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孤盟（娱乐圈）》聆衣暮雪

3、三。典妻

　　席茜正想着，卢修的回复先到了，他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根本没有私下接触过如织的经纪人，他在霍然签着最宽松的条约，没必要跳槽。这都哪跟哪，席茜看了就笑，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让卢修别为了拍MV就不吃饭，心里更倾向于这次的事情是Tom私下勾搭姑娘了。
　　Tom的回复则在一小时之后姗姗来迟，只有四个字，却也不回答其他。
　　去见见她。
　　席茜相信这个“她”指的是林黛玉，不过她十分不喜欢Tom这种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一点因由都不说就让她去见人，她是别人想见就能见的？
　　看了看日程表，席茜回给紫鹃的邮件定在后天见面，同时翻出林黛玉演的五部电视剧一部电影来，打了个电话让助理收集影评给她看。她得留一些时间了解一下这个人。
　　给卢修发去了问Tom到底和林黛玉是什么关系的问题，助理发来的压缩包也到了。林黛玉参演的那五部电视剧里，扣掉出道作《末代皇后》，剩下的两部是主角，一部也是主要配角，在流量上算是非常有潜力。但一看到作品，席茜不免有些失望。
　　林黛玉饰演女主角的《芙蕖》，调色过度饱和，看得席茜一阵一阵眼晕。凭Tom和卢修的咖位，哪个都不需要去演电视剧，她居然不知道现在的电视剧已经走向了这样的极端，光是这个调色她就不太想看下去了，或许这是检验家用电视机智能调整饱和度的一个好机会。
　　席茜直接打开了附带的影评，这部剧的评分符合该制作公司的一贯分数，60分上下，将将及格，影评则以粉丝的赞美声为主，辅以一些对制作公司的不满。
　　《芙蕖》的剧情是一个姑娘先拜在正道昆仑门下，做了掌门的关门弟子，是师兄们的小师妹，而后来又叛出昆仑，做了邪道蜀山的小师妹，从而导致了一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上演。看了看cut，林黛玉演的倒是灵动，只不过这样的言情剧席茜没什么兴趣，她觉得影评人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席茜直接越过了另一部宫斗剧，点开了林黛玉演女N号的那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典妻》，这部剧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古代燕国，由于对官宦之家妻妾之数有严格的限定，加之个别男人碍于妻子娘家势力过大，在追求香火的情况下，催生了典妻这一行业的发展。
　　典妻行里日日有大户人家的下人来挑人，里头的典妻几乎都是被丈夫卖进来的，和青楼相比，典妻行的女人几乎没什么姿色，她们被大户人家租去生孩子，生了孩子得了赏金再放归。
　　典妻行的主人李夫人是一个还算貌美的女人，从前也是个典妻，被丈夫租给财主之后，因为生下的是个女儿，被财主赶出了家门。她带着女儿来到了燕国与遥炎交界的临霜城，凭借一张巧嘴，在大户人家和典妻之间牵头，生意慢慢做出了规模。
　　林黛玉演的是李夫人和财主之女李岑涯，这名字是李夫人刚到临霜城之时，一个看中了李夫人姿色的教书先生给取的，然而当李夫人和盘托出自己是个典妻之后，教书先生不仅和她断了往来，还四处散播李夫人立身不正的流言。
　　在那之后李夫人索性对外直言自己曾经是个典妻，开了典妻行之后，她用她周身的绫罗绸缎向那些穿粗布衣服、刚被卖进典妻行的女人现身说法，只要甘心给大户人家生下合意的子嗣，就能穿金戴银了，搞不好也能给儿子娶合意的媳妇，年老不能生育之后，还可以在典妻行里头做管事嬷嬷，一样衣食无忧。
　　和典妻们相比，李岑涯的生活简单而幸福，李夫人这些年攒下金银无数，给她采买了八个丫头，临霜城城主的千金都未必有李岑涯这样的体面。
　　但随着扆国帝君禅位给自己的妹妹，新任女帝对燕国发动战争，许多难民涌入临霜城以期避难，其中就有李夫人的前夫，他把李岑涯卖进了青楼，在做了几年花魁又自赎身嫁给一个读书人之后，李岑涯还是沦为了典妻。
　　《典妻》的主角洪刘氏是丈夫死后被洪氏宗族卖入典妻行的寡妇，她在生下儿子之后成功逃出了临霜城，来到遥炎著书痛批燕国陈规。
　　遥炎当时是柳后掌政，柳后写国书痛斥燕帝昏聩，并言明买卖双方应该同罪。
　　这部剧刚出的时候，Tom和卢修似乎天天守在电视机前面，女二号是帮助刘寡妇出逃的城主之妾霖珠，女三号是李夫人，都是经年的戏骨。至于林黛玉演的李岑涯，之所以能在这样一部电视剧中让人过目不忘，大概是因为刚怀孕时得知被丈夫典给丈夫的老师家那一幕，从知道自己有孕与丈夫拜入名师门下的双喜临门转为震惊，又转为心如死灰，最后留下遗书投水自尽。
　　这部电视剧播放之后，引起了一次社会震动，帝国端掉了几个地下代孕的窝点，买卖双方一起被判了二十年。
　　席茜有点明白为什么Tom让她和林黛玉的联系人打好关系了，这个艺人现在入行不久，演技也还在，若等到再过几年，她仍然在演言情剧，被粉丝的赞誉淹没之后，李岑涯这样的角色她便是想接，也再演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席茜是想多了。卢修回了席茜发来的消息，说Tom看电视剧的时候还挺喜欢林黛玉演的这个角色的，那时候因为霍然和电影制作公司扯皮，他们两个都形同被放了假，通告也不接了，每天除了看剧本和管理身材，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电视剧。
　　刚好电视在放林黛玉演花魁、与另一个青楼头牌斗琴的那一段，Tom到底是个混血，对传统文化特别感兴趣，就去看了几眼。卢修原本觉得现在的电视剧这些琴啊筝啊的都是随便弹弹，再配上早就录制好的音乐，结果扫了一眼他也顿住了。
　　凭卢修的出身，真弹还是假弹他还是分的出来的，原以为是请了替身，不过Tom非常较真，上网查到了饭拍视频，拿给卢修看。Tom当年是卢修的学长，在学校里以打架不要命著称，卢修虽然上着贵族班，也算是个纨绔子，但在Tom面前就是个乖小孩。
　　横的也怕不要命的。
　　所以林黛玉这段不仅是真弹，还是现场收音，卢修一下子就肃然起敬了。
　　只不过一个电视剧演员，即便是看过，每天要做的事那么多，卢修早就抛诸脑后了，直到席茜来问他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来学长的春天要来了啊。”他笑眯眯地给席茜发了一条，席茜是不允许他们谈恋爱的，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破例了。
　　如果Tom可以谈恋爱，那他和席茜之间应该也不存在什么阻碍才对。

　　看了作品之后，席茜对林黛玉有信心了一点，而与此同时，林黛玉翻出了助理买好的《醉莲赋》原著，找了只绿色荧光笔开始下手划重点。这让她想起她上学时代在历史书上做的笔记，因为要写在行间，所以只能用荧光笔和便利贴来标示重点。但历史同人的再创作本身已经与历史相去甚远，先体会人物才是正经事了。
　　“好啦，这种天气就早点落钥睡吧，开春了也冷的要死，我说青黛，你真的烧热了地龙么？”抱着汤婆子的少女窝在一张绒毡里，就着灯火一丝不苟地看账本。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看两页就停下来搓搓手。她有一张鹅蛋脸，额头略宽，两颊丰实，长相称不上美，但是精明中带了些亲和。要最擅长言语的青黛说，她们家姑娘最是个适合做生意的长相。
　　大概是北陆那年刚化冻的时候，连着几日的晴被随之而来的乌云快速遮蔽，风声乍起，吹得杏月坊门口的紫色笼纱灯笼摇摇欲坠，那点可怜的微光明明灭灭，连门口的一小块空地都照不亮。
　　有人登上了门口的石阶，叩动门环，先是三声，接连而来又是三声。
　　负责落钥的张婆子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庐阳夜云白，求见坊主。”来人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袖口的金线纹饰是锦瑟坊去年秋天推出的式样，他递出一块黑底木牌，上头绘着一朵娇娆的描金红莲。
　　在这样的天气有人敲开玉府的门已经是很令人奇怪的事了，但玉家主要做的是胭脂水粉生意，判断一个人有无购买力凭的是衣裳料子，窄袖的主人显然出身不低。
　　能做到门房的位置，自然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虽只是个值夜的，但杏月坊的夜班可比日班月钱还高些。料想到对方来头不浅，张婆子顿时不敢怠慢地将人迎到了大堂，又通报了负责内院的婆子，她才回到值夜的耳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