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当铺24小时营业》卡力鱼蛋

57、盂兰盆会（三）

　　他，没去店里的这几天，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梦到了何厌，梦清晰到他醒来之后久久难以忘怀。

　　他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自问自答着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按老二的话说，这是相思期里固有的特征，心力交瘁，想见那人却始终不敢动身。

　　林之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揉了揉头发，然后爬下床洗漱。

　　他缓慢地拉扯着牙刷，机械性地站在镜子前发着呆。

　　“对了，那个谁，”老二正巧从厕所里出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和你一个地儿上班？”他故意把嗓音压低些，毕竟林之这事宿舍其他两个还不知道，林之还是打算等这事儿成了再公开说。

　　“嗯嗯。”他嘴里满是牙膏泡沫，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你今天上班？”老二又接着问了一句。

　　“嗯。”他含起一口水，边点头边往水池吐水。

　　“好好表现！”老二趁他俯下身，用力地往他背部拍了拍，差点让他连血都一起喷出来。

　　等他回过头来准备拿杯子里剩下的水反击回去，可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了。

　　林之回到座位上，看着已经开机的电脑，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被紧张的心情给搅乱。越是临近那个点，他的内心越无法平静，仿佛他又回到了查高考成绩的那个紧张下午，拼着拼图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最后随便找了一部电影，重复地看着，试图去麻痹自己。

　　一天无所事事地过去了，荒废地过着，时针像秒针，一晃就到了他该出发的那个点，而此时宿舍内就只剩他一人，老二不在，他都没有个能加油打气的人了。

　　他终于体会到老三在女生宿舍楼摆蜡烛告白女神时的心情了。

　　他似乎从没想过如果失败了会怎样。他的确没往那方面想过，根本没有意识要去想想Plan B。

　　毫无意识地进入地铁，到了站，机械性的下了车，重复熟悉依旧的路线，不缓不慢地来到了店门口。

　　他突然觉得门两侧的白灯笼原来是那么的刺眼，门口的那道坎原来有那么的高，高到他觉得难以逾越。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瞥了眼锁屏上的时间，6点03分，第一次迟了到，可也没见何厌发信息来催促，心里不由得泛起小小的失落。

　　哎。他叹了口气走进店里。

　　视线经过高高的柜台，不偏不倚地正巧落在屋内沙发里的何厌身上，他第一次发现，暖黄色的灯光会给他镀上金辉，衬得像座雕塑。

　　何厌长相古典，他一直觉得他穿上古装会远比现代装好的多，可惜这个提议他一直没说出来过。

　　不过，这种古典韵味，也始终讨人喜欢，大多数人都喜欢这独特的清然气质，干干净净，清清秀秀，从古至今仍旧成了主流。可惜现代人多数还是内敛谨慎的，路上和他走在一起，路人也只会多瞧两眼，难有蜂拥而至之象，大概这种夸张的事也只会在电视剧里上演吧。

　　林之站在柜台边，不知不觉地看出了神，他从没有这么认真地打量着何厌，以往都是谨慎又小心地瞅着他，像今天这般明目张胆地望着也是头一次，他可能真的带着不想干的心了。

　　他显然出神入了太虚之境，何厌已然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他，他也丝毫不有察觉。

　　何厌合上手里的书籍，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想什么呢？”他用书脊轻轻敲了下林之的脑袋，连带着声音也变得甚是轻柔，似乎不忍心打搅他的一场梦。

　　林之立刻回过神来，“没什么。”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一会儿怯怯地看了眼何厌，又立马移开，转而赶紧看向别处。

　　何厌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的确如白逍所说，他变得奇怪了。

　　“你迟到了三分钟。”何厌拿着书指了指墙上的钟。

　　林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老板，我今天出门晚了，工资您看着扣吧。”

　　“今天不扣你薪水，再扣你薪水，恐怕劳动局的人要来找我了。”何厌试着开了句玩笑，可林之此刻连赔笑的心情都没有。

　　“那您罚什么？”

　　“就罚你一起看店到日出之前。”何厌把书放到柜台上，沉沉地泄了一口气。

　　“哈？”林之稍是一愣，老板这一出他倒是没料到。

　　何厌竖起书本，用它撑着手，“怎么了？我看你不是挺想看看凌晨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林之的神情变得复杂，“难道我想老板你就给吗？”

　　“不然呢？”何厌反问了他一句。

　　林之不知此刻心情该是如何才是对的，他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恼？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何厌倒觉得他穷追原因显得有些不可理喻，“费力熬夜，做一晚上无聊的事，不觉得是种惩罚吗？”

　　“不会。”林之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和老板你一起做事很有趣。”

　　“哈？”这下轮到何厌说出林之那惯有的词儿了，他感觉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而此时他手里的书一不留神缺乏了支撑点，扭曲着折了下去，让他整个人垮向一边去，掌心擦过书页砸到桌上，着实一阵吃痛。

　　何厌推开书，将受痛的手别到身后，“你赶紧进来，那里是给‘客人’待的。”他催促他一声，似乎存心岔开这个话题。

　　“哦。”林之应了他一声，也没有过多在意何厌异常的状态。

　　林之进来之后，先在书架前停了一会儿，假装自己很认真地在那里找书，实则是为了借书架遮挡自己慌乱的神情。

　　而何厌一切都看在眼里，经过白逍的一番提醒，他现在越发觉得林之很奇怪了，难道那次受伤，他真的伤到脑子去了？又或者，庆根本没走？

　　如果是后者，何厌不由得多了个心眼，真是时间过得越久便越多事。

　　林之拿好书后便坐到离何厌较远的椅子去，而他的举动在何厌眼里又演变成了，果然是庆还留着，庆怕自己坐太近了被他察觉出来。

　　在紧张的心情之下，林之没发觉自己翻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毕竟他此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林之。”何厌喊了他一声。

　　“嗯？”林之抬起头看他，不过装作不小心地撇开视线。

　　“你慢点翻，平时也没见你看书这么快。”何厌一语道破真相。

　　平时？老板这是平时都有在意他看书的速度？他心思发生了变化之后，似乎看任何事都有了别样想法。

　　“唔。”林之含糊地应着，连点头都不像以前那般用力，也只是微微动了动下巴。

　　“啪。”

　　何厌突然重重地合上书，吓得林之浑身一颤，他赶忙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何厌站起身，视线冷冷地盯着门口，连语气也变得冷淡，比他在山洞里那次还冷漠。

　　“有客人来了。”

　　他闻声后，也一齐往门口看去，听何厌那声音他以为又是个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来了，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一个穿着大红铜钱花纹袄子的老婆婆从门口走进来，她虽是步履蹒跚，但不用像个阳世人走路，飘的速度比走的更快，不一会儿就移动到了柜台前，笑呵呵地往屋里看。

　　而何厌变脸变得极快，仿佛像变了一个人，和之前那个冷淡模样截然相反，似曾相识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温柔的调子早已融化了他先前语气里的冰。

　　林之放下手里的书，怯生生地跟着他往前走，看着何厌宛如一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地和老人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了他满意的交易。

　　只是今天的他有点笨拙，在帮忙收老太太要寄的包裹时，两只脚突然绊倒一起，要不是在一旁的何厌眼疾手快，他准要把东西摔到地上。何厌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脸上的愁容就烟消云散，重新恢复笑容招呼客人。之后，林之变得格外小心，希望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太太走了之后，店里紧接着又来了个年轻女人，说是要留些东西给儿子，何厌也没问她是什么东西，收了她那几个金灿灿的元宝之后，直接让林之收走了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兜，末了还叮嘱林之谨慎点。

　　年轻女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位惨白面色的女孩，她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十分吵闹地挤过女孩，涌到柜台前冲着何厌嚷嚷，但何厌这次颇有耐心，等他们一个个说完后，往桌上的合同里填了什么，然后推向他们，让他们一个个按手印。

　　林之看着这群还穿着幼稚园校服的孩子，突然想起最近一条新闻——S市某家幼儿园郊游时，其中一个班的旅游大巴突然侧翻，除了司机及时逃命，车上的孩子连带老师都无一幸还。他应该是见到新闻的主人公们。

　　“您呢？”在等待孩子们按手印的时候，何厌问向站在一侧默默注视小朋友的女孩。

　　她冲何厌笑笑，“我没什么需要的。”

　　“一份好的投胎也是不错的。”何厌给她抛出一个选择。

　　女孩听后一脸疑惑，“地府里不是有阳世镜吗？善恶因果都在那，投胎的选择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可不一定。”何厌摇了摇头，“若都按善恶为准，那所有人都要下十八层地狱。能来到这地方，定是全心信我者，我既能说出这个，便不会做不到。”

　　女孩也是深知他的道理，早从阴差那知道他的规矩了，“好，你想和我换什么？”

　　“嗯……”何厌似乎没有预先想好，往他手里的那张单子瞧了几眼，“投胎后没有姻缘怎样？但投了个好人家，富贵荣华享不尽。”

　　何厌说的轻巧，感觉没有姻缘还是件平常事。

　　女孩的脸色本就惨白，现在被他一说更是临近透明。

　　“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有钱，挺不错的。”何厌尝试着说服她，“你想想，你到了奈何桥，喝完孟婆汤便什么都没有了，你现在顾忌的不是你了，是个顶着你皮囊的陌生人，只不过这个陌生人的命运由你来定夺了。”

　　“爱情算什么呢，在物质面前，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失去姻缘又不会失去爱的感觉，你只不过没有真爱，但你始终能爱人。”何厌嫌着效果不够，又补了几句。

　　“老师，真爱是什么？”这时，一个小女孩听到了何厌的话，伸手拉了拉女生的袖子，稚嫩的嗓音里透着天真。

　　“真爱，”女孩突然笑得牵强，“是狗屁。”

　　骂完，女孩走上前接过何厌递来的薄纸，重重按下了她的指印。

　　林之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连“慢走”两个字都忘了说。

　　“嘿。”何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老板，”林之咽了咽口水，“你在感情方面也和她一样想的？”

　　何厌笑了，觉得林之是真傻，“不投其所好，哪能成功签单？”

　　“不对……”林之固执地摇着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好了，时间快到了，要变得很忙了。”何厌匆匆打断他，似乎想避免这个话题继续延续。

　　林之听他的话，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不知不觉已临近十一点了。

　　何厌注意到他的举动，便解释道：“阴界之门子时开启，子时前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前，会有一拨阴差运鬼至门前先行等候，此时便会途径店里，所以‘客人’也会渐渐增多。”

　　子时前两个小时，也就是九点左右，那是他刚好下班的时间，他完美的避开了鬼魂活动的时候。

　　这算是老板安排好的吗？护他周全，省得和鬼相冲。他挺希望这不是他有所误会。

　　何厌话音一落，便正巧又来了一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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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于本周五（3月30日）入v，届时会更万字，第29章至第57章为倒V章节，看过勿买，感谢支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