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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辞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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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也跟着看了一下剧本,这一段是男二号出场的地方,没有Tom的戏份,他肯翻出来看也是有趣了。
“原文里头这是个小孩。”他对林黛玉解释道,“电影出于选角考虑,改大了年龄。”
林黛玉听了就点点头,她还没见过演男二号的演员,剧组大概是在那些童星出道的少年里挑一个。
她反而好奇明天公布的男三号会是谁。
和所有得了权势就有些得意忘形的男人一样,夜云白起兵“清君侧”之后,纳了许多女人,将门女、世家女、他幕僚们的妹妹,无论这些女人出身如何手段如何,她们都占着“有用”两个字。
他对这些女人都极好,她便也学着做一个慈和的当家主母。玉莲笙免了这些女人的请安,每天一大早人还将醒未醒就熏一鼻子各式不同的香气,那真的叫做自讨苦吃。
她一度是忍着的,也许是信了那男人的鬼话,也许是希望做了皇后之后再慢慢算账,总之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一意为了夜云白打算的。
然而夜云白到底还是触怒了她。
日前慕少夫人姜氏过府来寻她说话,却撞见夜云白近来捧在手心上的那位新宠来正房请安,这新宠显然是专程来见一见姜氏的,慕君故得知后大发雷霆,和玉莲笙数十年的交情也险些毁于一旦。
这位新宠说起来也姓慕,是慕相的外室所出。
若说夜云白要拉拢慕氏,慕君故身为嫡长子,早几年就接管了慕氏的大部分产业。他耳根子软,娶的又是青梅竹马的姜氏女,夜云白通过玉莲笙和姜氏夫人打好关系才是光明正大的做法,为什么想纳慕氏女?
一是在夜云白心里,觉得联姻才是稳固放心的做法,二是慕家只有嫡出小姐,那几位并不是他能肖想的。
可夜云白纳个外室女,还做出特别宠爱的样子来,何尝不是打了慕君故的脸?
“我当初就说了,他娶你看的不是情,是利。”慕君故的言外之意,是玉莲笙和这些侍妾通房在夜云白眼中的意义差不多,“谁最有利可图,谁就能做他将军府的正室,要是南楚现在派个公主来和他联姻,你就等着自请下堂。”
话说的是难听,可所言非虚。
玉莲笙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她能明白夜云白在想什么。但她对他是动过心的。
两厢里的虚情假意不可怕,但若一方是真心,意义就不一样了。
只是这颗真心也没见夜云白有多稀罕。
玉莲笙选择了出走,她或许是想看看没有她的襄助,夜云白会不会败,然而到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杏月坊的人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在玉莲笙一心信任夜云白的时候,她的好夫君让夜家的势力渗透进了杏月坊。
在这个男人身上,玉莲笙的态度并不似对待其他事情一般强硬,她选择的也不过就是躲。
她留了封书信,直言她对于管理后宅一事有心无力,不如让贤。
和先前的忍比起来,倒也难说哪个更自欺欺人一些。
她去的地方是云州,云州是一个说不上在燕国究竟算南地还是北地的地方,看年景才知道下不下雪。
更何况这个地方如今已是夜家治下。
“大隐隐于市啊。”Tom感叹了一句。
“我猜她是想被夜家找到的。”林黛玉说。虽然她从小还算乖顺,没离家出走过,但也做过从外祖家不告而别自行回姑苏的事。她父亲当时还活着,在扬州外任,很快就找到了她,却也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舅母待她不善了。
她要是真想离家出走,身上有钱,去哪儿不是去?
Tom惊讶于林黛玉有这种想法,但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夜云白后来也许有去找玉莲笙,但绝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因为那位慕姓的外室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夜家当家的女眷,人称一声慕夫人。
北陆对妾的态度还算好,不过这个“好”字是体现在继承了家业的儿子要奉养庶母之上,没有哪个规矩的世家会让妾主理宴会;于是哪怕过去了许多年,又拿下了几座城池,夜云白也没有办过庆功宴。后来这个慕氏涉嫌害死姜氏夫人,死于她异母兄长的剑下,夜府更是连理事的人都没有了。
直到白芷带着沈辞出现,夜云白亲自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让他的所有下属来认一认沈辞的脸。
这个男孩眉眼颇像夜云白,就算他自称沈辞而不是夜辞,也没有打消夜云白的喜意。他虽有一府的妾室,可这些年来一个子嗣都没有,怀一个流一个,即使他每次都想要严查,可那些女子互相推诿,再加上谁的身后都有背景,除去有那蠢的被抓了现行外,夜云白也只能放过其中的大部分。
也是到了后院一片乌烟瘴气的时候,他才明白肯为他压着这些人的玉莲笙是多好的女子。
他不是不明白那些女人的野心,只是他相信玉莲笙能处理好这些,而玉莲笙不负他所望,确实能将所有事都替他料理妥当。
只不过她也许是恨上了他,不肯对孩子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名字也是个辞字。
但沈辞还真就不是夜云白的儿子。
单年龄这一条就对不上——沈辞自称今年十五岁,而玉莲笙离开将军府只十年而已。
不知怎的,夜云白一心认定了沈辞就是他的儿子,只是发育得比一般孩子快些,这不也恰恰证明玉莲笙会养孩子吗?保持着一脸倔强的沈辞半推半就地住进了将军府,随着不久之后新帝登位,改国号为燕,沈辞在登基大典上被封为太子。
现在他叫夜辞了。
有关这个少年,还得从云州的一场雨夜说起。
北陆地处偏北,大部分地方冬日都会下雪,若要说不常下雪而下雨的两个地方,一是都城,二是云州。
雨天看起来就黑压压的,堂屋里早早就上了灯,一只手推开了半阖着的堂屋门,屋内的灯火被风一吹就灭了,白芍从内间捧了一盏新灯出来,脚步匆匆,却被门口的白芷吓了一跳。
“这样大的雨,你就戴了个斗笠?”
白芷摘了斗笠丢在门外,三两步走进来,衣裳都湿透了,绣花的颜色染在衣服料子上,一时间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去请姑娘出来。”
“我们几个本来就以白芷姐姐你为尊,你向来能算半个主子,怎么,遇着难事了?”白芍是个尖下巴丹凤眼的姑娘,眼见得自己关心的话被当成了驴肝肺,立刻瞪起眼来抢白了白芷一通。
“外面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雨,把他丢在外头,会出人命的吧。”穿着一身长袍的紫菀袅袅婷婷地持伞行来,丢开伞把门外穿着大蓑衣的小孩牵了进来,一手还拿着和油纸包,白芍看了眼神就是一黯,这想必是锦绣坊的账册。
自打主子苦心经营的杏月坊被那个不怀好意的姑爷得了去,主子就没有一日开心的,如今玉氏一门剩下的产业,也就一个锦绣坊了。
“你看看这孩子的长相。”白芷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
“既然我们三个都到了,索性把紫苏也叫过来吧。”紫菀拿出手巾,蹲下身去擦了擦小孩的脸,脸色变了一变,知道这事不好处理;而丫头们中唯独紫苏才是陪着姑娘一块儿长大的,说话比白芷还更有分量些。
“紫苏在姑娘那儿看帐呢,你这账本也是该送到她那儿去的。”白芍接话道,她也挤到了紫菀身边,弯下腰去看那男孩的长相,“这孩子叫什么。”
“说是姓沈。”白芷道,“还是等姑娘来定夺吧。”
门正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那男孩的眉眼,屋内三个侍女神色各异,竟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
“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呢,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要热闹给主子看吗。”紫苏穿着一件窄袖短袄走过来,边走还边伸了个懒腰,“哟,还带了个小孩。”她站在了另外三人的前面,端详着那孩子,突然间幸灾乐祸了起来,“你们可别说,把夜云白的孽种给带回来了。”
“我姓沈。”那孩子不安地动了动,显然是知道孽种不是个好词汇。
“我去请姑娘。”紫菀见不得紫苏这做派,把账本往紫苏手上一塞,就要去内间。
另三人都不语,显然是默认了紫菀去出这个头。
很快玉莲笙就从房里出来了,穿着一件素面长袍,外头多罩了件披风,紫苏做事向来周全,拿了干净棉布出来,准备给那男孩擦擦。
“你叫什么?”玉莲笙蹲下来,摸了摸那男孩的脸。
“沈慈,慈和的慈。”男孩能感觉到玉莲笙没有恶意,放松了许多。
慈,想起一句慈不掌兵,玉莲笙心里又是一阵好笑。
“若将你的名字改作辞别的辞,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