我们来了就捧捧场吧。”又是一阵带有奚落意味的笑声响起，此刻这些衣冠楚楚的公子们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会儿将会被口中的徐娘深深地震撼。
　　蓦地，一阵琴音响起，一群彩衣女子鱼贯而入，个个衣着精美，身姿曼妙，和着那悠扬的琴声翩然起舞，贴身的舞衣将周身的曲线完美地勾勒，楚腰纤细，不盈一握，也不过如此，精致的妆容，描出那青山眉黛，绘出那樱桃小嘴，眉间一点美人痣此刻都成了台下众人心头的朱砂，好美，比之当年的花魁，毫不逊色，她们真的是当年花船上被花魁锋芒掩盖着的女子吗？当年，她们那么普通，现在，她们如此夺目。
　　突然，窜出一抹红影，在一群彩衣女子中如众星拱月，让在场的公子们又一次失了神。她的舞步繁杂，时而回旋跳跃，时而轻抬双手，让人目不暇接。虽是蒙着一层面纱，人们依然可以见到那双充满风情的双眼，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此时，人们已经不在乎面纱下的容颜了，拥有这样舞姿，这样双眸的女子又怎会不是绝代佳人。她的眼波流转，或是妩媚妖娆，或是清灵超然，转换之间是如此自然，让人诧异这到底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还是一个顽皮妩媚能魅惑人心的妖女。一曲终了，彩衣女子们已悄声退下，红衣女子仍然带着面纱立于台上，而众人都还沉浸在刚刚那世间无双的舞蹈中。
　　不知是哪位公子先回过了神，带头鼓了掌，一时间，掌声雷动，持久未歇。红衣女子谢过众人，正打算离去，只听台下一位公子说道：“秦姑娘留步，刚刚见识了姑娘的舞艺超群，在下佩服之至，只是不知姑娘对于音律方面是否也如新月，琉璃姑娘一样精通？”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好吧，既然要走这条路，我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心中有了决定，秦娥命婢女从房中取出了琵琶，十指轻轻拨弄琴弦，便已成调，朱唇轻启，唱到：“奴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秦楼里，舞姿曼妙歌声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歌喉清亮，韵味十足，若说琉璃擅歌，那秦娥便是天上派下的歌仙，根本无需比较，高下自分。这下，台下的公子们再也难以回过神来了。
　　“在下是卫相爷的门客，想邀请秦姑娘一同出游，不知可否？”“在下是李将军的公子，想与秦姑娘一起探讨音律，不知秦姑娘意下如何？”“在下……”秦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了声“秦楼闭船三日，三日后，请诸位公子带着拜帖前来。”语毕，转身离去。“秦姑娘，为何又闭船呢？”面对着姐妹的询问，秦娥只是淡淡地说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有得不到的，才值得牵挂。”秦娥靠着画舫的木窗，看着潺潺流淌的秦淮河水，默念道：“峰，我今日又跳舞了，你看到了吗？好看吗？本来说好了，除了你，我不再跳舞给别人看了，可是我今天跳舞就是了你和雪城的子民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恶人逍遥在世的。”
　　三日后，秦娥又献一舞，舞姿依旧曼妙诱人，而她也收到了拜帖无数，依然是不拒绝不回答，秦楼再次闭船三日，三日后，秦娥将会宣布赴谁的邀约。这几日，秦娥的名声越传越广，名气也越来越大，短短数日间，小半个南国都知道有秦娥这号仙人了，慕名而来的人更是与日俱增，其中也不乏少年才俊，王公贵族。
　　秦娥终于再次出现在花船的舞台上了，依旧是轻纱遮面，她将一张鲜红的拜帖交给了身边的小鬟，轻轻点了下头，小鬟打开拜帖，看了一眼台下紧张的众人，缓缓说道：“恭喜王公子，秦姑娘决定明日与您在画舫一同研究音律，同时，明日画舫谢绝其他来访。”“多谢秦姑娘！”台下的王公子轻轻行了个礼，嘴角是难掩的高傲，其他公子则是一脸的失望沮丧。走出画舫，只见那姓王的公子一脸轻浮，“秦姑娘果然有眼光，我爹是朝中大员，她跟着我以后一定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不愧是本公子看上的人，识时务。”就在王公子春风得意的时候，旁边有人泼起了凉水，“某些人就会附庸风雅，还说什么研究音律呢，到时候可别连宫商角徵羽都说不出来呀，好好地一朵鲜花就这么，哎，真是可叹呀。”语毕，还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嗟叹了几声。“你这个穷酸书生说什么呢，你再敢多废话一句，小爷打断你的狗腿，你以后就爬着上画舫吧。”旁边的人看着这跋扈的王公子实在是有些被惹恼了，怕书生吃亏，便劝了起来，说着将书生拉远了。说起这王公子，那就是一个地方小霸王，仗着他爹有点儿势力，整日不做正事，留恋这种烟花之地，还常常为了风尘中的小事儿与别人动手，而他父亲就这一个亲儿子，自然是想方设法地护着，这样一来，他就越发放肆了，最近，他爹与他谋了分差事，负责筹备皇上寿辰盛宴。他也就借着寻找民间节目为皇上贺寿为由整日闲逛。
　　次日，王公子依约来到了秦楼画舫，今日的秦娥淡扫蛾眉，在众多脂粉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一双似水的眼波依然那么勾人心魂，虽还有着面纱的遮挡，却也无损美貌，竟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看得王公子七魂去了三魄。秦娥轻抚琴弦，婉转悠扬，一曲终了，王公子早已觉得置身天外了。秦娥缓缓起身，盈盈施了一礼，道：“王公子，听说您年轻有为，颇得皇上信任，连此次寿宴之事都交给您筹办了。让小女子好生钦佩。公子想必正在严格挑选当日的节目吧。”
　　“那是，为皇上办事，本公子自当尽心尽力。”
　　“却不知公子认为秦娥是否有资格在御前献舞呢？”
　　“当然，秦姑娘一舞动天下，除了秦姑娘，还有谁配在寿宴上跳舞呢？若是姑娘愿意，在下即刻安排。”王公子答应地极快，他心想，既然要进行御前献舞那就免不了多日的排练，而这些排练的事宜都由自己负责，这可不就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绝佳机会吗？如此这般亲近佳人的大好时机怎么能放过呢。
　　秦娥也微微一笑，很好，离目标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