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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悲悯 ...

  •   上天给林霁月最后的仁慈是,没有让她成为法律上的罪人。

      就在她把老鼠药放进饭菜里的那个夜晚,男人宿夜未归。第二天,听说他死在了水沟里。

      是喝醉了酒之后不小心栽进去的,面朝淤泥,窒息而死。母亲悲伤地去现场认了尸,到男人的亲戚家商量要如何葬他,亲戚们没一个施以援手,女人只好自己用车把尸体拖回去。

      因为住的是独栋老房,没有上下户的邻居抱怨晦气,林霁月淡漠地看着女人把车拖回来,没有任何反应。

      折腾一天的女人回到家,正看到女儿把没动过的饭菜倒掉,心急地问她干什么。

      掺了老鼠药,你要吃吗?女儿冷漠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又说,我被学校开除了。

      女人被接二连三的打击震得说不出话来,她半晌才缓过神,伏在餐桌上大哭起来。

      林霁月把剩下的老鼠药藏起来,哪天自己想去找父亲了,这就是银河。

      女人潦草地土葬了男人,变卖了他留下的老房,带着所剩无几的钱财重新回到原点。她们换了座城市,女人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女儿上了新的学校。

      她又想嫁人了,毕竟家里有男人支撑着,她才安心,基于上一次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女儿的态度。

      她这个和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品学优良的乖女儿,冷淡地说道,想要钱,就去卖。

      女人怒斥她不该说这样下流的话,她讥讽地问,你上次的荣华富贵不就是靠卖我换来的吗,如果还想要,就自己去卖。

      女人哑口无言,愧疚压住了再嫁的念头。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世界飞速变化,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无数的老城葬身岁月的长河。时间洗刷了过往的一切,一个国家在蓬勃发展。

      但总有些东西是没有变化的。

      比如林霁月从15岁起就不再接受与任何人的肢体接触。男人、女人、小孩,都不行。

      大学的校园里,林霁月是女神一般的人物,雪白的皮肤,简雅的打扮,如同芭蕾舞演员一般优美的形体,顾盼生辉的眉眼。

      她并不冷漠,相反,与她接触过的人都说她身上有种亲切的气质,但又隔着什么似的。大概像俯瞰芸芸众生的天人?她凝视你时,眼神里既是嘲讽,也是悲悯。

      她是一段皎洁月光,可望不可及,可见不可触。在不断地被拒绝中,许多人开始坚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摘得女神的低眉颔首。

      这个孤僻怪异的人笼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每年添进的新生都会投去打量和惊叹的目光,然后在代代相传的传闻中打消横生的绮念。

      直到一个叫骆铭的新生,和以往追求女神的勇者一样,整天整天频繁出现在林霁月的面前。

      众人猜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林霁月一如既往地冷淡,过了一段时间,他好像是挫败了吧,众人也意兴阑珊。

      过了几年,那几届的学生各奔东西,突然有一天,某地同学聚会的时候,有人说居然碰到林霁月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白月光被人捞到手了。

      那个幸运的男人叫骆铭,大家面面相觑,迷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好像是某一届的新生。这种感觉就像得知自己刚才路过的沙滩上有一块熠熠生辉的金石。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骆铭在喜欢上一个人时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是坚持,他不知道林霁月为什么这么抗拒和人接触,起初他被排斥在离她一米的地方,但他从未放弃。

      他做了所有能对她好的事情,从生活中的小事,到人生方向的选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成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走进她内心的人。

      然后他知道了这个不幸的女生的过往,他义愤难消,发誓要守护她——尽管她还是不能忍受他的碰触,但冰雪总有消融的一天吧?他斗志昂扬地决定用一生去融化冰雪。

      五年之后,他做到了牵住她的手,他觉得这是突破,欣喜若狂。可是他的父母不觉得,这对夫妇的眼中,儿子把时间耽误在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女人身上,如此下去,何时能扯上结婚证?自己几时能抱上孙子?

      所以他们坚决逼迫儿子离开她,他们越看那张姣好的面容,越觉得她是矫揉造作的孽障。

      两个年轻人漫步到天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涂出绚烂的霓虹海,漆黑的天空唯一能看到的是闪烁的北极星。

      骆铭急于向父母证明这段爱情,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试着去吻她。

      林霁月觉得世上唯一能容纳自己的人是骆铭。人们都觉得她清冷得不近人情,骆铭是她蛊惑下的奴隶,但分明她才是卑微的乞儿。她以为自己可以为骆铭做任何事。

      在他吻上唇的那一刻,林霁月眼前翻涌起惊涛骇浪的过往,她的身体渗出无法抑制的冷汗,世界置身燥热的夏夜,她置身冰川深海。

      她蹲在栏杆边干呕了两个小时,骆铭悔恨交加。

      回去之后,林霁月站在阳台上,看着天际浮出越来越多的明星,凌晨三点时,北极星隐匿在了星海里。

      像1980年那个傍晚,她平静地做出决定,第二天骆铭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桌上仅有一封简短的信。

      黎明的曦光漏出云幕,清露晨流,林霁月拖着竿箱走进火车站。

      骆铭追到即将开动的火车站,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把他挤来挤去,他看到林霁月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也看到了他。

      火车开动,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收回,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一刻,他知道他们走到了尽头。

      但他还是不舍,她的电话没有换,他也怕她换,偶尔给她打个电话,知道她近况平安就好。他这样想。

      不久,他的父母皆大欢喜地给他安排了相亲,一个时髦新颖充满活力的女人,乖巧懂事,嘴甜如蜜,这一定是儿子和夫妻俩都会喜欢的准媳妇。

      女人的确很讨人欢心,她也对青年有为的骆铭满意至极,唯一梗塞的是那位前女友,女人千方百计想知道她有什么魔力让骆铭恋恋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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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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