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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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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许久,我还是无法入睡,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冯桃,想着她晚上的不打自招:“言言,我对不起你,当时见到你太兴奋了,就在朋友圈大大地炫耀了一把,结果、结果被秦锋看到了,他问我你是不是在S市,吓得我赶紧把那条信息删掉了。”
怪不得看到了那个背影,不过我又有点难以相信,也许只是像而已,更何况当年是他先放手的,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年一听说我的消息就追来呢。
闭眼半睡半醒间,思绪纷飞,又回到了13年前的那个落叶缤纷的季节。
那年我17岁,刚刚升上高三,还有点不太适应紧张的学习生活,常常在下午一个人在操场看黄昏残阳。就是那样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秦锋逆着光向我走来,夕阳将他本来高大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宽大的校服随着他的走动不停摇摆,他的头发短而清爽。
时间太久,我已记不清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只是记得他言笑晏晏,声音轻柔而略带沙哑。就像我后来看到的一句话,很多时候我们记住的不是一个人说了什么话,而是他说话时的神态。
秦锋脸型瘦削让我想到尖嘴猴腮这个词,但是却又长得白净而不会真的有那种猥琐的感觉。后来我每次跟他形容对他的这个第一印象都要被他收拾一顿,总要我说其实那天彩霞满天,桔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有一种盖世英雄却又很温暖的感觉,他才会满意的放过我。
是啊,温暖,秦锋就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温暖,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不论冬天多冷,他的手心总是像有一团火,为我取暖,他的笑容总是可以暖进我的心里。
从那个黄昏的初识后,我们越走越近,最终自然地确立关系时已临近期末考试,他为我补习我最头疼的数理化,我帮他学习他最弱的语文英语。
冬去春来,很快面临高考,我在秦锋的宠溺下也慢慢的开始解放天性,一改在家里磨炼的内敛的性格。
妈妈在我9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本就重男轻女对我不甚关心,后来爸爸另娶,我只是喊“阿姨”,从来不喊妈妈,在我幼小的心里妈妈只有一个。因我的不擅言词,不会哄爸爸和阿姨开心,与他们越发疏远,阿姨看爸爸对我也不冷不热,便对我更是不理不睬,我在家里更加沉默隐忍,努力减少存在感,只能努力学习,唯一的期盼就是早日离开这个家。
给秦锋讲我的家庭生活时,尽管我尽可能地轻描淡写,他还是用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把我揽入怀中轻抚着我的头发,用温柔地足以让我沦陷的声音说着:“言宝,我会给你一个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最终我们实现了一起去A大的梦想,拒绝了家人的陪同,我们自己踏上了A市的土地。A市,那个时间越长我越恋恋不舍的城市,那个让我最幸福也最悲伤的城市,那个曾经有过一个我的家的城市。
后来我想,我那么喜欢那个城市是因为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吧。
上大学后,秦锋把我宠得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懒散,我常常喜欢给他取不同的昵称,小锋锋、小蜜蜂、大坏蛋、秦秦,他总是轻敲我的头然后笑着默许。童年的经历没有让我成为真正的灰姑娘,而秦锋却把我宠成了真正的公主。
在校园里总会有一对身影,男孩背着女式小包,手里或拿着书或别的东西——总之不是男孩喜欢的,而旁边的女孩两手空空,有时女孩鞋带开了,男孩毫不犹豫地蹲下很快就系好鞋带,女孩总会好奇地说:“唉?你怎么刚蹲下,就系好鞋带了?”男孩总会不屑地回答:“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笨!”
大学的校园很大,我们在不同的院系,秦锋总要穿过整个校园来找我,偶尔也会借同学的自行车来载我。
我们宿舍楼下种满了樱花树,樱花盛开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或白色或粉色的花海,秦锋就站在树下,一阵微风拂过,片片樱花落下,在漫天樱花雨中他向我伸开双手,脸上的笑容宠溺而温暖。
后来,后来,是怎样走到了现在这样,对了,是争吵,无休止的争吵。
有些东西,你越是抓得紧,它就流失的越快,我想我们的感情也是如此,越在意、越伤害。
——
前天晚上睡眠质量不好,直接导致今天状态不佳,努力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有做出一份可行性方案。
李明鸿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听蒋欣燕报告工作,让蒋欣燕出去后,我懒洋洋地接起电话,“老李,什么事?”
“听你声音有气无力的,听说你那里有了麻烦?”温润如同清泉的嗓音轻易地冲散了我心头的烦躁。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李总消息很灵通嘛。”
“身在这个圈子里消息能不灵通吗,再说现在哪有秘密可言。”
我一怔,是呀,哪有秘密可言。离婚后,颓废了半年的我向公司申请从A市分公司调到S市分公司,并且由以前的HR职位转为业务。
我用了三年从小业务一步步坐到这个位置,背后的艰辛自然无人在意,他们只会盯着我,看我何时犯错。
“小言?”
“唔,老李,所以呢,你找我什么事?”最近我走神的次数有点多。
“那个李恩惠,我听说过她,确实有点设计天份。”李明鸿温和的声音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所以你是来打击我的吗?”我欲哭无泪。
“当然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小言,有没有想我?”透过听筒我好像看到他嘴角噙着笑意的脸。
“拜托,老李,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吧。”我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想你了,好了吧?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要过来帮我吧?”
“Bingo!答对了,我明天下午3点到S市,你要尽地主之谊去机场接我啊。”听到他亲口承诺,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不说李明鸿设计部副总监的身份,单是他本人,在德国读完研究生,回国工作期间也获得过几次设计大奖,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出困境了。我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大家都很兴奋,办公室连日来的低气压一扫而空,我趁机鼓舞大家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
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李明鸿,一身银灰色西服干净笔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的身上总有一种出尘的味道,第一次见他时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那是我刚升为市场部副经理,第一次去总公司开会,早上在早餐店吃完早餐刚要走,只听后面一个人叫住了我,我转头的瞬间有点怔愣,因为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干净明朗的男人,但很快他举着我的钱包说:“小姐,你的益达。”
我差点要爆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在心里回复他:不,是你的益达。但我只是淡淡微笑道谢后走了。
听说下午由设计部经理来给我们做培训,结果下午我看到那个设计部经理是益达兄时直接懵圈了,于是我们的革命友情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相互扶持着一个成为了设计部副总监、一个成为了S市分公司总经理。
只是这个君子与他相交越深就越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他还时常说是近墨者黑,他的君子风范都快被我同化完了,其实明明是他本来就腹黑,我百分百确定第一次见面时他一定是故意的。
——
他很快也看到了我,就像我因为他出尘的气质总能一眼看到他那样,他也总能在人群中快速找到我,但他说是因为我如何也掩盖不掉的小白气质,我总是愤愤地反驳他:“您老知道‘小白’什么意思吗?”他淡淡答道:“唔,就是又小又白吧,也可以简称——傻。”
我得意地给他展示我的爱车——我强行从楼下老张那里买来的黑色SUV——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款式,他仔细看了看,只有一句评价:“嗯,不错,比你好看多了。”
反正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了他逐渐暴露出来的本性,自动把他的话反向理解。
当时公司租宿舍的时候我选择了我所在小区另一栋楼的房子,方便接待来出差的同事。
转了个弯,我随即调整了遮阳板的方向,“老李,你这个副总监亲自来扶持我们这个小分公司,公司怎么舍得放你走的?”
“首先,我不是总监,只是多个副总监之一,还是有那么点自由的;其次,S市是公司很重要的战略城市,公司肯定不会放任你们被欺负;最后呢,当然是听到了某人的心声,每天都在我耳边吵,再不来就要被烦死了。所以我就来喽。”李明鸿坐姿笔直,双眼目视前方,说出来话却与他正经的样子相去甚远。
“我说老李,你现在有点往油嘴滑舌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啊,怎么?口才这么好,还没骗到个小姑娘?”
“你不是一样,心理年龄一直这么年轻也没钓到个雄性?”
“变向说我幼稚呢不是?看在你好心来帮我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啊!”一阵沉默后,我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么久了你还在等她吗?”
有时他真的固执得让人想要敲醒他,可也正是因为他这份难能可贵的坚持才能守得花开。
“等着等着也就成习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的语气淡淡地却带着少有的坚持,面容平静不染烟火,仿佛离我那么远,好在转瞬他笑了,继续说道:“今天晚上让我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