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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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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勇打了个哈欠挠了挠一脑袋乱蓬蓬的棕色的头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含圌着一嘴白花花的牙膏泡沫扭过头冲着昨晚那只酒酿团子的卧室喊了一句，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皮底下挂着眼屎，【快点起来傻丫头！看你昨晚不听话偷喝什么啤酒醉成那个样子就让你多睡一会儿，现在已经7点半了！喊你第三遍啦！】
哐哐哐。
披着一头凌圌乱的栗发的团子穿着碎花睡衣和一双gigi送给她的小熊毛绒拖鞋，拖着两条小短腿闭着眼睛从卧室里慢慢吞吞地走出来，嘴里还带着醉酒昏睡时像幼猫那样均匀平稳的呼吸，一路朝张大勇的卫生间走来，肉圌乎圌乎的小爪子捧着个小凳子，哐哐哐哐把身边张大勇的家具木门真皮沙发花瓶软木桌蹭了个遍，看得满嘴泡沫的张大勇只觉得肉疼。
都是我的钱啊小祖圌宗！！！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gigi我跟你没完！！！( Д`)彡┻━┻
团子闭着眼像梦游一样走到他跟前，抬头暼着眼睛看到张大勇含圌着满嘴白花花哀怨地瞪着她的便秘一样的表情，鼻子里痛快地轻轻哼了一声，在张大勇蹲下来准备把她举起来洗漱时，哧溜一声像泥鳅一样滑出他的大手，拖着毛绒小鞋吭哧吭哧换了个位置，把凳子放到张大勇脚边，睡眼朦胧地伸出小短腿准备爬上去，结果试了几次踩空了好几脚掉了一只拖鞋差点从凳子上圆溜溜地滚下来，最后小爪子扒着洗漱台才终于站稳脚跟。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醒来还不肯睁眼的短腿柯基。
【……_】张大勇大清早就被昔日乖乖巧巧天然呆的小棉袄这么一冷落，憋着一口气回过头看着镜子里开始刷牙的天然黑小鬼紧闭的双眼和双颊上因宿醉未散的红晕，嘴角不停地抽圌搐，差点把嘴里的泡沫吃下去，【下次再不听大人的话偷偷喝酒，晨跑加两圈。】
【哈～】团子把嘴里的牙膏水吐出来神定气闲地打了个哈欠，淡定地浮云掉张Sir从来光打雷不下雨的威胁，【为什么这么早把我叫起来？你不是这两天双休日休息吗？】
【我和朋友约好出去吃早茶，再不快点过去就没座位了。】张大勇盯着镜子狠狠地揉了一把不听话的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双休日清吧是不放假的，义仔和gigi都已经上班去了，苏太现在都还在旅行没有回家，不把你叫起来一起去吃早餐，你一个小不点在家里自己做啊？！】
【……什么朋友这么要紧啊？】团子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清醒之余想起张大勇除了在拍拖时偶尔带着自己和李家三傻一起去尝个新鲜之外，并没有去和一群老年人抢座位吃早茶的习惯，稚圌嫩的嗓音有了点微妙的酸意，【……男的女的？】
【女的。】张大勇没有察觉到小丫头脸上酸酸涩涩的小表情，眼底流露出一丝柔软清朗的笑意，【Jessie的姐姐。她应该很喜欢你这种小妹妹吧。见到人家要有礼貌叫人家姨姨啊。】
团子脚下一滑，啪叽一声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高敏蹙着眉头看了看表，让服务员把凉了的龙井茶换下去，抬头望见张大勇拎着个手提袋往这边走来左看看又看看才舒了一口气，【大勇，这里啊。】
【Sorry啊敏姐，让你等这么久。】张大勇擦了一把汗，在餐桌前坐下来，冲着高敏不好意思地一笑。【本来可以早早出门的，但是家里那个小丫头今天早上刷牙时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刚刚才从医院里送回家，所以来迟了。】
【怪不得呢。本来听你说要带住在你家的小孩过来一起吃早茶，我还特意多点了份炸鲜奶。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如果合她口味你就打包带走吧。】
【多谢了敏姐。小孩子不要太宠她，会惯坏的。】张大勇挠了挠后脑勺，把手提袋递给她，【这是衣服。麻烦你寄到上海去吧。】
【要不要我写信在信里告诉小妹说这是你送的？】高敏挑着眉头接过手提袋，垂眸看着袋子里厚实的毛衣，是妹妹最喜欢的款式，眼睛一闪，笑容意味深长。
【……不用了。就说是你送的吧。】张大勇避开她的目光对服务员打了个手势，【麻烦帮我打包这碟炸鲜奶，再加一份虾饺和一份蟹黄烧卖。多谢。】
高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刚刚谁说不要太宠小孩子的。你和小妹说的一样口是心非。】
张大勇尴尬地笑了笑，闷着头如牛饮水般给自己灌着茶，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敏放下手里的筷子，收起调侃的笑容正视着曾经的未来妹夫，【大勇，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想和我妹怎样？你现在和carmen订了婚，她也已经和王维安到上海去了，既然大家已经讲明了分手，你现在这样又送毛衣又不肯让她知道，这算什么？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现在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了吧？】
【对不起，敏姐，我……】
【——大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张大勇顺着这又脆又甜的声音回头一看，目瞪口呆，【小柔？！老爸？！你们不是在美国吗？！】
扎着马尾笑得阳光灿烂的小个子少女拉着西装革履一脸慈祥的张百川兴冲冲地跑过来坐到张大勇身边，眉飞色舞地塞给他们一人一块美国带来的巧克力，【Daddy带我回香港参加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啊，没想到刚下飞机想找个地方吃饭就撞到你和敏姐～对了敏姐，Jessie姐怎么没来？】
【小妹出差去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这桌点心就当我对你送的毛衣的答谢了大勇。慢慢吃吧。】高敏自然地缓解了张大勇的尴尬，拎着手提袋从容地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
【毛衣？什么毛衣啊？！】不明就里的小柔呆呆地望着高敏离去的背影和表情微妙心不在焉的大哥，【大哥你送毛衣追敏姐吗？】
【有饭你就吃啦胡说八道什么！】沉迷在感情专家高敏的质问里，措不及防被妹妹的脑补能力惊出一头黑线的张大勇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往妹妹的碗里夹了一只凤爪，【怎么样啊小歌后，这次回去的感觉是不是和你上次来香港之前大不一样了？】
【当然啦！现在Daddy支持我做我想做的事嘛！不会像你那样有事没事就泼，我，冷，水……】
【啊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你上飞机前大哥跟你说的那些话都被你吃了？】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张百川轻轻拍了拍对着张大勇做鬼脸搂着老爸胳膊往怀里蹭的女儿，老脸上的微笑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狡黠，【她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难道不是跟你这个大哥学的？】
【喂老爸你怎么也这样？！】
看着窝在张百川怀里像小猫那样撒着娇对着自己吐舌头挤眉弄眼的妹妹，再看看一脸宠溺实力护女的老爸，张大勇忍不住怀疑妹妹某些怪力乱神的本事是得自看上去呆呆萌萌的老爸真传。
上到跑路的老婆，再到天降的妹妹，下到家里那个越来越不听话的小豆丁，他身边的女人真是不分年龄的麻烦！
【话说回来大哥，这次的家族聚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饿得头晕眼花的小柔一边往嘴里塞各种点心小吃一边对张大勇含糊不清地说，没有注意到老爸和大哥有点不自然的眼神，【顺便带着未来大嫂见见家长啊～】
【好啊。不过就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她没时间。】张大勇在妹妹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张百川担忧而期待的目光轻轻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始终是老爸的家人啊。
对大哥的情绪波动毫无知觉的小柔只觉得自己才走了没多久，再回到香港便已经遇到惊喜连连。像即将举行的据说非常隆重的家族聚会，已经和好甜甜腻腻看得她春心萌动的义仔夫妻，还有大哥家新养的那只有点面熟的大眼睛小团子。虽然初次见面小妹妹就和大哥一样，被自己那句【大哥这是你和Jessie姐的BB吗】吓得面红耳赤，但是很快她张小柔就利用自己女性善解人意的优势，以及爱吃爱玩爱调戏张大勇的共同点和团子打成一片，再加上一个隔壁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八卦不停的Gigi，三个女人一台戏，把张大勇独居男人的苦逼生活变得非常有【qun】滋【mo】有【luan】味【wu】。
对着这三个大小型号不一却都很会呛他逗他的的女人，张大勇开始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在家里也买一座关二爷神像天天烧香驱邪呢。
虽然张大勇不像懵懵懂懂的小柔那样对所谓的家族聚会那么兴致勃勃，但好歹为了老爸的面子，他还是跑到礼服店花了不少钱给自己和团子一人买了套礼服。看着小丫头对着自己挑的那套据店员说在七岁以下小女孩中最流行的嫩粉色的公主裙抽着嘴角斜着眼睛质疑着他这个大男人的品味，他只能耐心地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解释，因为聚会是全天的，又定在了工作日，自己好不容易向Madam请了假，又不能把扭伤了脚的她交给要上班的义仔和Gigi，苏太又还不肯回来，姨婆又回老家去了，【如果不带你一起去我只能把你交给敏姐了，但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谁想到团子听到这句话吓得差点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蹦起来撞到他的鼻子，结结巴巴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那就不不不要麻烦人家了我我我我跟你去！！！】结果出发时腿脚不灵便的团子坚持自己一瘸一拐地走，死活不肯让张大勇抱她，看得张大勇深受打击，整个人又委屈又懵逼，不知道自己最近哪里得罪她了。
张家的家族聚会是在海边山顶的一幢巨大别墅里进行的。一群人在山脚下车后沿着坎坎坷坷的小路七弯八拐地往前走，小柔披着Daddy的衣服哆哆嗦嗦地在清晨的海风里走在最前面，团子提着碍事的蕾丝裙摆牵着张大勇的手让自己尽快跟上大人们的步伐，看着去年张家家族聚会时自己和大勇一起来过的豪华别墅，不禁暗骂别墅的主人，修别墅修到这么高的山顶是想累死谁呢，顺便偷偷观察着张大勇的反应，见到他面色平静如常才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阿勇不介意和那群奇葩的人再见面，自己倒也没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山顶啊海边啊好像是最容易引雷的地方呢。
听说今晚好像还要雷阵雨来着。
团子望着别墅顶部的避雷针，大眼睛刷地一声变得贼亮贼亮，精光四射。
既然自己是被雷劈成这个鬼样子，那就再被雷劈一遍不就没事啦。( 'ω' )
她高婕是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的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许久没来，张家的别墅看起来又经过了一番重新修整，比去年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大了很多，也增加了不少华丽精致的装潢。不同于外面临海山林腥风阵阵的阴冷肃杀，一走进这里他们便感觉到主人刻意营造的温暖和浓郁的香气。宽敞华美的一楼大厅里摆着好几张大餐桌，训练有素的佣人们熟练而优雅地托着盘子进进出出摆放着美酒佳肴，穿得雍容华贵涂脂抹粉的宾客，也就是张大勇和小柔的亲戚们举着小小的香槟杯互相祝福谈笑风生，略带骄傲地分享着各家一年以来的成就和平日里的轶闻趣事。整个氛围与其说是家族团聚的温暖不如说是人声喧哗燥热。
离开家这么久了，还真有些怀念和妈妈姐姐还有高家一大家子一起热热闹闹地聚餐的日子，虽然那些七姑八姨永远那么啰哩叭嗦，不过真正把你当一家人的话是不会让你感觉到生分的。团子留意着张大勇周围那些贵圌族式的端庄笑容和眼底疏离的淡漠，看着这个被孤零零地留在一边低头喝酒的男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觉得有点心酸，便跑到餐桌前踮着脚尖去够一瓶香槟，想给自己倒一杯跟大勇碰个杯敬个酒，结果因为现在喜闻乐见的身高问题，整个人像玩具娃娃那样挂在了桌子上，手忙脚乱地差点把红色的桌布给整个扒了下来，乱舞的小爪子还是离那瓶香槟隔了一尺远。
【傻丫头，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呢。】一双大手把她从桌子边边上抱了下来，理了一下她有点乱糟糟的礼服和头发，给她倒了一杯儿童牛奶，【多喝点牛奶补补钙吧，这样小不点才能快点长高长大啊。】
……_我长到这么矮真是不好意思啊张Sir！被当成真奶娃的团子按捺着蠢圌蠢圌欲圌动的小拳头，在心里狠狠吐槽着这个一点不明白她想要安慰安慰他的心意的笨男人，接过牛奶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香槟杯，【Cheers.】
【Cheers.】张大勇看着忽然安静认真起来不再顶他的团子，含圌着笑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那种因为孤独自卑产生的些许焦虑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好在还有你们陪着我。
巨大的雕花木窗外，天空忽然刷地亮了一下，紧接着是滚滚的雷声和滂沱的大雨。
【下这么大的雨，幸好我们来得早。】张百川捻着一根烟走过来有点内疚地对被家人冷落在一边的儿子说，【大勇，你还好吧？】
【还好。你要少抽烟喝酒啊老爸。】张大勇拍拍张百川的肩膀，看到另一张桌子前妹妹被一群身着华服珠翠笑容娇艳甜美的女人围在中间，平日阳光大方的脸上带着尴尬和不知所措，心里一顿，【小柔怎么了？】
【啊，很久没见，那些长辈们想了解了解小柔这一年的情况。】张百川一眼看出女儿的窘境，扔掉手里的烟走了过去，【我去看看她。】
张大勇心知亲戚们并没有把自己这个私生子看作一家人，所以为了老爸和妹妹的面子他也不好上去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隐隐约约听到贵妇人们七嘴八舌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呀才这么久不见，小柔你的学习成绩怎么这么差了？！肯定是被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课外活动给耽误了！】
【什么？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在那些不入流的音乐比赛上？！真是不知所谓！你看看你三姨家的女儿今年在学校又拿奖学金了，这才是张家有出息的女孩子！】
【你好歹是个名门闺秀，怎么可以这么为所欲为不务正业呢？！赶紧回学校把功课补上来，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什么歌星梦给扔了！你又不是你大哥那样随随便便混日子过的小人物，早点考个好大学选个有钱的工作嫁个好男人才是你以后的生活！】
【唱歌唱歌不唱衰丢你老爸的脸就不错了！你还想唱一辈子？】
【小柔啊，不听老人言……】
……
张大勇握紧了香槟杯，听见温暖高大的别墅外冷雨倾盆，满室美酒香水和原木混杂在一起的香气比暴雨中泥土的腐臭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雷声滚滚，记忆里自己又震怒又委屈的霸道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只有你们不行！】
【……只有你不行。】
大雨似乎要从窗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自己的肩头打湿了。
沉浸在这种严肃又感伤的思绪里的张大勇，没发现团子听到滚滚天雷后双目大亮地望着窗外闪电连续轰下来的地方，恨不得立马拔根飞走。
亲戚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围绕在小柔身边苦口婆心的女人们很快把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忘在了一边，开始分享着名媛贵妇圈子里她们感兴趣的话题，精致妩媚的面容可以媲美楼梯间摆放的精心修剪的假花。整个大厅里充满了欢快动听的小提琴曲，酒杯碰撞的声音和上流社会的轶闻趣事带来的欢声笑语。
张百川微笑着接受着亲戚们的恭维，目光却始终流连在仿佛路人一般的儿子女儿身上。看到小柔默默地离开大厅往门外走去，忍不住走上去拍拍一直没有往他们这边看的儿子的背，【大勇，对不起，我本来想大家始终是一家人，难得团聚，也想让你们年轻人轻松一下，没想到……】
【没事的老爸。我去看看小柔。】张大勇对着老爸点点头，往正趴在窗口津【ru】津【ji】有【si】味【ke】地欣赏【？】着外面的风雨雷电的团子那边看了一眼，【麻烦你照顾Jessica.】
【放心吧。】
偷眼瞄着张大勇走出大厅去找妹妹谈心，团子也迅速行动起来，趁张百川不注意哒哒哒哒往更衣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小柔上次这么一声不吭地一个人走开，还是在音乐比赛的决赛意外遭遇滑铁卢的时候。
不过这次否定她的不是比赛，而是家人，对她的打击应该也不一样。张大勇这么想着，跟在妹妹身后走出大厅，来到大门口的屋檐下，感觉到从屋檐飞溅而下的冰凉雨水和山顶上呜呜作响的烈风，赶紧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到小柔光洁裸圌露的肩膀上，【外面下着雨，又这么冷，我们回去吧。不过如果你不想留在那里，那就算了，我就陪着你。】
【没想到大哥也会在这个时候跟我好声好气地说话。】小柔声音低低弱弱的，就像被家长训过的小毛孩，因为寒冷把肩上的西服裹得更紧了，【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丢下大家一个人跑出来不知好歹。】
【喂你大哥有那么死要面子不近人情吗？】
【有。】
【……傻丫头。】
还没来得及奇怪大哥这次竟然会任由自己呛声损他，小柔就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披肩长发。
【大哥也是人。而且还比你大这么多。虽然没有和你一起长大，但你觉得你现在经历的大哥就没经历过吗。】
【……什么意思？大哥你也想当歌星被骂了吗？】
【……你痴线_。】张大勇朝着一脸单蠢的妹妹就是一个白眼。【你大哥刚刚中学毕业就当了刑警，别的不说被组里那个丧心病狂的母夜叉骂得少吗。】
【那大哥你是怎么做的？】小柔回想起大哥刚烈火暴的性子就觉得很头大，满眼惶惑，【像你平时骂我那样骂回去？】
【……我倒是想。】张大勇扶着额头，觉得和妹妹谈心时的脑子就像被Madam暴打后一样懵逼。【不过倒是试了两次啦。】
【是吗？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礼哥的那单案子。礼哥后来还特意请我吃饭感谢我骂出了一个贤妻良母。】回想起礼哥三天两头享受着和Madam吵——和【被】Madam打——和Madam和好调情秀恩爱——继续为了鸡毛蒜皮被老婆打的循环模式的M属性，满心卧圌槽的张大勇很怀疑礼哥说的【贤妻良母】的重口程度。
不过说实话，他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是M啦_(:з」∠)_
【那第二次呢？】
张大勇的目光轻轻一颤，映出暴雨疾风中漫山飘飘摇摇的树。凄寒的山雨飘进他的眼底，就像滴流汇入包容万物的静谧深海。
【……第二次啊。】
第二次是在去年参加所谓的家族聚会的时候。自己那个时候希望获得“家人”认可的紧张和期待，就和今天出发之前兴高采烈地做准备的小柔一样。以至于在聚会也就是工作日那天早早地向Madam请了假，甚至拉着女朋友一起到礼服店一人买了一套崭新的礼服，大清早就一个电话把她从被窝call起来，两人穿着单薄的礼服坐在车里，天还没完全亮就往海边赶去，跑了几公里路还特么得爬山。他是个刑警大丈夫倒没什么，Jessie那天穿的是露肩的长裙，哪怕披着他的西服，上山的时候还是在冷风里穿着别扭的高跟鞋走得磕磕绊绊哆哆嗦嗦，一边睡眼惺忪一边喷嚏连天，害的他还得一路上一边牵紧了她的手，一边帮这个祖圌宗提着长长的裙摆以免弄脏或绊倒。这个女人梦游一般的样子看得他非常担心她直接睡死一脚踩空从山沟沟里掉下去。
他也不想这么费事费力的。可是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参与的家人之间的一次团聚，他是真的很想带着女朋友去和家人正儿八经地见见面。丑媳妇也要见爹娘嘛【哪里不对。】。
能在老爹和女朋友面前得到30多年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家族的承认，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圆满的呢。
至少在那时还没进入这幢别墅之前，他是一边暗笑自己太过理想主义一边这么想的。
然而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觉得他太天真。
他还记得自己十年前第一次来重案组，在破获一起大案参加庆功会的时候，就他们那么几个还很稚圌嫩的愣头青，随便找一个小摊子拿几罐冰啤酒，用第一笔工资要了一份食材不多但加了不少辣椒的火锅，可以满头大汗地一起吃吃喝喝畅谈那些幼稚简单的理想抱负，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各自的家长里短，直到小摊子打烊也觉得酣畅淋漓足以快意平生。
被母夜叉上司扣了工资和奖金，把钱都交了房租一个人生活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衣食无忧父母健在的有钱人生活是怎样的。甚至是之前义仔从加拿大回来对他说宁愿没有那3000万的时候，他还笑人家只是过过嘴瘾说的容易而已。
直到他在这一天真正地走近所谓的大家庭时候，他才明白哪怕有了父亲的承认，他和所谓的家族也是同血不同道。
唯一一个注意到他的人是张家德高望重连老爸都恭恭敬敬的太爷爷，指着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后辈，一脸云里雾里地对张百川说，【这孩子是谁？】
【老爷子，这是我儿子大勇啊。我跟您说过要带他回家看看的。】
【哦。就是你和外面的女人生的那个大勇。】
正拘谨地想着该对老人家说什么的张大勇听到太爷爷瞬间凉下来的语气和那句外面的女人，脸色刷地一白。身边的Jessie迅速地握紧了他开始冒冷汗的手。
【干什么的？】
【警圌察。】
【警圌察？警圌察……】老人家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睛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用清清楚楚不容辩驳的音调对站在一旁搓圌着双手笑得格外尴尬的张百川说，【到底是跟你姓张的，给他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就开个后门让他进你公司当个职工吧，至少能让张家的门面不寒碜……】
话还没说完，张大勇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头用力甩开精致的大门大步走进了冷飕飕的山风里，Jessie对着张家一堆亲戚涩着嗓子说了声不好意思，赶紧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离开。大门砰然关上的那个瞬间，她还能听见张百川焦急地喊着儿子的名字，以及那群贵人们带着调笑的窃窃私语，【到底不是张家家教养出来的……】
……
【阿勇！等一下！】
Jessie紧紧跟在张大勇身后，看着他在曲曲折折草木丰茂的山路上不肯回头越走越快，干脆利落地撕掉多余的裙摆，踹了碍事的高跟鞋，光着脚走在崎岖的小路上，直到远离了那幢别墅，里面的人听不见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才敢担心地喊他的名字。
张大勇停下脚步，却仍然不愿或者说不敢看她，只是掏出了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提电话僵硬地背对着她说，【Madam打电话来了。看样子又有案子了。我先送你回家。】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理会其他人怎么说。】
张大勇顿了顿，苦笑着的沙哑低沉的声音就像刮过她光圌裸小圌腿和脚踝的凛冽山风。
【你不会明白。】
【他们不是其他人。】
……
张大勇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不是忘了给关二哥烧香，以至于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
李忠义出事了。
这次Madam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抓捕一个黑圌帮的关键分子。他们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大楼里发现了那个王圌八蛋，结果在追击的时候，李忠义为了掩护他这个行动的领头人捱了一子弹，昏迷不醒。逃犯不知去向。
犯人失去了踪迹，自己人身受重伤，整个重案组都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而张大勇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受到了Madam狂风暴雨般的臭骂。
【你有没有搞错啊？！因为你的失职不但放跑了那个混圌蛋，还差点要了自己人的命！义仔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负责？！啊？！你怎么负责！】雷肖凤站在医院里李忠义的病房外用力拍着墙壁发泄自己的愤怒，一根手指狠戳着他的脑门厉声责骂，【张大勇我告诉你，如果在三周之内你不把这起案圌件亲手解决，你这个警圌察也可以不用干了！】
【那就不干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干了！】
张大勇抬起头把肚子里闷着的一字一句咬紧牙关用力砸给狂怒的女上司，双目赤红。
【义仔是你下级，也是我兄弟，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雷肖凤我告诉你，就算不当这个警圌察，我也会把那个人圌渣揪出来血圌债血偿！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张大勇怕过吗！我现在就回去写好辞职报告给你看，以后我想怎么做我自己负责，无论哪条路，死也好活也好，雷肖凤，都他圌妈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指着我的鼻子呼呼喝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说一遍！！！】雷肖凤被张大勇一番积压已久的无名火狂轰滥炸，整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张大勇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气得差点晕过去，拉过从李忠义房间探病出来的Jessie没好气地说，【他怎么了他？！吃错药了？！】
Jessie拍了拍她的手，快速地朝张大勇那边跟了过去，【对不起Madam，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
……
【张大勇！！你给我站住！！！】
正准备打开车门的张大勇听到Jessie的声音，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匆匆赶来的气急败坏的女友，努力装得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面对这个平日里满腔热血大大咧咧的男人此刻眼底灰心丧气的悲哀甚至是讽刺，Jessie只觉得血液直往脑门上冲，【你到底想干什么？！从那什么家族聚会一回来你就一直这个要死不活吃了火圌药的德性，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还能干什么？】
【你是想说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吗？！】张大勇稍微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她一句话点燃了。
【是啊！你倒是告诉我你现在还能往前走吗？！因为其他人的一句话就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甚至是人生目标，连自己的存在意义都找不到，这不是我认识的张大勇！你给我听好了！！——我认识的张大勇是把警圌察当成了信仰的顶天立地的汉子！！！】Jessie面对他的怒火毫不退让地指着不远处医院大楼的灯光，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带着泪，【你以为义仔现在这样只是为了让你给他填命吗？！你现在敢不敢跟我到义仔面前说，你下一次流圌血只是为了偿还他一个？！连自己都找不回来的人，还谈什么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明白什么！】张大勇双目如火，额头上青筋暴起，回想起李忠义在自己的面前闭着眼倒下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被眼前的女人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溃不成军，对自我的痛恨从心里最脆弱卑微的地方破土而出，铺天盖地，声音震怒而悲凉，【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只有你们不行！】
话音未落，张大勇便摔上车门扬长而去，把呆立在原地的Jessie和李忠义沉睡的医院一起远远地甩在身后。
【……只有你不行。】
张大勇紧紧抓着方向盘喃喃自语，看着后视镜里渐渐消失直到看不见的Jessie，用力闭上了酸痛发热的眼睛。
……
就在张大勇回家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写辞职报告的时候，警局的同事打电话来说发现了逃犯的踪迹。顾不上和上司的那些恩恩怨怨，他带着一帮伙计彻夜不休地按照同事说的犯人的逃跑路线一路追查，终于找到了那个黑圌帮的窝点。
应对黑圌帮，从来是要求耐心等候，抓准时机，直击要害，一网打尽。他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注视着望远镜里那个穷凶极恶地击伤李忠义的男人，想起自己上一次冒进犯下的错，用力按住了身边怒火燎心蠢圌蠢圌欲圌动的同事的肩膀。
——他们流圌血，不是为了偿还李忠义一个。
这个道理，不应该用任何人的命去刻意证明。
最后的决战时，飞溅的流弹擦过他的额头，打入了他的手臂时，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这句话。
李忠义倒下前留给他最后一个眼神，不是说勇哥为我报仇。
而是活着再见。
……
张大勇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离开医院时，雷肖凤一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着他，看见他出来，随手扔给他一块纸巾，【把脸上的血和灰擦干净了。】
【多谢了Madam。】张大勇对着窗户玻璃擦着脸，看到自己的样子不那么狼狈才松了一口气，【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是啊。所以批你一天假，后天上班，不许迟到，不然扣你奖金没得商量。我这人就是这么记仇。】雷肖凤冲着他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一如既往地柔软不下来，【赶紧回去休息，记得和你女朋友打电话报平安。她很担心你。】
张大勇挠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冲着雷肖凤咧着嘴笑得像只大脸猫，【Yes，Madam。】
……
嘟。嘟。嘟。
张大勇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Jessie靠在自己卧室的窗户边往窗外望去。丝丝缕缕缠圌绵不绝的流霞锦花一般在城市尽头枫红的天空下怒放，暖黄的夕阳一点一点地往地平线下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衬托得如同层层叠叠的精巧剪纸。青鸟飞过城市的上空往郊外水草丰美的地方飞去，啼声格外地清澈柔美，声声沁心。
这是日落西山，倦鸟知还的时刻。
手提电话已经被握出满手汗了。
你现在怎么样了。
她想问他，哪怕只是这一句，可是电话打不通。
什么叫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只有你们不行。
我跟你说那些话，也不是为了其他人。
蠢男人。真是麻烦。
她赌气地把电话放回口袋里，眼睛却一直望着楼下那条通往自己家单元楼的小路。
这个窗口是一眼就能看到来找她的人的地方。
如果他还能活着来见她的话。
有时她会想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警圌察，呆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风雨同路，是不是会比现在这样只能在这里等着他的电话什么都做不了要好受得多。
但是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留在他身边，有些心意是无法改变的。就像义仔为他挡下的那颗子弹，无需多言，毫无犹豫。
——为你自己活下去，张大勇。不要说死也要回到我身边，而是活着回来见我。
牵手漫步的日子，并肩看着日出日落的日子，打着一把伞一起走过下雨的香港街头的日子，坐在夜市街头等待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的日子，她曾经想要并且珍之重之的，就是这么多。但是现在，在下一秒看见他从那条路往她家地方向走来都可能成为奢望。
嘀嗒滴嗒。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小路被天光霞色洇染得愈来愈红，家家户户陆陆续续地亮地华灯，乃至天边啾啾鸣叫的飞鸟都在静谧中失去了踪迹。
张大勇的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停在小路的那头。
她手里的电话砰然落地。
……
【我还没上去，你怎么就下来了。】
额头上缠着绷带的张大勇挠着后脑勺，看着一路跑下楼来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的Jessie笑得一脸单蠢。
【看到了我来就在楼上等我来找你不就好啦，用得着跑上跑下这么麻烦……喂喂喂Jessie你怎么了你就走了啊……】
Jessie任由他在身后喊着，一言不发地狠狠扭过头就往电梯走去，听见他从身后急火火地追上来，突然像炸毛的母狮子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睁，一点不客气地给了他当胸咚地用力一拳。
【喂喂喂喂喂——！！！】
【死人张大勇！！！——衰人衰人衰人！！……】
【别别别打了！！！我身上还带着伤呢！！喂！！】
【你是聋子还是傻圌子啊？！！！！我没让你这个挂彩的样子回来见我啊！！！！疼死你算了臭男人！！！】
【喂我好不容易刚刚从医院包扎出来，脸都没洗衣服都没换就跑来找你，你还能嘴硬说你不心疼啊？】张大勇哭笑不得地任由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看着她平日明朗澄澈的双眸染上几缕红红的血丝，苍白的脸上是满满的委屈愤怒，被夕阳血红的余晖柔和成了带着几分悲凉味道的浓烈的后怕与不舍，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手忙脚乱地任由她的拳头暴雨般落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试图摸摸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给她地顺毛，【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也不该不听你的话搞得受伤回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请你吃饭补偿还不行吗……喂Jessie你再这样用力打我会撞到我伤口的！嘶——】
【疼死你算了！】Jessie慌忙放下拳头拉起他的胳膊，小心地挽起他的袖子查看他的伤势，嘴上却一点都不肯让半分上风。结果一眼看到他的伤口包得严严实实，正想抬起头继续骂他，这个臭男人迅速行动起来把自己往怀里一揽，胳膊环得紧紧的让自己没有办法动手揍他，在自己准备骂他受了伤还这么有力气的下一轮嘴炮到来之前赶紧把准备好哄人的台词说出来，【骂够了吧？消气了吧？该听我说了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关心的甜言蜜语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说，但是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清楚。大家就当打和啦。】
【谁明白你想说什么？！谁跟你打和啊？！你放开我！】
【不放！】张大勇理直气壮地对着臂弯里被调戏得炸毛的女人顶回去，结果被她用力一脚踩得龇牙咧嘴，反而牛脾气上来把她抱得更紧，还顺手揉了一把她软软的长发，【我说真的。让你等了这么久，辛苦你啦老婆。】
【你不圌要圌脸！】Jessie一张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地狠狠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听到他故意扯得阴阳怪气的哎哟哎哟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唇角轻轻噙起释然的微笑，把脸颊轻轻贴上他温暖的颈窝。
【我不圌要圌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
【Stop！本来是回忆大哥你和我同病相怜的经历，现在是我光听你讲你和Jessie姐打情骂俏的肉麻事了！】被回忆杀闪瞎了狗眼的小柔义正言辞地打断了沉迷在回忆里的大哥的思绪，【所以，大哥也曾经被家里人反对过想做的事吗？】
【谈不上反对吧。毕竟不是真正把我当一家人，就算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能算是反对。再说，如果你真的想坚持一件事，不管其他人对你说什么，都不能算反对，因为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张大勇把妹妹往后面一拉，擦去溅到她脸上的雨水和眼角委屈的眼泪，【就像Jessie说过的那样，只有把自己找回来，才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但是小柔你要明白，不管你在你选择的路上走多远，会有你爱的和爱你圌的圌人看着你往前走的。】
【嗯。包括Daddy，包括大哥！】小柔破涕为笑，一把拥抱着这个同父异母却比其他人更为亲密可靠的兄长。
张大勇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眼前浮现出很多对他真心微笑过的人的剪影。
母亲。父亲。朋友。爱人。
此心安处是吾乡，无论地北天南，天涯咫尺。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们回去。】
【嗯。】
牵着小柔的手往前走了没几步，张大勇就看到老爸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
【大勇，有看到你家那个小女孩吗？！】
【你是说Jessica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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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啊——啾！】
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团子数着第20个喷嚏，哆哆嗦嗦地站在屋顶空空荡荡大雨如注的天台上，抱着两只小胳膊一脸幽怨地碎碎念，【这家的仆人怎么还是这么势利抠门的德性啊，不就是一把伞嘛都不肯借给我！】
【轰——】
【第18道闪电！】团子低声念叨着，长长的睫毛沾满了雨珠，大眼睛却像高伏电灯胆那样精光四射可见火花，抱着从更衣室偷来的成年女人的衣服，像身手敏捷的夜行侠那样往雨中的避雷针那边闪电劈得最近的地方小跑过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Come on！……阿嚏！】
——话说高小姐你真的不怕在这里变回去会引起惊悚吗……By被吓成傻圌逼的作者
——我被圌逼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By智商下线恨不得把作者劈成婴儿的高婕团子
【Jessica！你在干什么？！】
张大勇惊悚的男声像雷一般在团子的身后炸开。
团子身体一僵，慢慢腾腾地转过来，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张大勇一家人，才发现自己干了件很蠢的事，嘴角一抽，【我……我在冲凉。】
————
【阿嚏！】
【第二十三个喷嚏了，从天台上打到回大哥家。】小柔拿起热毛巾细心地敷在团子的额头上，【你说你找不到浴圌室冲凉问一下佣人不就行啦，还跑到天台上去洗天然的冷水澡，这傻孩子……】
……我说冲凉你们还真信了……一群傻圌子……吸着鼻涕的团子裹着毛巾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回想起自己被张大勇强行带离天台后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自己站着的那个位置的那道闪电，心里郁闷得很。
要是阿勇晚来一步，就什么都解决啦。
——高小姐你就没想过你被雷劈回原型后什么都没来得及穿出现在张Sir面前的样子吗？By唯恐天下不乱的作者
——你滚！（╯‵□′）╯︵┴─┴By被作者折腾得快要崩溃的高小姐
【我看你就是玩疯了！】出门买感冒药回来的张大勇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没好气地瞪了沙发上那只不听话的小豆丁一眼，【什么地方都敢乱跑，天台你也敢去！就在离避雷针只有几米的地方！那么大的雷阵雨你不怕被雷劈啊！】
【我错了。】团子缩着小脑袋瓮声瓮气地说，盯着张大勇手里的那堆花花绿绿杂七杂八的东西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这些是什么？】
【感冒药，海带，排骨，还有玩具枪。】
【……哈？】
【海带排骨是煮给你吃帮忙治感冒的。玩具枪是我在路边的玩具店买的。】张大勇轻轻捏了一下小丫头的耳朵，【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对小女孩流行的什么洋娃娃啊毛绒玩具啊公主裙啊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对男孩子喜欢的推理小说探险游戏特别感兴趣。正好我买药回家经过玩具店，就看到老板在卖这些东西，就顺便给你买回来了。让你在家玩总好过到外面满世界疯。】
【你说的？……让我在家玩。】团子趁他说话时候迅速地掏出一把圌玩具枪，往里面塞满一粒粒小子弹，趁张大勇没留意噌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他心脏的位置啪啪啪啪啪啪啪就是一排子弹打过去，【男子汉大丈夫，是男人就上吧张Sir！！！！哈哈哈哈哈！！！】
【你个小丫头！】张大勇手里的感冒药片差点掉在了地上，看着兴致高涨的团子无可奈何地笑着，抓起一杆枪上好子弹冲着她啪啪啪啪啪回报过去，【向刑警大丈夫投降吧小小姐！！！！可以答应你晨跑减一圈！】
【不可能！Yoyoooooooo——】
【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别忘了我！】不甘心置身于游戏外的小柔迅速地扛起枪对着大哥的屁圌股一通扫射。
张百川眯着眼睛笑着哼着老歌往厨房走去，准备给客厅里三个玩疯了的傻孩子炖一锅海带排骨汤。
好久没给家里人下厨了呢。
可以顺便给大勇隔壁家傻头傻脑的一家三口送一碗做夜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