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匈奴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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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相府为婢也有三年了。每次梳头的时候，抚着发间的簪子，我都会想起叶贞来那个美丽倔强的犹如昙花一现的女子！还有爹爹，不知道他好不好。
三年了，我了解到那个爱极了叶贞的男子姓沈单名一个“恪”字，是我现在所处的与南北朝形成平行时空的天昀朝的丞相，在这段时空中，主要有三个国家，天昀、大燕、匈奴，周边还有一些小国，包括“西域三十六国”（事实上，当时实际存在的只有19个国家，到后来，被一一吞并）与汉朝不同的是，这里的匈奴又合并成了一个整体，就是后世所称的“克里汗刺帝国”，而这段三国争霸的历史则被称为“处于战乱时期的奇迹”，因为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经济文化，它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天晚上，我都会去书库看书，沈恪是个饱学之士，在他的书库中，有很多很多的书，除了一般士子阅读的《论语》、《孟子》、《诗经》、《书经》、《礼记》、《春秋》、《周易》（从汉朝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儒学便成了所谓的“正学”，所以说当时的士子学士大多修习的都是儒学）外，还有不少杂学，像《孙膑兵法》、《孙子兵法》、《墨子》、《伤寒杂病论》、《水经注》、《汉书》、《后汉书》等等不由令我大饱眼福！
看守书库的是一个哑婆婆，每夜她总是颤巍巍的来给我开门，她有多大岁数，我不知道，一定很老了吧！我看书时，她在一边守着阅读佛经，偶尔，也年给我听，像什么《大般若经》①。若说起来，她也算得上是范仲淹笔下”不已物喜，不已己悲“的”古仁人“了。
到书库了，我轻轻敲了敲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她佝偻着身子，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烛火在灯笼罩中摇曳，忽明忽暗，带着几分鬼魅的味道。她眯着眼朝周围瞧了瞧，见四周每人，才一把把我拉进门去，径直便往里面走。书库里没有点灯，清泠的月光透过镂刻的花窗射了进来，一壁壁的书墙屹立。殿内回响着我们的脚步声。她的步子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心下也不由有几分诧异，这哪里是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终于，她在一壁古册前停住了。她在第二列书柜的左上角轻轻拍了三下，书壁无声无息的移开了，露出了仅供一人躲藏的如口。
“快进去！”她将我推了进去。
“你会说话？！”我呆呆的看着她。
“是！”她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来，那是一张极美丽的脸，眉眼与常人比起来深刻得多，却带着难言的沧桑。“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慌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的过今夜！”
“我本是匈奴喀什里单于的女儿，公主阿兰娅。父汗死后，在阿琅的帮助下我继承了王位！可是我的叔叔邬利却一直偷觑着王位，十三年前，在卡斯河畔，我把自己给了阿琅，十个月后，我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儿。然而，就在这时我的叔叔邬利杀害了我的孩儿，发动了叛乱，并且说是我杀害了阿爸！大家都相信他的话，不肯听我的……”她的神情绝望而悲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他是我的亲叔叔啊!”她发出凄凉的呐喊，无言的酸楚隐藏在了她的泪水之后。
“我的王弟当时才十六岁，我们姐弟在乱军中走散，如今，他不知是生是死！弥伊，我最最亲爱的王弟……”她将脸埋在双手中，泪如雨下。我走过去，轻轻环住她，她靠在我的肩上，”呜呜“的哭泣，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
“可是，邬利也没有得到好处，因为他没有鄢支山神的庇佑，我给他下了断肠散，没过多久，他便死了！”良久，她恨恨的说道，“后来，我听阿琅的去盗燕国的传国玉玺，被发现了，御林军追在我的身后，十二月的醴水寒得彻骨，我无路可逃，只有带着玉玺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你知道么，那样的寒冷，我一生都忘不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和阿琅失去了联系。于是，我只有孤身来到中原，最开始我天天挨饿，大雪天，我冻晕在城门口却没有人管我!后来，我遇到了去普济寺上香的沈夫人，当时我已经好久没有梳洗，再加上冻坏了嗓子，像一个垂暮的老妪，她可怜我，收我至府中，让我看管书库，一看便是十年……”
我心下默然，那个叫“阿琅”的男子定是她一心牵挂的人吧！只是，我怀疑这个可怜的女子，被她心爱的人利用了，试想那个男子若真喜欢她，又如何舍得她只身犯险？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那个人却置之不理，他的心肠也真狠！
“若有一天，你见到我的王弟，请把这半块鹰牌交给他，告诉他，他的王姐阿兰娅永远爱他！”她将一包东西交给我。我打开一看，昏黄的烛光下，一条玉雕镶金的龙栩栩如生。我连忙把它放好，连同阿兰娅的鹰牌紧紧揣在怀中。
人声喧腾，火把明灭，她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快！藏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她慌忙把面具带上将柜子关好，“后面有条路可通到你住的院子！”
“阿兰娅！”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温度。
“阿琅！真的是你？”从柜子稀开的的缝隙中我看见阿兰娅将面具撕了下来，可是我却看不到那个叫“阿琅”的男子的面容，只见到了他的衣衫，是极限名贵的江南上等丝绸，这个人身份一定不凡吧!说不定还是什么王孙贵族。“燕国玉玺呢？”按照阿兰娅的说法，两人至少有十年没有见过对方，可这个男子一来问的不是阿兰娅的近况，而是玉玺，如此薄情寡义，我真恨不得手刃其头颅，以谢阿兰娅的痴心！
“你得不到的！”女子的语气转冷,带着悲凉，也许在这一刻，盘横在她心中多年的温存的念想终于被击得粉碎，一如她与情郎重逢后的满心欢喜。
“这是我们的孩子——清儿。”男子柔声道，指着手下的一名身着甲胄的士兵怀中抱着的孩子。阿兰娅的脸一下变得刷白。“他不是死了么？”她喃喃自语，继而歇斯底里的大喊：“他不是死了么？你说啊，你说啊！”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骗我，你骗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却被一旁的士兵冷冷推倒在地。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妆容寂寞，带着死亡一样的惨白色，令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原来绝望可以这样轻易的击溃一个人。“为什么要骗我说是邬利叔叔把他杀害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连族人都丢在一旁不管不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究竟我做了什么要让你这样对我？”我不由在心中轻叹，果然不幸被我言重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仅仅是阿兰娅的一厢情愿而已。
男人没有说话，但我却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力还有杀意。
“我明白了，自始至终，你都是在利用我，甚至那些许下的诺言也是空话，可我，还想着像你们汉家的女子一样，你记得我背给你听过的么？‘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哈哈哈哈……”她凄厉的笑着。
“你疯了！你疯了！”男子怒斥，“你看看现在，你一个堂堂匈奴公主成什么样？”
“我就是真的成了疯子，也不要你管！”所有缱婘的柔情消失了，只是下满腔的恨意，她指戟怒骂，“阿琅！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对么？你说啊，你说啊！”
男子默然无语。
她举起案几上的一个景泰蓝花瓶，便狠狠砸向男子：“你说啊！为什么不敢开口？你怕了，你怕了！原来你也有怕得时候啊！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么？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呀！哈哈哈哈……来杀我呀，来杀我呀!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懦夫！是我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落到今天这个有家归不得，有友不敢访的地步，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啊……“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洗净铅华，只有她一脸的黯然伤神。
书库里静极了，只听见女子绝望的抽噎声。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脑中忽然闪出鲁迅先生的这句精辟的话语，我不由打了个冷颤，阿兰娅绝不会选择妥协，试想那个古代女子会在没有婚姻的保障下，把自己给一个男子，还为他生下了孩子？她定是一个倔强、刚毅的女子，所以，在蓄积了力量之后，她必然会爆发，而且是以一种极惨烈的方式！
“不要！”男子惊呼。
她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挖了出来！鲜血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往下流，绽开了一朵朵妖冶的血花，似在发出无声的控诉！
“它认不清世间的好坏善恶，把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懦夫，把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作了不屈的男子汉……我还留它做什么？”她转过身冷笑。那一刻，我清楚的听见她心碎的声音。“对不起，阿兰娅。”男子的声音低沉，手起剑落，银刃没入女子的身体，在她的前胸一朵血花悄然开放，那样鲜艳的血红色胜过了世间最好的染料，“……你知道的太多，我必须杀你！”他抽出银剑，女子的身体缓缓滑落。
“阿琅，阿琅，你好……”她苦笑，鲜血从她口中漫出来，女子再也没醒来。
“把她的尸体抬走！”男子淡淡的吩咐。地上，阿兰娅不知什么时候用她的鲜血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九”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匈奴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