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你是我的①》飘飘飞

10、公主暂时离开

　　我望住他的脸，面向远方，没有目的地的脸，俊美干净得如同花瓣，瞳仁明亮，宛如琥珀温暖眩目。

　　我的眼，却逐渐迷离到失去焦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一天天地满怀期许的等她回来……”唐淅默，和她，很般配吧！我的坚强还有多少，还有多少能将我塌陷……

　　我不可以流泪，我要把我最快乐的一面留给他。不可以，不可以让他更加悲伤。

　　我用手拍拍脸颊，扯出一个微笑，同他一起看向窗外的远方，希望能够看到一样的风景。

　　“她，很特别吧！”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弧度：“是，她很独特，与众不同。”

　　微微的忧伤让我心疼得喘不过气来。故作轻松的语气只能是我惟独的面具。

　　“她……你，很爱她？”

　　“是，很爱。爱到奢望把她留在我的身边。”他垂下了眼眸，睫毛略微抖动：“我怎么能不爱她呢？不一样的她，放在人潮拥挤的人群里，也可以一眼认出她。作为一个哥哥，我却那么自私……”

　　“哥哥？”惊讶的话语，让我瞪大了眼睛，打断了唐淅默的话。

　　“是，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们……

　　“5岁时，父母把年幼4岁的妹妹芸沁，带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这个陌生人即将成为我的妹妹。我不懂，好好的一家三口，为什么要一个，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外人插足。我恨，恨这个妹妹，恨她的到来。我开始不理家里的任何事，开始学会独立，开始拼命学习，为了趁早离开这个不再洋溢熟悉气味的家。

　　直到，9岁，那一年夏天晚上……

　　那时夜很清爽，不像现在潮粘粘的，温吞的如没有烧开的水，令人恹恹地昏昏欲睡。那样的夜，清爽明净，我们走着小碎步，一路有芸沁唧唧喳喳的歌声，虽然是夜里，但有清晨树枝上小鸟清脆的小曲。

　　我像躲瘟疫般离开她3米远。她很高兴，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父母先行去了饭店招呼客人，让我陪着芸沁随后就到。

　　她，很纯净。穿着蕾丝花边裙，裙角上有一片片樱花花瓣，小小的皇冠发夹这时显得闪闪夺目。本以为会这样平静的走完全程，本以为我们可以过完一个安静的生日，本以为至少我们是安全的……

　　路上

　　由于我们出发有些迟，于是我选择走小胡同，走最近的路，以最快的时间到达饭店。她赞同的默默跟我在我身后。她知道，我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月亮星星的余光静静地洒在静谧的林□□上，在地面晕开一片诡异的金黄。

　　一阵风吹过，树叶开始不安地颤抖起来。一片梧桐叶恐惧地挣脱了枝干，随风逃离到开始变得灰暗的天空，在城市上空焦急地打着旋，预警即将到来的风暴……

　　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染着红头发，留着小八字胡须的猥琐男人，虽然灯光比较昏暗，我们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他鼻子上挂的鼻环，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头刚从斗牛场逃出来的疯牛。还有几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大个子。我下意识地挡住了芸沁的视线。

　　他们大步朝我们走来，狭小的胡同不留一点儿缝隙。

　　‘哟，好漂亮的两个小孩啊！来，给哥哥交交过路费。’

　　芸沁听见了陌生人说话，往我的背后又缩了缩。

　　‘走远点。’我望了忘芸沁，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免得倒胃口。

　　‘心情不好，哥哥逗你们开心啊。’这家伙就像只苍蝇似地在耳边嗡嗡地粘着不放，真讨厌！难道没看出我们在赶时间？>_<

　　‘让开，回你的斗牛场斗牛去吧！’ ˋ_ˊ#我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完全无所畏惧。

　　他一把甩开手，目光狰狞地看着我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后面几个随从迎了上来，拳脚雨点似的落在我身上。我紧紧抱着芸沁，不让她受伤。真的很奇妙，竟然不痛，很安心。

　　……”

　　唐淅默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可语气还是平淡的，仿佛在记叙着一个遥远的传说。

　　其实也许，他已经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真心接受了芸沁这个妹妹。

　　“芸沁一直在我怀中哭泣，眼泪早已染湿了衬衫。

　　忽然，芸沁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接着，她挣开我的怀抱，冲向了我的背后。我想拉住她，却只抓住空气。

　　嘭——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芸沁悠悠地倒在了我的面前。

　　听到砸到什么的闷声，还有一声惨叫。周围的人在一瞬间争着跑出胡同，木棒倒地的声音，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场面一片混乱，我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

　　我跪倒在芸沁跟前，把她抱入了怀里。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血一直从她的后脑涌出来，我用手去堵也堵不上，不断有血从我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芸沁，你醒醒，不要睡觉，会着凉的，快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心脏，跟不上节拍。

　　我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不让她睡过去。电影里都是这样的，再睡下去就不会醒了，不要，不要……芸沁，你醒醒！醒醒啊~~

　　‘哥……哥哥……’芸沁终于睁开了眼睛。

　　‘是，我在，我在这里。’我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我终于承认了妹妹，可是，芸沁，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只希望我们在今后可以和和睦睦的，我不要你再受伤，真的不要，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再晚些相认。

　　‘哥，谢……谢谢你，给我的……美好记忆。’

　　我阻止了芸沁接下去说的话，我怕她说出让我不敢承受的话：‘不要说话，我们出去。’

　　‘不要，不要。再不说，我怕没有机会再说了。’她的声音很微弱，即使我们靠得那么近，她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但是，她说的话，就像从天边飘来似的，那么不真实，我必须很努力才能听清楚。

　　‘哥哥，我……我很好，你看，我不是好……好好的吗？所以，你也要好……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要……快乐，要……永远快乐，有笑容的……哥哥才是……最帅的。’

　　破旧的路灯光线，透过树的空隙洒了进来，落在我们身上，那么亮那么刺眼，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好长好长。漫漫长夜里，什么都亮起了来，为什么惟独我的心里一片漆黑？芸沁的脸，白得就像透明的，好像在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不会的，不要乱说，不会的……你是我的好妹妹，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的。’我把她抱得更紧了。

　　‘我好想一直在你身边……被你爱着……可是……恐怕不行了……’

　　心好痛，痛得都快停止了，救护车怎么还不来？默默的期盼，无休止的延长。

　　‘以后要记得……吃早饭……不要被学习折磨，不要太过拼命……没有我，也不必这样了吧……’她的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左手吃力地抬起来，放在我布满了愁绪的脸颊上，‘哥哥，要好好爱自己……像我爱你一样爱自己……’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恨我自己的无能，我在恐惧，惧怕有人会取代并不优秀的我……’

　　四周好安静，我听到了她心脏跳动的是声音。宁静，已经面目全非，灯光斜斜地照在地面，后脑的鲜血一滴接一滴沿滴下来，拼凑成一首离歌，闷闷的响声，和芸沁心脏跳动的声音交叉着，已经四分五裂……是世界末日了吗？为什么光芒看起来那么让人心寒……

　　‘我死了，你会想念我吗？’

　　听她到提起‘死’这个遥远的字眼，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忘记了呼吸。悲伤逆流成河。‘不，你不会死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互帮互助的。’

　　‘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所以老天要惩罚我……’

　　‘不是的！是我，是我没有早早地认你，是我不懂得珍惜，是我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挽留，是我没有对你——我的妹妹，做好该有的责任。我还来不及做你的好哥哥。我欠你那么多，所以不可以离开我，不行！’我拼命地摇着她，不让她睡着。

　　‘我跟自己说——以后一定要让你接受我……要让你开心……我……我以为时间会有很多……可是，时间那么少……我怕……怕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你坚持一下，肯定来得及。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难道你忘了吗？’

　　‘来不及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从……从一开始就请求你包容我，做你的好妹妹，这辈子来不及做的下辈子双倍还给你……好……好不好？’她吃力地挤出每一个字，脸上的笑容有气无力，我的心都揪了起来。

　　四周越来越安静，连鲜血都快滴完了，缓缓地，缓缓地，一滴……再一滴……

　　人面目全非，沧海桑田并不是遥远得难以触摸，就那么近，近得让人不敢相信……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我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胡同里，声嘶力竭，直到说不下去，直到失去仅存的风度。

　　‘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妹妹——亲生妹妹……从我们一出生开始就……和你在一起……被你保护，被你照顾……让你完完全全地……接受我……’

　　她不再说话，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笑着，看着我。她的微笑，凄惨得让我心碎，那么乏力，那么苍白。

　　‘不要！我不要下辈子，不要！不要！不要——’承诺，今生有效，来世作废……我不要下辈子……下辈子我还会遇见她吗？她还会记得我吗？这只是一个问号。

　　忽然，她的眼里涌出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我的手上，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天塌了，一片漆黑。整个胡同，死一般地沉静。

　　……”

　　决堤的眼泪，无法控制。微笑，悄怆成忧。

　　天使般的唐淅默，竟会有这样的经历，竟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的心事，不易猜透，不容许看清。因为，没有外表的掩饰，内心，伤痕累累。

　　“视线里交织出模糊而苍白的点

　　在你的背影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夏日里的泡沫送来微风的清凉

　　那是樱花草幽舞在纯白色天堂

　　我牵着你的手在此岸与彼岸徜徉

　　寻找着曾经的美好被遗忘

　　地平线的尽头残留着一抹红色的夕阳

　　沿着它的轨迹是否就可以到达真爱的天堂

　　……”

　　流利的歌谱从指间流淌出来，哀痛载满了整个空间，弥漫，扩散……

　　命运，牵绊住了我们，解不开。

　　我凝视着正弹奏钢琴的唐淅默，那么专注，仿佛眼里只有她——穿着樱花连衣裙降临的她，外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时光是不敢回忆的，近处的回忆还好一些，若是望远了，一切都如急景繁弦般从岁月的枝头纷纷落下，拂了一身还满。孔子站在岸上说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样的句子慢慢地反复的读，有一种的凄然。犹如看到那江河中渐逝的孤帆，任我们喊着、嚷着，却依然如故的走远。每想到这种情景，总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就这样，就这样，一切远了，抓不住，留不下，只能独自承受着失去。人是如此的孤单。孤单的如刻在树上的名字，在苍老的岁月里一点点的模糊掉了。

　　视而不见他眼眶中的泪光。

　　“淅，我们一起奋斗！把最完美的童话献给舞台，献给天使芸沁，好吗？”

　　他猛然睁开眼睛，错愕地侧头凝视我。顿时，那双如夜露般晶莹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我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位天使，都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纯白无暇，完美得没有缺点，并且能够给所有自己爱的人们带来最多的幸福。天使就是整个世界离你而去的时候，静静向你走来的人。

　　天使们都是一国的，它们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因为它身边都是善良的天使。天使只会遇到天使，即使最初是恶魔也会被它变成天使。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们，但天使们能够看到我们，天使都是希望它守护的人幸福的，所以只要我们幸福，天使也会很幸福。

　　所以，芸沁会看到的，她会感受到我们的，她也会幸福快乐的！”

　　唐淅默下巴紧绷：“那么，明天我们一定要更好，让她的付出得到应有的回报，让她好好的，让她看着微笑的哥哥……”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荒芜的沙漠中看见了绿洲，在阴森森的天空中看见了一丝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