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命》容太医

39、第 39 章

　　“乔一！乔一！”简妮人刚从电梯冲出来，就忍不住开口喊他。
　　一连串掏钥匙开锁进屋动作一气呵成，回到自己的私密空间后她才敢大声嚷嚷起来：“你快出来，我我我好像出问题了！”
　　“怎么了？”他声音很淡定，听不出任何情绪。
　　都说得那么严重了，简妮原以为他怎么着也会化成个影子出来见他，没想到环顾一周，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小小公寓内的灯光渐次亮起，像被施了魔咒一般神奇，晕黄的光给幽暗的室内带来了一抹暖意，简妮却对此视若无睹，犹自惶惶不安。
　　“你不是跟齐斌聊得很顺利么？我一直在旁听，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啊……”
　　“我说的不是那个，”简妮嗓子眼发干，连声音也抖了起来，“我刚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竟然看到了两个齐斌，可是又不是幻觉，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分裂出两个来，我别是精神错乱了吧……”
　　这一段混乱的描述连乔一也差点被绕晕，他看着一脸呆滞惊魂不定不停喃喃自语的简妮，放缓自己的声线道：“你先不要急，把前因后果仔细回忆一遍，怎么就看到两个齐斌了？”
　　“我不知道……”她声音轻轻的，人也萎靡地陷进了沙发里，“他那时在屋里结账，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人出来，就进去看了一眼……”
　　“然后你就看见了两个他？”
　　她直起腰，眼睛瞪得大大的，僵硬地点了下头，动作迟缓的像个机器人。
　　“有一个齐斌站在门口没动，还有一个去慈爱的摸了摸丹丹的头，”机器人又开口了，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我……我不会是……”
　　乔一没有接话，也没有即刻否认她尚未道出口的猜测，简妮的心幽幽沉了下去，她就知道，命运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呢，你看，即使乔一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但中途还是被那双无形又无情的翻云覆雨手给下了绊子。
　　听了简妮的详细描述，乔一也不可避免的往另一个方向上去思考了，虽然之前跟她说过G-93作用在成年人身体上的转化成功率很低，却并不是百分之百就能保证会失败，如今她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他的第一直觉就是药物在简妮体内产生作用了。
　　乔一忽然无言以对，对于这样的后果，他确实难辞其咎。
　　“你说句话啊……”简妮的声调陡然拔高，面对着乔一的沉默，她也是没主意了，她感到害怕，从今天开始，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会不会被那个组织探查到，会不会变得跟从前的乔一一样，处处受制于人，完全丧失人身自由。
　　更可怕的是，她会不会也沦为别人手中的武器，被逼着去执行那些刀口舔血的任务……
　　“人是不可能瞬间分裂出另一个实体的自己，所以你当时看到的，八成只是齐斌的幻象，至于你为什么会看到那幻象，我想原因，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
　　简妮像是脑袋上被挨了一闷棍，懵了两秒钟，之后便有无数个念头潮水般涌出，脑补出一幕幕离奇古怪的画面出来，整个人炸掉了一样。
　　她想尖叫，想大哭，想扑在乔一身上狠狠捶打他一顿，可她连他现在在哪儿都看不见，满腔愤怒跟恐惧找不到一个发泄口，憋屈得边发抖边流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在其他随随便便什么人身上都不会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偏偏轮到她就中了？！简妮哭着扑进沙发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恨的是，罪魁祸首乔一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他交付的任务，她她她能被方隽那个阴毒的女人给暗算吗？这下好了，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她现在带着一身“变异”的细胞，要是被那些研究机构发现了，还不得活活给她解剖了泡进福尔马林溶液里去。
　　呃，等等，好像她遗漏了一件事来着！
　　简妮挂着满脸的泪，猛地从沙发中弹坐起来，匆匆抹了把脸，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可是个bug呀，连死掉这么多次也不怕的bug呀，大概在几天之后她就又要准备去赴死了，那死过一次之后呢，会不会一切都重新开始，清零重算？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请一定要让她从头到脚都换成崭新的再开始下一个任务啊……
　　简妮默默祈祷完，就抖着小心脏跟乔一说了自己的“拙见”，本想着他能附和她一下的，哪怕就当是哄哄她，给她一点希望也好，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不清楚、不好说、不看好”的三连暴击，将她刚刚才冒出的丁点“枯木逢春绝处逢生”的念头给彻底扼杀掉。
　　简妮是彻底没脾气了，跟抽掉脊梁骨一样瘫成一堆，现在就算告诉她小行星撞击地球马上要世界末日了，想来她也不会有更多的表情跟反应。
　　窗外蝉鸣声声，月色溶溶，公寓内却是另一番凄风苦雨的景象，乔一无声的叹了一阵，其实在刚刚简妮哭得天崩地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她提出的那种情况了，倒不是觉得她的想法有多天真，是他真的没把握。他知道那么多的秘密，看过那么多场死亡，连简妮命运轨迹的改变都是由他亲手铸成，却奈何谁也不是个天生的预言家，他便是能耐再大也无法就此断定她是否会在这个任务之后重归无恙。
　　在一般多数情况下，简妮可以说是一个极度好哄的女孩，可她就算再好哄，遇到今天这种情形，乔一也是半点辙都没有。
　　具体情形参考如下：
　　“你……你还在哭吗？”
　　沙发上的人背过了身去，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乔一无奈，现出身影，还是努力的对着背影辩解：“我也不是说你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救了，只不过……”
　　“你给我闭嘴！”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同时甩出来的还有一个靠枕，乔一见状，立即将嘴巴闭成珠蚌。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
　　“那个，要不这个任务做完，让你再回家住几天？”
　　听着他难得柔和下来的嗓音，简妮沙发内侧，暗暗撇了撇嘴。一向“专断强横”的人今朝服了软，她别扭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刚想跟他商量商量多加些福利“砝码”的，谁知道接下来就又听到一句让她瞬间炸毛的话——
　　“喂，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开发出的能力是什么吗？要不我帮你分析分析？”
　　分析你个大头鬼啊分析！
　　简妮彻底被他给搞毛了，像阵飓风一样刮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已经在空气中现出淡淡影象来的乔一尴尬的留在原地。灯光打在他透明的半边脸上，似蒙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薄纱，他的眼神也在这种明明暗暗之间流转，嘴边渐渐浮起一抹苍白冷然的笑……
　　这么不愿意吗，变成跟我一样的……“人”……
　　……
　　第二天一早，尽管心里再委屈，简妮还是准时去了修车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判得了绝症的病人，即使初初知道时哭闹折腾得暗无天日，待过了一晚上，思想上能够稍微接受这种现实了，人就变得冷静了下来，却也不知到底是真冷静了还是认命了，只心底一片茫茫然，不知前路该怎么继续走下去的茫然。
　　对于会不会出现奇迹这种事，她如今已是不报任何指望了，不管乔一昨晚是不是唱衰了她，简妮好歹自己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
　　垮着一张脸进门，却没想到齐斌一早就在，这倒是出乎简妮的意料，她还以为他会下午之后再过来呢。当然，当齐斌刚看到简妮一脸“死了全家”般的难看脸色，也是吃惊不小，忙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咳了声，揉了揉僵硬的脸皮，勉强挤出了一个笑，“那个，可能昨晚上天太热，没睡好……”
　　“手上的伤怎么样，给你的药抹了吗？不舒服的话今天就先回去吧，我今天在店里，跟小邵，两个人也够了……”
　　简妮听到这样的话，真的好想就坡下驴答应下来啊，可一看到邵商带着怀疑的眼神看过来，她心里登时就一哆嗦，讪讪笑着回绝了齐斌的好意。
　　而且，她还有重要的实验要拿这两个大活人测试呢……
　　于是，在这样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一天当中，就连一向粗线条的齐斌都觉出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来，好像一直有道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可每每当他回过头看时，除了低头检查账目的简妮之外，再无其他。
　　然而人有时候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奇怪，这不，他又感觉到那股灼热的像要盯穿自己样的目光了，猛地转头望过去，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现，见他回头，简妮还一脸无辜懵懂地问道：“有什么事吗老板？”
　　“……没，你做事吧……”齐斌尴尬地左右环顾一圈，假装在寻找工具很快又转过身去，暗道自己多心。
　　而看到他背过身去的简妮却悄悄吁出口气，一滴汗珠沿着鬓角缓缓滑下。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对着前面两个修车的男人“发功”，疯狂输出之下感觉自己脑细胞都要透支光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生，没有跟他们长得一样的第二个实体出现，也再没出现什么幻觉。
　　简妮终于松了口气，不管真的假的，也许昨晚就是次一过性、偶发性的意外也说不定呢，
　　她自欺欺人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