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舍身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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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繁华的街道没有半点人烟，到处是破损的车辆，横七竖八的停卧，在白雪的覆盖下，正在逐渐成为一个个坟堆样的山包。
路旁原本高大的悬铃木，只剩下半截树干，明显被伐过，光秃秃的像没了头的孤魂。
临街商铺全部四敞大开，窗碎门坏，有几处应该是经历过爆炸，以致整座楼体都跟着歪斜下来，黑乎乎的几将欲倒。
陆谦从小区出来，越走心越凉，这还是他熟悉的城市吗？
咕噜噜～～
‘胃兄’喊了一声，让他回过神，停下脚步，巡看四下，这里应该是长阳路，记得好像有家大超市，去看看。
其实空间的水是有饱腹功效的，可在陆谦看来，食物才是维持生命的正确来源，喝水，不过就是个水饱。
很快到达目的地，超市门口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被很多人‘光顾’过。但陆谦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不问而取谓之贼啊。
暗暗劝慰着，进去只拿片面包就好。只是当踏进时，他猛然睁大了眼睛，随即一把捂住嘴，转身跑出。
一路狂奔，直到很远，才扑通跪下，呕地一声，吐了起来。
太可怕了，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死人！
末世，原来这才是末世！
不是丧尸多可怕，而是人类要灭亡。
难道真会像梦中那样，什么都没了吗？
陆谦第一次清楚感知到末世的残酷，那是一种莫大的无助，让人灵魂都在颤栗，却无从抗争。
一阵冷风吹过，飘下雪花，几片后，大朵大朵漫舞起来。
陆谦窝在地上，不一会儿功夫，身上覆盖了一层洁白。因为呕吐，身体热量极速消失，因为害怕，骨头缝里都透出寒冷。
我要死在这吗？
不，我要回南山！
他猛地抬起头，啊…下雪了？
陆谦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降雪，大片的雪花，漫天而来，好似将他拥抱。
“真美啊。”
站起身，身上的雪扑簌簌轻落，他浑然不觉，伸手接住雪花，片刻又望向远路，眸中慢慢染上悲哀。
六月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盛夏季节，却成严冬。不上高楼，也知人间，再无繁华。
白雪真的能掩住世上一切丑恶吗？这洁白下面，不知有多少白骨森森。
曾经赞美的诗篇，励志的解读，如今看来却是那么的可笑。
吼吼吼——
嗯？有声音，细目望去，隐约远处有一行人影走来。
有人！
还有人活着！
一瞬间，陆谦几乎要哭了。还以为，还以为人都死了呢。
吸了吸鼻子，使劲跺跺脚，大步迎上去。对面的似乎也看到了他，同样加快了脚步。
会不会是救援队，专门救助饥寒交迫的人的？
应该是，不然谁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
那大家是不是都聚集在一起了？
估计是，要不然这一路怎么才见着人呢。
陆谦满心欢喜，一边走一边自问自答，可越往前越感觉不对劲，这些人怎么看着那么怪异呢？
自练功后，他的视力直线上升，怎奈此时风雪太大，抬手挡在额前...
身体直直的，步伐僵硬，衣服很少…
妈呀，这不是丧尸吗！！
他掉头就跑，哪想身后跟着传来跑动声，扭头一看，魂飞魄散，这东西竟然会跑了！
丧尸不仅会跑了，还能短暂的跳跃，以致陆谦拼尽全力，两厢距离却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
哦对了对了，谁说来的，遇到猛兽不能跑直线。
立时左右看去，而后向着最近的一个胡同猛然拐进…“哎呦我的妈呀。”
脚下突然被什么拌住，实拍拍摔倒，呲牙咧嘴爬起来，丧尸们到了。
我，我要死了…
“啊！”
后脖领突然被抓住，他嗷地一声尖叫，却随即嗖地飞进胡同。再次与雪地亲密接触，陆谦彻底摔懵了，本能发出灵魂三问。
听到身后打斗声，扭过头，痛感顿觉，他清醒了，自己这是被人救了。
吭哧吭哧起来，只觉胸口像碎过大石，妈呀，这…是个人吧？
只见前方一身形高大的家伙，头和脸捂的严严实实，甚至眼睛只露出一只，非常神秘的样子。衣服却破破烂烂，沾染了不少污渍暗黑，除了没有露肉，其他都跟丧尸差不多。
惊艳的是，他动作凶猛，两三下便打倒一个丧尸，一群骇人的东西，在他手中竟成了便宜的大白菜，刷刷削截。
我去，这是个高手啊！
那人见陆谦没走，使劲挥挥手，意思快走。
陆谦领悟，可跑了两步又停下，自己走了这人怎么办？
“喂，差不多可以了，咱们一起走——”
那人闻言，折断丧尸脖子的同时，斜了他一眼，而后再次扬了一下手，明显带着用不着的意味。
眼见那丧尸耷拉下脑袋倒地，陆谦咕噜咽了口吐沫，我去，真狠啊。不是，刚刚那样，我是被嫌弃了？
丧尸总共二十来个，却在这人的虎虎拳脚中，一会儿功夫，2/3都躺在了地上，这让陆谦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自己也试试？好歹之前还打败柳树精来着。
吼吼吼——
突然风雪中又传来急促的声音，和着纷杂沉重的脚步，那人警觉望去，猛然一句喊，“跑！”
远远的，好大一群黑影正顶风冒雪极速赶来。陆谦在胡同里没看到，但这声音却是熟悉的，又听到惊喝，二话没说，转身就跑。直至出了胡同，回身一看，那人竟没在后面。
白雪皑皑的街道上，乌泱泱的丧尸群中，一人已满身重创，摇摇欲坠。血不断滴洒，洁白的地面到处是刺目的鲜红。可他还在拼力，直到那尖锐的黑甲穿进腹部，胳膊被撕咬，赫赫之声将他淹没…
不——
陆谦赶回时，正看到这一幕，目血冲眸，飞身冲了上去。
为什么？
自己与这人素昧平生，却甘愿掩护自己？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再三考虑…
该死！该死！
十八年来，陆谦第一次如此痛恨，痛恨自己的胆小谨慎，痛恨这不知怎么来的末世，更痛恨这些魔鬼一样的丧尸！
死吧，死吧，统统去死吧！
他也不知怎么挥的拳，出的腿，只觉身体里有座火山要喷发。凡触碰到的，不是成了两截，便如拼接的瓷娃，哗啦啦身散。而这却还不解恨，kuangkuang锤成渣渣。
直至最后一个粉身碎骨，陆谦才从疯狂中醒来。环顾四周，呕地一声弯下腰，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啊————”
风雪裹挟着悲伤传出好远，引得又一波人马吼吼赶来。
陆谦恍然不觉，抹去眼泪，低头看看地上的人。此时，这人身上已覆满洁白，却大片大片被殷红晕染，如水墨的梅花，却是冷的发寒。
“谢谢你救了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很温暖，没有丧尸。”
这人因自己而死，绝不能被丧尸分食。他要把他葬在空间，一个留下全尸再无惊扰的地方。
突然失去目标，赶来的丧尸们迷茫在原地徘徊起来。
天色渐暗，雪花越加浓密起来。如交织的棉絮，一层层铺下，像要为大地做一床棉被。风也不遑多让，卖力的在空中呼啸盘旋，加油呐喊。
世界，完全被它们主宰。
渐渐地，丧尸们开始身体僵硬。之后，纷纷像木桩子倒下，再之后，他们的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抬眼望去，白茫茫大地，真叫一个好干净。
外面的情形陆谦完全不知，此时他正在奋力挖坑。
没有工具，就拿了一把做饭用的铲子。好在河边沙土不实，很快预想的规模出现。又细致的修整一番，最后找了一块塑料布铺在坑底，一个简单的坟坑完成了。
打盆水来到这人身边，轻声道，“我给你擦擦，咱们干干净净上路…”
姥姥离世时，陆谦做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他不相信她真走了，擦完后就抱住她，大喊着“起来”“回家”…直到看着她被推进熊熊的焚尸炉。
如今再次做这样的事，心里分外难受。
对他好的人都走了。
摘掉这人的帽子，解开蒙脸的布，陆谦突然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这还是人吗？
以鼻梁为分界线。左边剑眉有度，深眼窝，微薄唇，胡茬刚直，棱角分明。一道旧疤直入鬓角，却瑕不掩瑜，这是个相貌堂堂的人。
而右边，却完全另一副模样。半边脸整片像被热油泼过，烂肉坑洼，眉毛眼皮几乎不见，耳朵没了一半，后面的头发都光秃，白色的头皮直冲目中。
怪不得这人捂的这么严实，原来是为了遮住真容。
陆谦惊恐不已，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才渐渐平缓下来。
这什么人啊，怎么会弄成这样？
看他之前的身手，明明很厉害，怎么会造成这样的伤。
啊，这该不会是个逃犯吧，逃跑时慌不择路绊倒，然后碰倒热油被浇个正着？
我滴妈呀！
陆谦腾地站起，却随即泄了劲。
不管他是什么人，以前干过什么，可现在他死了啊。
而且，这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说感激，却只为这半张脸，对人家肆意揣测。
——陆谦，你的价值观呢，好品德呢，就这么浅薄，不堪一击？
扪心自问，陆谦只觉自己真不是东西。
重拿起毛巾，真心诚意道，“对不起，我不该以貌取人。还有，谢谢你救了我，愿来生，我们都好好的，不再遇到这该死的末世。”
没有末世，自己现在应该在华京大学里读书，这人也不会因为救他而死。
尽量避开骇人之侧，轻轻擦拭。当擦到耳根时，突然手一顿，拿掉毛巾，手指轻轻探去…
不是错觉！
颈动脉有微弱跳动，这人还活着！
怎么办，怎么办，哦，对了，拿药。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陆谦腿脚都不利索了，一路跟头把式，几次差点摔倒，好在药箱找的挺快。
这药箱是他在高考前买的，那时他有点胃肠感冒，买药时正赶上药店搞活动，消费五十八元给个小药箱，里面还配备酒精片、创口贴之类的小用品。他觉得挺合适，凑够钱数，得了这个小药箱。
现在，里面有藿香正气片、退烧药、消炎药、九九胃药，可一一对照，却发现哪个都不管这人此时的症候。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试试河水？
念头一出，立即急匆匆又跑回屋去，拿个小碗出来，到河边舀了半碗水，只是送到嘴边时又犹豫了。这人只有轻微脉动，如果再经历一番痛楚，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要不少喝点吧？
陆谦只担心后果，却没想到男人的嘴紧闭如闸，费了半天劲，丁点没喂进去。
这下他可犯愁了，难道就这么看着他死去，然后埋在…有了！
看到坟坑，陆谦突发奇想，抓住这人的胳膊，连拉带拽把他拖进坑里，然后开始一趟趟往里面填水。渐渐水漫上身体，下来将他的头垫高，露出鼻子，以保证呼吸。
呼——
擦擦头上的汗，长呼口气。也不知这招管不管用，老天，呸！师父保佑，但愿…
嗯？怎么回事？
男人身上几乎血染，在水的浸泡下渐渐晕出一圈圈红色，却眨眼间没了。
细目看去，只见血色贴着这人周身，向外扩散到三五公分时便浓度减弱，随着推进间，一点点消失殆尽。
陆谦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这玉江水，能洗筋伐髓，还能化浊为净。
记得那封信说过，喝完这水即可认主，改天换地，无所不能。那时还以为自己将拥有无限能力，现在看来，这能力说的是这水吧。
可，这水再能，也是喝的，怎么改天换地，无所不能？
陆谦琢磨半天，也没想通，干脆不想了。反正现在这里都归我了，能变成什么样慢慢看呗。
哎呀，本以为空间已经是最大的福祉，没想到其间还藏了更为珍贵的宝贝，我咋这么好命呢。
陆谦越想心越没，嘚瑟的围着水坑转了一圈，“你遇到我也是好命了。”
诶，既然能化浊，那皮肤直接会不会更好？
再次突发奇想，陆谦回屋拿了把大剪子，撸胳膊挽袖子下到坑里，“来吧。”
衣服浸了水很难脱，而且这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根本没有保留的价值，干脆上剪子。
先从袖口剪起，躲着伤处一点点剪断，然后是裤子。男人穿的不多，省了不少力气，很快全部剪断。
陆谦深呼一口气，实在是脸上的伤明显蔓延脖下，想来身上也有沾染。再者被丧尸抓挠啃食的地方不少，尤其腹部的指洞。
他做好心理准备，慢慢揭开上衣，却呕地一声扭过头去。
骇人的伤从脸上竟直到腰际下，所有长肉的地方坑洼着，现着鲜红的颜色。而严重的地方，不过一层薄薄的皮，里面的骨头清晰可见，再有被丧尸啃烂的白肉翻卷！
别说陆谦，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
陆谦干哕了半天，却腹中空空，除了苦水再无其他，简直要了半条命。
跌跌撞撞爬出来，到河边捧了几口水，而后闭目舒缓。
真是太可怕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丧尸救自己，明明是该要别人保护的。
现在怎么办，还要脱吗？
呼——，脱吧，这样的身体竟能选择救人，还以死掩护，不管他曾是什么人，只凭这一条，就足以让人尊重，尽全力救治。
再次下来，尽量不触碰身体，却渐渐嘴唇抿成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原来这伤不仅蔓延至大腿，脚趾都没幸免。手上更是，那手背皮肤尽失，不过一层膜附在根根细骨上，乍看时，就像一个鸡爪。
同时，他还注意到，这人身上还有很多旧疤。而后背，除了旧疤，还有很多深坑，大大小小直扎肉里，现着虾子红，让人不寒而栗。
陆谦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将最后一片衣物扔出后，快速爬出水坑，再次干呕起来。
胃里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起，手脚也愈渐冰冷。他感觉不妙，踉跄回屋，倒了杯热水喝下，随即钻进被窝。
这一觉，陆谦睡的极不安稳。
一会梦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奔跑，远远的有绿树红花，可怎么跑就是到不了。
一会又烈日当空，路上的行人热的受不了，纷纷脱掉衣服，却随之身体哗啦啦成了碎片。
只有自己站在那，满身满手都是血…
啊——
从惊梦中醒来，陆谦急促喘息，太吓人，这是什么破梦。
摸摸脑门，好像有点热，又倒了杯热水喝下，而后搂过大狗抱枕。
“老虎，外边下雪了，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要毁灭了？”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刽子手，杀了那么多丧尸，虽然，他们该死，可那些，曾经都是人啊…”
“你说我还回去吗？”
“我感觉我回不去了…”
念念叨叨中，陆谦再次睡着，也许把忧思都说了，这回睡的挺好，醒来时竟还出了一身汗。
空间没有洗澡条件，烧热水太浪费煤气，所以算起来，陆谦真是很久没好好洗个澡了。
眼下身上黏糊糊的，他受不住了，“烧水！”
拿出大木盆，兑好温度，脱下衣服。
“嘶，好疼。”
之前只顾着忙乎救命恩人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受伤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上更是数道伤痕。想想之前疯狂壮举，不由有些后怕，记得书上说过，被丧尸抓伤会变成…
同类！
妈呀，怎么把这事忘了，这人不会变成丧尸吧？
猛地转头看向水坑，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脉动，会不会是变成丧尸的征兆啊？
不行，我得看看。
陆谦没心思洗下去了，快速擦干身体，待擦到身下时，忽然一顿，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舍身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