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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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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小玉同学半个字都不说,远远地落在后面深沉地装深沉。于是张锦南和龙叔两个疯狂地互刷亲密值——
“啊……太阳好大好热啊!我想要下雨!”
“下雨?就算下雨我们也要淋着雨军训吧……”
“是吗?那还是算了吧……”
龙叔托腮:
“那,那我想要在室内军训!”
“室内?既然是军训怎么可能给我们那么好的条件?太阳肯定是要晒的吧……”
“是吗?是这样的吗?”
龙叔锁眉:
“那我想要军训的时候少晒点太阳……”
这时张锦南反问:
“龙叔,你怕晒黑啊?”
龙叔摇头、挺胸、握拳、朗声:
“不,我怕我中暑晕倒了,会丢我们政教171班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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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上渗出密密的汗水已经汇成一滴汗珠,颤颤巍巍地垂挂在鼻尖——这种将滴未滴的感觉实在是太恼人,全身都痒得发麻。
站着军姿,身体上不能有大的动作,张锦南便使劲抽动脸上的肌肉,努鼻子……
“你怎么了?脸怎么抽筋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
过于专注脸部运动的张锦南显然没注意到在人群中不断巡视的教官。
那教官本是非常认真的关心脸,看着面前小孩“抽搐”的脸瞬间恢复正常,一脸无辜至极的呆滞真的让他有种吃翔的感觉。
记得他去年第一次被选出来当教官,部队首长严厉告诫八个字:保命第一,成绩第二!
这八个字对于部队里的人来说,实在是不能接受的。他们当兵的,从不怕牺牲。
但牺牲是要有讲究的、是要有荣誉的。
他们眼中的牺牲,绝对不是指被学生的家长用口水喷死、用油漆淹死的,那种无妄的牺牲。
所以保命保的当然不仅仅是这群大学生的命,还有他们这些教官的命啊——现在的大学生,哪一个不是被家里人捧成金镶玉一样的宝?哪一个不是活生生的瓷娃娃?要是出了半点闪失,那教官还不是第一个被拉出来当挡箭牌?可军训是学校组织的,他们这群人不过是义务接了教官的任务,没口才没头脑没背景怎么背得起这个锅?
还好提心吊胆的远不只有他们这群教官——还有部队和学校的领导们呢。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教官不过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领导们搭进去可是大好的锦绣前程啊。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所以明面上以增强当代大学生身体素质、培养艰苦奋斗、刻苦耐劳的坚强毅力的军训,从来都只剩下个空外壳。
想要在十天后的阅兵式上有好的表现、好的成绩,就一定要进行大强度的训练——但无论训练强度如何之大,想要在十天的时间里把二十年都改变不了的习惯改掉,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好成绩的取得有实际的操作困难,说到底也没有十分的必要性,那么不如既放过这群孩子,也放过自己,保命第一,成绩第二吧……
即便如此,这一届届下来,学生的身体素质是越来越差,且不论校医院开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奇葩的病假单,单单看着不少男生生的比女生还娇贵精致的模样……
教官仰天感叹:
哎!
“世风日下”啊!
于是他凶神恶煞并且强词夺理:
“啊什么啊!你刚才为什么朝我做鬼脸!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
“我什么我!军训的时候,说话做事都要先打报告知道吗!”
“……报告?”
“说!”
教官继续凶神恶煞。
“我的鼻子有点痒,可以揉一揉吗……”
“……”
被教官红着眼瞪着,张锦南明显不明所以,于是他又打了个报告:
“报告?”
“揉!”
张锦南赶紧用手背使劲揉了揉鼻子,依(?)依(?)不(?)舍(?)地放下后,又又打了个报告:
“报告!”
这次的报告有底气多了。
不过教官倒有些有气无力:
“又有什么事……”
“我可以再擦一擦脸上的口水吗?”
“哈哈哈!”
“噗!”
“窝草……”
周围传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笑声,张锦南问号脸+认真脸:
他们在笑什么?
教官深吸一口气,他自认为在部队的三年已经把他的急躁性子磨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眼前这个眉眼清俊、温温糯糯的小男生竟然一下子就挑起了他的怒火,就像孙猴子进了火焰山一样的狂躁:
“擦!擦!擦!赶紧给我擦!”
又被多喷了一脸……
抹去脸上的口水,张锦南觉得神清气爽,挺了挺腰、直视前方,把手紧贴在裤缝上,不动了。
教官又瞪了他一眼,生生咽下一口气,背手几个大跨步走到了另一个男生的面前: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那么好笑的话,现在就当着我的面笑!”
那男生明显跟不上教官阴晴不定的心情和变幻莫测的惩罚手段:
“啊?”
“耳朵听得清楚吗!我叫你笑!笑!大声笑!”
“……”
空气静止了三秒,那男生偷瞄着眼前的教官,张开嘴:
“哈哈哈?”
“大声点!连贯着笑!用吃奶的力气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篮球场上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大笑——笑声虽响、虽亮、虽彻,其中的凄苦与干涩却是直直地抨击每一位学生、教官,甚至是路人的心。
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在场的不少学生都被打动地瑟瑟发抖。
我们不禁盘问:我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为何本应最有朝气与活力的大学生,会有如此沉重的苦楚!会有如此声嘶力竭的呐喊!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教官正享受着施(?)虐(?)的快感,余光却看到一张阴沉的脸:
“连长……”
那被称作连长的人,正是之前与小玉有过交集的教官。如果说第一次看着他觉得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还只是有些严肃的话,那现在他阴沉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是有点可怕了:
“别笑了。”
“哈哈哈哈……啊?”
“没听到连长的指示吗!连长叫你别笑了!”
教官急躁地低吼。
连长瞟他一眼,转身:
“过来。”
“你们给我站好啊!我就离开个十分钟,别乱动啊!别以为我看不到啊!我肚子里可是有一百种方法整治你们!”
教官一边努力义正言辞地维持自己的威严,一边头也不回地小跑着追上连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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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不到,教官就回来了。
显然,与连长的一番恳谈并没有对这位年轻的教官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他还是十分热衷在队伍里瞎晃悠顺便各种挑刺,不过不再走让学生“大声笑”、“连贯笑”、“吃奶笑”暴君路线,而是走情真意切的亲民路线——
“别人留下来的汗都是没有颜色的,你的汗为什么是白色的?”
“……报告……”
“讲!”
“……我涂了防晒霜。”
“哦,防晒霜防晒霜……”
教官凑近那个学生,仔细看了两眼,问:
“涂防晒霜有用吗?真的能防晒吗?”
“……”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
“……”
“你觉得我也可以涂吗?”
“…….”
被无视得很彻底的教官倒是没有很计较,因为他走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扣子扣得那么严实,热不热?闷不闷?”
“……”
有了前车之鉴,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摸透这位教官的性格——没事找事!
对付这样的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无视!
“夏天生了痱子就不好了!第一个扣子还是解开的好……”
“……”
“怎么不说话?我可不像连长那么严格……你是不好意思吗?”
“……”
“那我来帮你!”
这时,站在场地中央的连长巡视周围,正好看到二排的主教官何可人,把他的头埋到一个学生胸前,双手还在学生身上动手动脚……
太阳穴上的青筋弹了个大弹,连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不过没等到连长迈开腿,何教官就把他的头和手放回到了它们应该的位置,这才阻止了又一场“恳谈”……
如果何教官没有在走之前又拍拍那学生的胸就更好了。
……
莫约晃了十五分钟,何教官也算是晃累了,站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他们一会儿,开口:
“休息十分钟!”
然后,转身走了。
整齐的方阵顿了几秒,“哄”地一声朝四周散去,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张锦南自然惊喜不已,别说另外两个男生方阵没得休息呢,就连女生方阵也没一个休息的。
虽说法阵学院是个大连,但训练的时候,男女分开、专业分开。然而他们政教系的男生实在太少,两个班加起来也不过11人,便被安插到了法学专业的方阵里。
看着自家的教官那没事找事的欠扁样,每一个二排人都十分忧虑接下来的日子,但是现在他们感叹:
教官人真好!
真是好运啊!
共同缩在小小树荫下,往嘴里狂灌水的嚣张组合心想。
“真累!”
小玉同学甩下帽子,扇着风朝他们走来:
“就这样木头似的站着,啥也不能动,就是站军姿?就是军训?搞笑!”
看着被烤到冒烟的水泥地,小玉同学十分要脸地挤进了拥挤的树荫里,开始扒自己的鞋子:
“还说垫卫生巾会站得舒服点,我看也没什么用嘛……”
张锦南瞪大眼睛,急忙挡住了小玉同学撕扯某“鞋垫”的行为:
“你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还垫在鞋里!”
龙叔好奇地探过来:
“什么东西啊?”
“别乱想啊!我可是自个儿在网上买的。我听别人说站军姿站得脚会很痛,往鞋里垫张卫生巾会舒服很多……没感觉啊……”
小玉同学凑近看了看:
“难道是买错牌子了?应该买苏菲的?”
张锦南麻木了。
他的左边是小玉同学关于“我记得是说ABC清清凉凉适合夏天啊” 、“难道垫夜用的效果更好”的无忌童言,他的右边是龙叔“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的孜孜求问。
这样的左右暴击击得他的脸越涨越红,不得不埋头当只鸵鸟: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
“把帽子戴上,把鞋子穿好。”
熟悉的管教声在头顶响起,树荫下的三只小熊齐刷刷地抬头。
“就算是休息时间,也是军训期间的休息时间,也要保持作为一个士兵的基本素质面貌。”
小玉脑子转得最快——当然其实连长训的就是他,麻溜儿地穿好鞋带好帽,站起来:
“不好意思,连长。”
“叫我教官,连长是我在部队里的职务。在学校,我是你们的教官。”
“是的,教官!”
嚣张组合愣愣地蹲坐在小玉身后,看着他挺拔得一塌糊涂的背影,十分懵逼:
小玉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
“连长!这帮熊孩子又哪里惹您生气了!”
何教官看到一个学生被连长拉起来训话,全场也就他们排的人在休息,便从遮阳帐篷下急忙忙小跑过来。
连长抿了抿嘴,转身: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