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当铺24小时营业》卡力鱼蛋

61、盂兰盆会（七）

　　那天他们把他送回家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联系过他，杳无音信得差点都要让他以为只是曾经梦里和他们相遇过。

　　然而当他洗碗的时候，他爸接了个电话，说是他老板找他。

　　他急得连满是泡沫的塑胶手套都忘了摘，趿拉着拖鞋如疾风一般从厨房迅速席卷到客厅，抢过他爸手里的手机。

　　——喂，老板。
　　——嗯……你在跑步吗？
　　——呃……刚做了几个俯卧撑这样。
　　——哦。你今晚有空吗？
　　——有。
　　——那十点我在楼下等你。
　　——好。

　　何厌什么也没解释，就告知他一个时间点，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滋溜着泡沫水的手套变得滑溜溜的，一不留神手机就容易从手里滑下去，要不是他爸眼疾手快地替他接住，他今晚可真就别出去了。

　　“阿崽，咋啦？”他爸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儿，从没见过他这么不对劲，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没啥，晚上我出去一趟，得很晚回来，你们先睡吧。”林之拿过手机，放到桌上，还煞有介事地锁了屏才走。

　　他爸冲他的背影喊道：“你要不直接在外面过夜吧，省得回来吵醒我和你妈。”他爸倒是看得挺开，男大不中留。

　　林之倒是满心雀跃地刷着碗，他竟萌生了错觉，何厌这算是约他出去吗！

　　这么一想想，他便浑身兴奋得想找点事做了，要不等等真去做几个俯卧撑好了。

　　一晃眼就即将到十点，他连晚饭都吃的不安稳，时不时地转头看着钟，差不多还有十分钟，他就从沙发上蹦起，那么大个人引起的震动，震得他妈都瞪了他好几眼。

　　到玄关穿鞋的时候，他爸还嚷嚷着要不要拿换洗内衣出去，但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坚定自己绝对不会在外面过夜的。

　　出门按电梯的时候他都是哼着曲的，也幸好这个时候的电梯是空的，这样他就能哼一首完整的曲子，一直哼到楼门口。

　　虽然白日温度颇高，热得他穿短袖都想跳进北极海里，可深夜里的风还是带着凉意，短袖短裤那么穿着待在冷风中，他不由得有点哆嗦，边踢着脚边时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跳到那一排完整的数字。

　　09:59，何厌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老板，晚上好。”他把手机收回裤兜里，“你在小区门口等着就好啦，不用特地走进来。”

　　“没事。”何厌看了他一眼，“走吧。”照常是他走在前面带路，就算来了林之土生土长的城市也是一样。

　　林之跟上他的步子追上来，“老板你走来的？”

　　虽然他不知道何厌在哪间酒店下榻，但无论哪间酒店都离他家有一定距离。

　　“打车过来的。”何厌特意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也渐渐把自己的频率向他调齐。

　　“哦，那我们现在去哪？”他还不知道何厌约他去哪里。

　　“去医院。你不是想看阴兵吗？今天是个日子。”

　　“诶？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他倒是挺吃惊的，看这种损气的东西，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也不太合适吧。

　　“不用准备什么，开着天眼好好看着就行了。”

　　“我连开天眼的符都没带……”

　　“我在边上，你还需要符吗？”何厌反问道。

　　“也是哦。”林之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我们走去的话，远吗？”何厌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这么一问。

　　林之听后倒是一愣，不懂他意图何在，“还好吧，二十多分钟，但坐车会快点……不过，这个点应该没什么公交车了。”说着，他掏出手机，准备看看公交时刻表。

　　“那我们走去吧，看看这附近有什么也不错。”何厌冲他微微一笑，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往哪边？”

　　“这边。”林之边说着，自己边先往右手边迈出了脚，“老板，杨然他们不一起来吗？”

　　“他们为什么要来？”何厌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是一般都我们几个待在一起吗？”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杨然和白逍在一起待着的感觉，毕竟当他的心境发生变化了之后，和何厌单独待在一起变得越发令人不自在了。

　　“可想要看阴兵的人是你。”何厌颇为认真地看着他，“于是我便抽空算了时间拉你出来。”他想着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说清一些东西。

　　“这样啊……”他迟疑了很久，想说很多，最后却是只能稍稍感叹，啊，是这样啊。他搞不清楚了，为什么何厌总是要做些多余的事，多余的让他容易误会。

　　何厌似乎不喜欢他这个反应，下意识地撇撇嘴角，“嗯，就这样。”他不自觉地重回到自己原来的快频率，而林之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觉得何厌离他的世界又远了几分。

　　可到了下一个分岔路口，何厌停了步子，侧身往后面看了几眼，见身后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便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接近他的冲动。

　　“下面往哪里走？”冷冷地声音随着冷风灌入他的耳朵里。

　　林之闻声抬头往周围看了看，呃，这里是哪里？他好像应该在上个路口左拐来着……

　　“老板，你等等，我开个地图。”说着，他急急忙忙地去兜里掏手机，在一阵紧张之中，他终于分辨出方向了，“直走然后左转200米就到了。”

　　“嗯。”何厌点点头，他感觉有什么违了他本意。

　　小城市里人家都休息得早，晚上十点多路边的小店都陆续关了门，白日里热闹的道路到了晚上不免显得冷清，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和着早醒的蝉鸣一起在夜风中飘零。

　　“我们聊会儿天吧。”在一路即将的沉默中，何厌先开了口，他很少有主动开始话题的时候，“你不觉得不说话很无聊吗？”他多余地解释了一句，强掩窘迫。

　　“是有点。”林之默默地附和了一声，不过他方才一直陷入沉思中，倒没怎么发觉他们原来一路没讲什么话的，“老板你想聊什么？”

　　“我都可以，看你吧。”何厌笑笑，又把问题抛回给他。

　　既然何厌这么说了，那他倒是有挺多好奇的东西。

　　“那个我有个问题，虽说你和我们家算是世交，但是我都没怎么见过你。”林之侧了侧头，眼睛刚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感觉你们一家挺神秘的，除了我爸，我和我妈都没听过你们。”

　　“我们家啊……”何厌眯起眼，“就是曾经在生意上受过林叔叔的帮助，现在刚好还他人情。”

　　林之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你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吗？我家当时赶上计划生育就没敢多生。”

　　何厌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微蹙起，“……我有一个弟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把这个信息告诉他。

　　“诶？”林之一脸吃惊，感觉老板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那你们会经常见面吗？”作为一个独生子女，一直以来都很好奇有兄弟姐妹的生活。

　　何厌摇了摇头，“成年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许，进了华夏会也不一定。”他的后半句他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毕竟进华夏会也是那家伙干得出来的事。

　　林之权当他那句话是句玩笑话，从未想过老板还会幽默一把。

　　“那你会想他吗？家人不一般都有缔结吗？”

　　“懒得。”何厌长呼了一口气，“想念是件麻烦事。”活了这么久，他倒是先明白了这个道理，所有的故人都活成了他记忆里的一个符号象征了，回忆起来也不再带丝毫情感。

　　何厌的回答倒是让林之挺惊讶的，没想到老板看得这么淡。

　　“啊，说到缔结，”何厌突然转了个话题，侧头看向他，“知道我们之间的缔结是什么吗？”

　　“劳工合同？”林之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是。”何厌对他这清奇的想法简直哭笑不得，“是……”何厌突然顿住了，他似乎说太多了，于是，他下意识地飘动视线，“是血脉。”

　　“血脉？”林之突然有些后怕，一个可怖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难道，老板是他爸的私生子？

　　不过幸好何厌紧接的解释让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准确的说是术法血脉，你学的法术是我道派一脉的，这就是缔结。”何厌仓促地给出了个解释。

　　“那我要不要遵循什么清规教律？”他看小说那些门派教规一条条的，他想想就头大。

　　“你没入师门还好说，别做些恶贯满盈的事就行。啊，该左拐了。”说着，他往左边的分路道走去。

　　“那肯定不会。”他要是做些恶贯满盈的事，老板的天雷就先劈下来了吧。

　　“老板我还能问些别的吗！”

　　“嗯，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