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当铺24小时营业》卡力鱼蛋

52、蛇面神像（十八）

　　巨大的蛇尾一摆，他轻而易举地就被甩了出去，像个易碎的瓷器，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散落一地。

　　他嘭地一声砸到地上，四周的小蛇都受惊散开，五脏六腑像是被揉到了一块，锥心的痛在体内翻涌，稍微一用力呼吸，大股的鲜血就从胸腔内涌上来，控制不住地从口里留出，呕了一地的血。

　　他的眼睛半耷拉着，脑子嗡嗡作响，意识短暂停滞，似乎再过几秒，他就可以在痛苦之中永久睡去。

　　当他把“秦岭”二字说出口后，眼前的巨蟒瞬间暴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细的獠牙，发出那像几百几千个水壶同时鸣叫的噪音，那是控制不住的怒气，四处寻找着发泄口。

　　巨大的蛇身十分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卷起，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巨蟒仅稍微用力就足以将他勒得喘不上气。

　　他被举到巨蟒眼前，沾着腥臭粘液的蛇信子“嘶嘶”地扑腾到他脸上，他和巨蟒四目相对，他看到有一串火苗在那银白色、接近透明的蛇瞳里冉冉升起，他越看越感觉周身灼热，似乎自己正置身于那火中。

　　“唔。”他疼得□□了一声。

　　骨头被勒到一起，身体血肉在强大的外力下已成浆紫色，下一秒他就即将五脏破裂，七窍流血而死。

　　巨蟒听到他的□□声，反倒变得更加亢奋，在他身上用的力气又增了几分。

　　然而，在他即将以为自己要离开人世的时候，巨蟒的力气突然松懈了许多，卷起的蛇尾将他移开眼前，像丢弃无用之物一般，随意地将他甩到一侧地上。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巨蟒的心思，不过在朦朦之中，他看见从鼻子里留出的血滴到蟒身上，竟能让那如玄铁盔甲一般的蛇鳞冒出阵阵白烟。

　　此刻，他仰面躺在地上，口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像极了儿时冒险舔铁门的感觉。耷拉着眼皮，视线刚好瞥到洞顶那些忽闪忽闪的微光，他的一生走马灯一般开始在白色光芒里回放。

　　原来人在临死前，真的会有人生回放啊。

　　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身体开始变得沉重，好像堕入海里，慢慢地下沉，鼻腔像灌入海水一般，抑制了呼吸，渐渐走向窒息，然后是心脏停止跳动，思维也跟着停滞。

　　巨蟒张着嘴用力嚎叫，扭着身体扑向他，准备一口吞下这还算新鲜的食材。

　　蟒的唾液像硫酸一般极具腐蚀力，一滴滴溅洒到他的身上，可惜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大脑水肿的涨滞感。

　　然而，即将沉入海底溺毙的时候，他感觉有人狠狠地拽住他的灵魂，用力把他从水里拉出来，鼻腔是像进水一般，让他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可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泡在水里，为什么身体感官会产生那种感觉？

　　‘你要死了，我可就不能投胎了。’

　　身体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还带着几分埋怨。

　　你是谁？

　　他的意识又重新恢复，问向那个人，根据他的所知，他显然是把这个人当作和白逍一样，能够读心并和受者进行对话。

　　不过，这个声音对他而言还挺耳熟的，略带沙哑，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别管我是谁，你想不想活下来？’

　　想。

　　他想都没想地就坚定下来。

　　他还想活着，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毫无预兆地就死了，在下洞之前，他可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什么后事都没好好交代。

　　不，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会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有这么自信的念头，自始至终他真的都没想过自己会死，又或者说，他从没往死亡的那个方向想过。

　　……

　　他又萌生出一个念头，他是不是太依赖何厌他们了？

　　‘好，借你身体一用。’

　　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可也等不及他拒绝，他的思维像是被人拉下了电闸，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他，不，准确的说，是庆，来自遥远年代的庆，从地上站起来，活动着他的身体，这具躯体已不像先前那样被揍得支离破碎了。

　　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多亏何厌那家伙解开了他灵力的封印，和林之的身体结合到一起，好让他大展身手。

　　有了强大的灵力做支撑，林之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而且也能适应他稍后要施展的术法。

　　总的来说，何厌倒是头一回做了一件让他满意的事。

　　至于眼前这个大东西。

　　他抬眼瞧了瞧正和他大眼对小眼的巨蟒，“你已经成妖了，能说人话，还能操纵傀儡。”说着，他瞥了眼周边的小黑蛇，离他近的那一圈小蛇已经察觉到危险，全都弓起身子，进入攻击状态。

　　巨蟒也感知到他身上正四溢的灵力，原本睁大的蛇瞳也眯成一条缝，开始正视这位它曾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汝不是人。’

　　空灵而浑厚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响而起。

　　“废话，都换了个人上阵，还能不察觉出来？亏你几百年的修为。”庆倒是没好气地回了它一句，他自己也许没怎么发觉，他说起话的语气有点像何厌白逍那派靠拢了，那是强者向来的自大。

　　‘汝的灵气像位故人。’巨蟒并未因他的态度而恼怒，反倒说起话来还略微感伤。

　　“像秦岭山下那家伙吧。”庆不由得撇了撇嘴，他似乎知道巨蟒指的是谁了，“我承他之气，受他魂，行他术。”

　　巨蟒眯起的眼睛又突然睁大，似乎十分地惊讶。

　　这份讶异也是在庆的意料之中。

　　“早有耳闻前朝秦岭天火，一片虚无，山下有民夜见一黑影如龙腾空飞天，误为祥兆，报之朝廷，乃有此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顿了顿，直视它，“是你吧。”

　　巨蟒没有回答他，仅是和他对视着，久而不语一字。

　　庆见它未回话，觉它是心虚了，心里猜得个七八分，说起话来也更加有底气了，“在天帝法下苟活千年，今天便是你的终结。”

　　巨蟒听后，仰头尖利地嚎叫起来，叫声凄厉且尖锐，久不能停，使得他不得不用双手捂紧耳朵，口中虽念着咒诀，但没有手作着术式，他也使不得术法。

　　‘汝一乳臭小子，又何知否？神芝欲华贵，而弃吾等子民在先，吾苟活至此，尚不得仇，且今汝自投罗网，恰非天意？’

　　巨蟒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凄厉嚎叫，这阵嚎叫变得更为狂妄。

　　“呵，天意。”他收回双手，随后左手伸前，捏好咒诀冲向巨蟒，在此之前他已念动心诀护住五感，免得受巨蟒的音波侵害，“是天意让我站在你面前，替天行道，毁你精元，让你不再存于世间。”

　　‘吾可有错？错于神芝！’巨蟒又是一声怒吼。

　　“汝之错，错在以魂养精，助纣为虐，为仇而残害生灵。”他瞪着它，气势毫不输蛇。

　　在之前何厌帮他解脱部下的灵魂时，发现白骨里的魂魄已不再能成为魂魄了。那些魂魄混入了妖元，玷污了魂魄，早已成为了傀儡，成为了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为它所用，在场内存在的众多黑蛇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神芝，”他的眼神突又有些黯淡，“他已经受了自己应有的惩罚，剥夺去了一切的欲想，看似轻罚，然而人世早已将他的存在洗去，‘不复存在’，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巨蟒显然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完全听不见他的话语，一声尖利嚎叫下，他周围围绕着的黑蛇立马如同离弦之箭，纷纷向他冲来，势必将他淹没，将他啃食，让他成为白骨，成为它们的其中一员。

　　他捏着的术诀显然也不是摆设，一道白光从掌中一甩，立刻如同一道炸雷一般扔进蛇群，附着着灵魂的黑蛇立马变得支离破碎，快速如黑雾一般消失在空中。他有时候还庆幸地想，至少魂飞魄散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可是一道道雷炸出去也抵挡不过数量众多的黑蛇，他扔出的速度始终不能快于黑蛇涌上来的速度，最终的办法还是解决掉眼前的这个大家伙。

　　他心中一直有个方法，可他从没有尝试过，要是没有做好，恐怕连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已经有许多黑蛇趁他思考的时候游到他脚边，不过幸好他躲闪得快，免得遭受一击。

　　而眼前的巨蟒也蓄势待发，等着他松懈的时候，甩尾给出致命一击，就像方才砸林之一样，它知道他的灵力可不够治愈二次伤害。

　　他左蹦右跳，四处躲闪黑蛇的包夹，眼下再一直这么下去，他的体力迟早会被消耗光，到时巨蟒收拾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算了，算了，他把全部都赌在一个地方，如果赌赢了，他便活，反之，听天由命。

　　七十二天罡阴阳步法，他早已熟稔于心，但迟迟不敢走步，也不知在地底下能不能受天佑护呢？

　　遥远古老的符语从他口中缓缓而出，脚步移形换影，快速移动得连黑蛇都跟不上。

　　数完了七十二步后，凉透心扉的阴气不断地从地底冒出，肉眼可见的黑气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观之便莫名震撼。

　　他站到汇阴点上，在掌心里划出一道口子，手臂用力一甩，任由血液四处飞溅，此时踩在汇阴点上由不得外界干扰，他希望血液能够暂时治住周围的黑蛇。

　　身后的黑雾屏障随着他的咒语开始向两边退开，宛如舞台上的幕帘，即将上映精彩绝伦的剧幕。

　　在他的脚下，不断有黑点慢慢凝聚融合扩大，形成一个时刻增长的巨大黑洞，而巨蟒遇它则不停地后退，十分地畏惧它。

　　“汝既从黄泉来，便回黄泉去。”

　　以天为笼，以地为阵，无边地狱已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