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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丧家之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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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丧家之犬
作者:超级绵羊
扫完了墓,我们径直去了尼尔家。尼尔还是要靠轮椅行动,不过医生说他的恢复状况良好,应该很快就能下地了。太阳已斜靠西边。我和该隐坐马车行了一半路程,另一半路程,两人下了车,选择散步。
一直逛到晚饭时间,我们走进大铁门里,眼前的混乱场面,却让我一愣。佣人们全都堵在宅子的大门口,七嘴八舌,交头接耳,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
利夫在人群里露出一截身子。他一边稳定大家的情绪,一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利夫先生,不知什么时候,门上就有这种东西……”
我探头一看,只见门板上,数把银色解剖刀,直直的钉着好几块肉块。在最上方,挂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狗头。血腥味四散开来,狗血将桃木门板染红了一大片。狗的尸块下,歪歪扭扭用鲜血写着——丧家之犬。
“是谁……竟然做那么过分的事。”
该隐也不免吃了一惊,“那是……刚才在墓园的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猛的联想到在墓园发生的事,“难道说,那个时候的小女孩……”
该隐皱了皱眉,利夫叫人赶快清理了门口,人群很快就散去了。一些年长的女仆摇摇头,在圣米迦勒节前发生这类事,真是不吉利。
夜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意乱。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十字伤案、被大卸八块的猎犬、霓捷安、小女孩……复杂的思绪搅成一团,心里总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底楼的大钟再一次敲响,我蒙上被子酝酿了半天,依旧睡不着。
我刚想起床,给自己倒一杯凉水。忽然房外本该空无一人的走道上,却响起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在外面?
我仔细听了一会儿,脚步声愈发的逼近,果真有人。朦胧的橘色灯光,渐渐从下方的门缝投进我的房间。脚步声戛然而止,光线也凝固在门前一小片的地面上。那个人,此刻正站在房前,与我一门之隔。
我走近了房门,伸手握住门把手。不怕,这里又不是空屋。三更半夜的,谁会站在我卧室的门前呢?
还没来得及转动门把手,门外的人却重新抬步,走远了。
按照声音的方向,估计他是下楼去了。我眼珠一转,好奇心驱使右手悄悄打开门,也跟着出了房门。哈里斯宅,是当时最为普遍的木质结构。走在楼梯上,能听见沉闷的“吱吱呀呀”声。白天感觉不到,可四下无声的夜晚听到这声音,简直犹如炸雷。
下到二楼,我猫着身子,来回打量走廊上的情况。周围空空荡荡,如水的月光洒了满地。除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了。我仍是觉得不妥,又抓住楼梯的扶手,探出半个身子向底楼观望了老半天,同样是动静全无。
难道是我搞错了?我收回视线,正打算转身回房的时候,后腰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拍力气不大,却险些害我心跳停止。一声大叫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我张口结舌地僵立着,半天也不敢回头看。
后面的人扯了扯我的裙子,低声说:“还以为你睡了呢。天遗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这才呼吸顺畅。身后和我一样一身吊带白色睡裙的,不是别人,正是玛莉微纱。
“刚才是你在我房门口的?”摊开紧握的手心,已经湿了一片。
玛丽点点头,“你房里灯全灭了,也没有响动。我想算了,也不要吵你睡觉了。”
我抬手请她吃个毛栗子,“你想吓死我啊。人吓人,可要吓死人的。小孩子这么晚还不去睡觉。”
玛丽揉了揉脑袋,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她来。我们来到窗户前,我往外面一看,漫天璀璨的星光。靛青色的云朵缓慢的飘动着。
“明天会是好天气呢。”
“不是啦,快看那里。”玛丽受不了的朝底下一指,两边的草坪上点缀着煤气灯,恍惚的灯光里,我看见两个背影正向着铁门口前进。
“该隐和利夫?他们要去哪里?”
玛丽摇摇头,“我晚上睡到一半肚子好饿,出房间正巧听见该隐哥哥和利夫在说话。他们说要去……”玛丽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句的说,“去挖墓。”
我倒抽一口冷气,该隐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玛丽又说:“我也听不太懂他们对话的内容。好像是和什么人造花有关。哥哥说,前段时间死去的蕾蒂,在案发现场就散落了几朵古怪的幽蓝色人造花。他还说,他梦见了霓捷安姐姐失去了无名指,和手指上的家族戒指。梦醒之后,身旁也出现了那种人造花。”
人造花……会不会就是霓捷安墓前,平白无故出现的那种。那恶心的香气,同白天遇见的小女孩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我们说话的功夫,该隐和利夫已经乘上马车,一下子就没了影。“难不成,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哈里斯家的墓园?”
“墓园?哥哥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算了。反正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好办多了。”玛丽不等我想出个头绪,扯了扯我的手,“快,我们追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想也不要想。该隐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夜晚的伦敦是很危险的。十字伤案的凶案照片,就是最好的警示。
玛丽见我说NO,负气的一甩头,道:“那我自己去。”
“小祖宗,不要任性啦。”
玛丽却完全不理我,自顾自回了房间。我还以为她乖乖钻被窝去了,没想到几秒钟过后,她又噔噔跑了回来。只是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小东西,回来!”我怕她一个人会出事,也赶快回房抓了条披肩围巾,想了想又把枕头边的手机揣进兜里。
我在马厩追到了玛莉微纱。这小家伙可是骑马好手,一甩马鞭,蹬着马肚子就跑了出去。我在美国也经常骑马锻炼,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随便找了一匹跳上去,紧追着小小的人影。
马背上颠簸得厉害,我屁股都差点磨破了皮。一路上我好说歹说,说得越多,玛丽跑得越快。我想了想,干脆陪她瞧瞧挖墓全过程,小家伙也就死心了。黑暗里,我们跑了一段冤枉路,好不容易才到了墓园。
墓园门口停着该隐他们的马车。看来我想得没错。我把马的牵绳绑在树干上,又怕野猫窜出来让马受惊,就把眼罩给马儿们罩上。
玛丽有些迫不及待。“快点天遗。”
“急什么。”一切都稳妥了,我这才牵住玛丽的手,小跑到了墓园门口。铁门早就锁上了,两人只好从侧面的铁栅栏翻进去。
半夜的墓地阴森异常,本就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枝头的猫头鹰亮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咕咕”的叫声在周围回荡。我指着不远处,说:“看,他们果然在那里。霓捷安的墓上一片亮光。”那光将四周照得一览无遗,整个霓捷安的墓亮如白昼。
玛丽兴奋的叫道:“是哥哥他们。”我立即捂住她的嘴,拉她到一颗大树的后面躲着。墓旁的天使像上,正坐着那个绑着绷带的小女孩。
“呵呵,你终于注意到我了。我一直在等你啊。”没有了阳光,小女孩换了一件可爱的黑色小礼服。但配上缠满绷带的手脚,再可爱的衣服,都显得诡异了。
她举起木乃伊似的手,对该隐说:“这个戒指,我要定了。因为霓捷安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和霓捷安小姐小时候……真的好像。”利夫头一次见到这小女孩,一脸的惊讶。
该隐一把扯下遮住口鼻的面罩,“那个戒指,的确是霓捷安的。但是不可能的,霓捷安已经死了,就在我眼前……”
“该隐,你喜欢霓捷安的吧。”小女孩像是暗夜的精灵,悄无声息的跳下天使像。“我听那个人说了。没错,我和霓捷安不同,因为我爱你啊。那个让你困扰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吧。”
“是你杀了蕾蒂?”
“她死了,你很高兴吧。她对你百般纠缠,这种女人真让人恶心。我的朋友们,会把你讨厌的家伙统统杀死。”
该隐冷冷的问:“那只狗,也是你杀的?”
小女孩得意一笑,又是那毛骨悚然的咯咯声。“没错,它竟敢向我冲过来,还抓伤了你。当然要以死谢罪咯。”
我相信该隐喜欢的霓捷安,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她只是外表像而已。这个谜一样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在做什么?”糟糕!是守墓人循着亮光过来了。
我和玛丽将身体向树后又缩了缩。小女孩僵硬的转动脖子,波澜不惊的说:“别大吼大叫的。我的朋友,可是会生气哦。”说完,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小竹篮。
竹篮才打开到一半,急急赶来的守墓人突然“啊”的一声,人一晃就脸朝地面,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浸湿了他背后的衣服,冰冷的解剖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眼瞅着,那人是不活了。
玛丽害怕得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口,我抱住她,其实自己也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小女孩对死尸毫无惧色,反倒显得很生气,朝阴影里的人叫道,“不要妨碍我。”
一片漆黑里,慢慢走出一个人。“你杀死狗,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闻声看去,想不到站出一个出彩至极的人物。一个俊逸挺拔的美男子,他穿着经典的伦敦款风衣,银色的长发微卷,随性的束在脑后。眼神轻润,金丝边的眼镜衬出斯文气质。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杀了人,还真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个模范三好青年。
“是……是那个和哥哥敌对的医生。”玛丽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那个医生的灰色眼睛里,从头至尾映照不出任何东西,仿佛和一切隔绝的半透明体。“米凯拉,不要随便杀生。如果要享乐,请尽量只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