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音书杳杳

46、负心汉？

　　我有时候觉得，命运它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比如那天那秀坊姑娘说秦东庭的几句话，我觉得好像放在我身上也……挺对的。

　　如果阿瞳有一天来了，也给我一拳，说出那样的话，我想我大概也不会觉得奇怪吧。说起来我那时确实够“无情无义”且“没心没肺”的。
　　其实说实话，当时我听到那一连串的“控诉”，内心还是深深地紧张了一下的。

　　那姑娘口齿伶俐，话音也好听，只她句句都骂着秦东庭是个负心的人，看起来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可那姑娘倒全然不顾这里是在营里，旁边还有别的将士经过，甚至我们几个还在这有些发蒙地站着，她自顾自地骂着，又骂了几句，跟着便哭了起来。

　　“秦东庭！你说话啊！你说啊！”

　　“走的时候就不声不响，现在是不会说话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我找你找了多久！”
　　“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为什么啊！”
　　“还让我改嫁？我凭什么改嫁？我告诉你，你留的那张纸我撕了，你别想推脱责任！”

　　我就看着秦东庭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愕，到纠结，到愧疚，到最后不知是什么的复杂神色。
　　看来这秦东庭背后的故事，不比我少啊。

　　因着这一出，周围好多兄弟都看了过来。营里见惯了齐珮姑娘那样英姿飒爽的，要么就是顾师妹那样温柔的医者，突然间来了一个清秀柔弱的，穿着配饰又如大家闺秀，原本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而她才一来就对着秦东庭一阵数落，更是让人好奇。

　　连顾师妹和叶寻都愣在那里，二宝更是躲在我身后，偷偷探出脑袋来瞧着那位漂亮的姐姐。

　　“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
　　“够了！”

　　我没想到秦东庭会突然大发雷霆一样吼出这一句。他这一声突然出现，打断了那位姑娘因哭泣而断断续续的话语，也让我们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叶寻本能地就将顾师妹搂进怀里，二宝也拽着我的衣服整个人藏在我身后，连祁应和齐珮都因为这一下惊吓不小。
　　那姑娘原本就看着柔弱，这一下，更是被吓得止了哭声，愣愣地看着秦东庭。

　　而我看向秦东庭的时候，却见他的神情霎时间又变为了前所未有过的紧张。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还好还好，还好他没伸手打在那姑娘身上。到底他心里还是有感情的，即使在营里害羞，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而秦东庭这么一说，那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秦东庭自己这时候估计也乱了手脚，他搬完土砖，手上还有泥土，想帮那姑娘擦擦眼泪，伸出手去又犹豫着缩回来。
　　他想安慰那姑娘几句，可“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我心里都看得着急，想必周围站着的叶寻他们也是一样的吧。
　　先时我还觉得秦东庭是个挺有智慧的人，那似有若无的一点书卷气，总让我觉得他曾经也是才华横溢的书生，就像杨拾那样。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算是完全摧毁了他之前留在我心里的印象。

　　看来不管是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总是会手忙脚乱的吧。
　　诶？我为什么就认定了这个姑娘是秦东庭喜欢的人？

　　那姑娘仍旧在抽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秦东庭也立在原地，明明很尴尬，可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顾师妹上前拍拍他，递给他一块帕子，往那姑娘那边看了两眼。

　　幸好有善解人意的师妹在，不然还真是不知怎么收场。
　　秦东庭似也终于找到了救星，他拿着帕子往前了两步，伸手替那姑娘擦去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好不好？阿嫣？”

　　那姑娘微微抬起头，下一瞬便扑进了秦东庭怀里，将他牢牢抱住。
　　“那你不许走了！也不许赶我走！不许离开我！”
　　话语稍显霸道，可这样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含了无限的委屈。

　　被一个姑娘这样抱住，秦东庭显然也反应不及，他有些愣愣地站在那里，手支在空中，好像不知道要不要抱回去一样。
　　而除了我们，周围其他的将士们亦都看过来，我还听见有人发出很低声的惊呼。

　　确实，到太原这里来备战的，不管是天策府兵，还是苍云军，哪个不是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很多年都不曾回去，许久都不曾见过自己的亲人。
　　而现在，竟然有人的亲人找到了这里，来到了他身旁，又怎能不让人惊讶，不让人羡慕呢？

　　“咳咳。”
　　大概是察觉到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都看这里不再干活，齐珮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那个……东庭啊，既然是你家人来了，那你们先去营里说话吧，站在这外边也怪冷的。”

　　“可是……”祁应面露担忧，还指了指地上仍堆着的一些土砖。
　　要我说，祁应这家伙也是有些木头脑袋，人倒是实诚，可就是太实诚了，以后也一定会被齐珮姑娘治得死死的。
　　果然，齐珮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有没有一点眼色？他的那点工，你一起干了！”

　　顾师妹大概也觉得总在这里不甚好，便也道：“是呀是呀，外边这么冷，去营里说吧。”
　　顾师妹都发话了，怎么少得了叶寻，他紧接着就道：“阿悠说得对，去营里说，去营里说。”

　　如果能把叶寻那点聪明和祁应匀一匀，我想大概会好很多吧。
　　不过上天让每个人都变成不同的样子，这样的生活倒也挺有趣的。

　　秦东庭自然是早就不想被围观了，他轻轻拍拍那姑娘的后背，柔声道：“阿嫣，不哭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你不许走！”那姑娘虽松开了他，可仍旧抱着他的胳膊，她哭声还没有停，大概又因为受了寒风，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好，我不走，不走。”秦东庭柔着声安慰她，带着她往营里走去。

　　“你干嘛也跟着，搬砖去。”
　　我们几个都跟在他们后面，齐珮却拍了祁应一下，赶他去搬那些土砖。
　　“东庭是我兄弟，我关心他一下……等会再做也不迟嘛，大不了我晚上晚睡一会……”祁应小声嘟囔着，却倔强地仍跟着。

　　齐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我以为像齐珮那样的姑娘，是不会有这么娇嗔的一面的。不过想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哪个姑娘都会不自觉地撒娇吧。

　　就像她以前也总是爱摇着我的胳膊，要我陪她去采药一样。
　　要不是那会我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现在我也不会因为认得一些草药，被托付了这个草药铺子吧。

　　所以说一切因果其实早就注定了，我们也不过是按着原本的方向去行进。
　　那我和她，又是不是注定会像秦东庭和那位姑娘一样，再次相遇呢？

　　“好了好了，不哭了，秦东庭在这呢，我们都看着他，他不会走的。”
　　营帐里，顾师妹又递了一块帕子给那位姑娘，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着。
　　那姑娘也擦了眼泪，渐渐止了哭声，只是她眼睛仍红红的，看去便知仍旧很委屈。

　　“东庭啊，方才在外边不好说，现在总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现在外边这么危险，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怎么放心让人家自己过来啊？”

　　东城这边的营里，齐珮算是个小的统领了，秦东庭他们才从雁门过来不久，很多时候他们统领忙起来，也是齐珮过来给他们传达些命令。况且齐珮的年龄又比秦东庭稍大些，故而此时她说话，便也像是个大姐在教育自己的弟弟一样。

　　秦东庭似也十分苦恼，他叹了口气：“这件事……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叶寻跟着便问他。

　　我知道叶寻是有些着急的。他虽然看起来总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我知道，因为洛阳时候的事，他最清楚那种要和喜欢的人分别的痛苦感受。
　　他和顾师妹，曾经离死亡那么近。是他背着顾师妹，把她从战火里背回来，我能想象他那时的绝望，所以我能理解他现在为了秦东庭而着急。

　　齐珮说得没错，现在不仅太原城外不安全，这姑娘若是找人，恐怕一路都是跟着大唐的军队，那所到的所有地方，都是不安全的。
　　叶寻兴许是不想让秦东庭后悔吧。

　　“你让这位姑娘，这么柔弱的女子，一个人来找你，万一遇到狼牙怎么办，被奸人瞧去，卖到了不好的地方怎么办？秦东庭，你怎么能这样呢？”
　　叶寻的话出口，秦东庭脸上那苦恼、纠结，好似是五味杂陈的表情更深。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也不知道阿嫣她会找到这里来！我以为……我以为她已经嫁人了……”
　　“啊？”
　　这可真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要不怎么说，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惊喜呢。不过有很多惊喜，最后都变成惊吓就是了。
　　当初遇到唐端他们时，我就这样觉得，现在遇到秦东庭这件事，更让我这样觉得。

　　原来那位七秀坊来的姑娘名叫萧嫣。
　　而秦东庭家住扬州，如我之前所推测的那样，他真的是“投笔从戎”。

　　秦东庭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他家祖上曾在都城长安任职。只是到他祖父，被奸人所害，贬到扬州，后来便跟着没落下来。
　　他们两人便是在扬州相逢，那场面有点像话本上写的。
　　所谓“廊桥避雨，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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