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公主的自我修养》禾绫

6、归何处

　　宛如一场闹剧。

　　天帝在亲自斩了自己女儿的仙脉后联合魔后将魔族少主逼入寒冰废墟，各界因此而哗然，所有势力都等着看天帝与魔后想要如何收尾。

　　只不过变数来的太快，天帝竟然意外地放弃了自己的脸面，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而拉回了斩向女儿的兵刃，直接派遣围剿铃衣镜央的天将支持镜央恢复魔界正统。

　　整个天界都对天帝突然变脸的原因闭口不谈，仿佛长得和前天后样貌极其相似的镜姬从来没有强闯过九重天。

　　“我的天王老子终于想起来天可能会塌了？”

　　看着鬼王被天界战神摁着头压在自己身前的模样，铃衣直接无视鬼王倍受屈辱地说出会帮忙解决蛊虫的姿态，用自家师父的灵剑敲了敲镜央的手背。

　　镜姬的灵剑虽然看起来轻便，但实际上硬得和镜央从寒冰废墟里继承来的古剑长渊一般坚硬。

　　被敲得有些疼，镜央顾不得战神和鬼王还在面前就回头揉了一把铃衣以示泄愤。

　　而看着镜央被敲疼的模样的铃衣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确定自己没被关进什么奇怪的梦境。

　　“天界初任帝姬将要归于天道山沉眠，所以亲自现身告诫天帝不要忘记天道山之训。”

　　像是看出了铃衣和镜央的迷惑，曾经被自己口中的天界初代帝姬扔下天河的战神冷着脸解释一切，说出镜姬亲自替天帝准备好的说辞。

　　没有任何人需要知晓镜姬的身份，天道山险些坍塌的消息更是不需要往外传出。

　　魔军和天兵彻底打着一团，突然从九重天射下的飞箭贯穿魔后肩头强行撕开接连着魔界的裂缝。

　　天雷轰鸣声里大片天兵魔军落入魔界战场，而熟悉的属于魔界前任大统领的嘶吼声更是压下了魔后疯狂的尖叫回响在天地。

　　丝毫想不起来天族第一位公主是谁更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铃衣靠着镜央，在无数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里拿着剑戳了戳自己血脉上的鬼王舅舅。

　　“她的名字你们都听过，天界初代帝姬，名为镜姬。”

　　诉说着虚假的话语，战神平静地看着铃衣和镜央在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展露出的震惊表情。

　　因为是初代帝姬，在天道山还未出现时就诞生，所以有能力连刺天帝一十九剑。

　　因为是初代帝姬，所以隐于岁月洪流之中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因为是初代帝姬，所以在玩累了之后顺手解决了徒弟们的问题，选择回到天道山沉眠。

　　无比完美，又无比冰冷的谎言。

　　白梅开得无比热烈，在风中吹开成片的花香。

　　铃衣有些茫然地握紧了镜央的手，“师父？”

　　“帝姬称如果出现了任何问题，就按信中所述行事。”拔剑斩断白梅山庄中所有的禁制，战神目光落往九重天之上。

　　如果无事，满身伤痕的镜姬不会再出现于世间。

　　“两位殿下，现在能否回天宫商讨光复魔界正统的事宜？”

　　天宫之中，天帝死死地按着手心的伤口，任由周围天妃和天将怎么劝解也不肯从地上起身，只是恍惚地看向天道山的方向。

　　“凝儿……铃衣……铃衣……”

　　＊

　　天道山笼罩于大片的云雾之中，天凰虚像环山而飞，天河之源从山涧倾泻而下。

　　山外环绕的天河与无数冰涧彻底将天道山与天界隔绝，朦胧云雾断绝了外界对天道山的一切窥视。

　　天道山上每一阶石阶都篆刻有千万年之前各界先辈以命为祭刻下的天道法则，法则在镜姬经过后全都流动开明净金芒，更多的天凰幻象飞舞而出。

　　郁郁葱葱的竹林遮掩着某座冰冷的墓碑，看见墓碑的镜姬松了口气，解下面纱后带着满身的血色向竹林走出。

　　清风在林间敲起层叠的声响，轻柔地拂去落在墓碑上的青叶。

　　因为存在于天道山上的天道直至天塌也不会改变，所以山中的景色永远被定格在了山成之时，丝毫没有岁月流逝的痕迹。

　　而与这景色相一致的，是进入天道山中的存在也会被岁月所抛弃。

　　不管外界年岁如何更迭，天道山中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

　　“你看，阿镜，天不会坍塌了。”随意地解开了披风，镜姬的模样依旧无比的狰狞，但仍努力带着笑意靠着墓碑坐下，“那坛花酒我也帮你喝完了，接下来我该找别的事情做了。”

　　感知着着墓碑的冰冷，镜姬抬起头看向竹林外明净的天色，神情依旧是无比的温柔。

　　“我困了，我想梦见阿镜，接下来我在这里陪着你长眠吧。”

　　她已经是各界里多余出来的存在，思来想去，去哪里都比不上归于天道山陷入永远的沉眠。

　　沉眠梦中，贪恋梦境。

　　多余之人，自然该在欢喜中离去，独自背负一切绝望被抛弃。

　　“阿镜，我很好，一直会……很好。”

　　＊

　　天道坍塌，九重天破碎，和坍塌一事息息相关的天族公主叹息着看着一切，主动选择登上天道山寻找修补的法子。

　　然而想要去修补九重天与天道的公主做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决定，带着死去了的魔界少主前往天道山，背负着各界最后的希望去寻找天界传闻中的天道逆转时间之法，阻止天帝追杀自己的女儿。

　　很幸运，传闻是真的，岁月确实被扭转，一切倒退回到公主经历的种种绝望发生之前。
　　但是回到过去的公主却来不及享受天道可以修补的喜悦，僵硬地看着天道山外的景色，在感知到什么后彻底陷入崩溃，

　　公主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修好天，更没想到天道山是被时间隔绝在外的存在。

　　天道山之外的各界生灵都被逆转，哪怕是被公主庇佑的叶淑也带着记忆在年华正好时醒来。

　　除了天道山上的铃衣。

　　除了天道山上已经死去的镜央。

　　天道山上的生灵作为触碰天道者，想要回溯到过往便只能强行顶替过往中的自己，用未来的一切去取代过去自己的所有。

　　伤痕累累的天界公主顶替了尚且享受父母疼爱的铃衣，已经死去的魔族少主也顶替了在父亲教导下已经能力挑魔界五大将的镜央。

　　天界试图修复天道的公主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她不因为私欲而带着镜央登上天道山试图寻找让镜央起死回生的方法，镜央便不会再也无法回来。

　　她修复了天道，从而彻底失去了自己的镜央。

　　在天界因为小公主失踪而陷入混乱时，伤痕累累的铃衣触碰着魔族少主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沙哑着音色轻笑出声，十指扣紧了少主的双手。

　　“我叫镜姬，镜央的镜，好不好？”

　　＊

　　天道山位于虚无之界，以天界为门扉更存在着天道。普通凡灵乃至是天族都不能轻易进入天道山，也就不会有谁知晓天道山中的墓碑和镜姬。

　　铃衣很喜欢人界的一家茶楼，喜欢幼年在茶楼里经历的一切，喜欢茶楼中的年轻书生说要为了天下太平而入仕时眉眼里的坚定。

　　她记得镜央也很喜欢茶楼庭院里盛开的那一株海棠，抱着她试图挡下万箭的镜央临死前还想着埋在海棠下的花酒还没有开封，要她活下去去品尝花酿。

　　所以她不想天塌下来，不想一切就这么消失。

　　就算回到过去后活下去的不再是自己和镜央也没有关系，因为那棵海棠始终开着，那家茶楼也会时时刻刻等着她和镜央回去。

　　这样已经很好。

　　不能再好。

　　＊

　　“铃衣，你怎么这么开心？”

　　“淑姐姐你看，阿镜送了两个泥人给我。一个是我，一个是他，除了娘亲，就只有阿镜还记得我的生辰了，我要好好保护镜央送我的泥人！”

　　＊

　　铃衣一直不知道某件事，她的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的天王老子发疯前用自己的命换取她被逐出天界。

　　天帝不能杀死自己的女儿，否则天道山会崩塌，这一点鬼姬一直知道。

　　天族血脉，不可以自相残杀。

　　只不过鬼姬不知道，她的故乡鬼界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她去靠近天帝刺杀天帝的鬼界了。

　　千年前天鬼两界产生了争执，被天雷摧毁无数虫兽的鬼族含泪送走了自己的公主，看着公主携千里红妆与求和的屈辱嫁入天界。

　　天君思慕公主已久，很快就撤了兵，但是被锁在天宫中更强迫着生下孩子的公主却只想亲手了结了枕边血海深仇的仇人。

　　岁月荏苒，被囚禁的公主不知道故乡早已陌生，陌生到会为了向天帝示好将自己的外甥女推进百鬼的巢穴。

　　就像铃衣不知道，魔界镜央，早已在被囚寒冰废墟时就听见了天道山的声音，听到了自己未来的死亡。

　　茶馆的海棠开得依旧很美。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铃衣和镜央的故事还是结束了。
因为是短篇所以并没有展开一些私设，可能会导致看起来有些混乱，这一点十分抱歉。
镜央其实很皮，没事干去捉弄睡觉的风魂兽才会被吹到人界，在铃衣眼里十分厉害的用镯子套到了食宿这件事在一开始也只是为了好玩。
镜央也没想到铃衣会愿意拿珍贵的灵镯和自己换包子，所以为了能和很有趣的铃衣好好地呆在一起，镜央第一次尝试各种讨好茶楼里陌生的小姐姐和夫人。
以及镜央读书很厉害，哪怕每天都差点撸袖子和茶楼里的书生们打起来，镜央也还能一边拆桌子一边和书生们互相引经据典地互相嘲讽。
铃衣很听镜央的话，因为镜央在小时候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凭一个肉包子骗走了她的镯子，又用一盏茶的时间解决了两人在人界的食宿问题。
在知道天帝丢女儿的事情后，镜央会拍着桌子说来魔界等我干翻了继母我罩着你，而不是像天宫里一群侍从以及天妃一样摁着她不让她说话。
哪怕最后拍坏了桌子被掌柜的罚抄书，镜央也会主动凑上前让铃衣睡觉剩下的他解决。
因为从小到大各种事情养成的习惯，铃衣从来没有怀疑过镜央的话，也一直履行着和镜央的各种约定。
所以铃衣会去想办法修复天道，会听镜央的话努力活下去，会回海棠树下挖出镜央埋的酒。
不过因为篇幅有限，这一切都没能写出来，只能希望铃衣在梦里可以梦见镜央了。
有缘再见，谢谢每一位见证铃衣和镜央的故事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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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有小天使说没看懂而出现的【补充】。
这篇短篇出现的原因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象征物代替主人活下去的灵感。
时间逆转以后，回到过去的铃衣顶替了小铃衣，死去的镜央顶替了小镜央，所以是铃衣亲手毁了镜央复活的希望。
铃衣长得和自己的母亲很像，所以天帝才会喊铃衣天后的名字。
因为担心疯狂的天帝对和自己长得很像的铃衣做些什么，天后才主动用自己的命换取铃衣被放逐的希望。
镜央会在寒冰废墟中听见自己的死亡是没展开的私设，寒冰废墟其实是天道的一部分。
原本没有镜姬的历史里镜央是自己逃出的，只不过镜央能逃出依靠的是天道。
天道在快要破碎的时候联系镜央让镜央救下铃衣，镜央因此看到未来，知道自己会为了救下铃衣而死。
镜姬是回到过去的铃衣。
现在幸福活下去的铃衣和镜央是小时候镜央送给铃衣的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