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间人》蝉闻雨

13、“线索”

　　等剑派的弟子都回来得差不多了，秋雨才带着陆洋动身。
　　“虞小姐……要不，让白师兄来协助你吧？”路上，陆洋怯怯的问到。
　　秋雨背着双手，悠哉的大步走在山中张望。“哦？为什么呢。”
　　陆洋捏了捏手上的剑，有些为难的说：“白师兄的武功比我好，又对这山上大小事物都有了解。可我整天都在派里练剑，我怕……帮不上你的忙。”
　　秋雨停下脚步，转身笑着问：“我要你武功好干嘛。难道在天门剑派的山上还能遇到什么山野蟊贼不成？”
　　“不不不。”陆洋连连摆手。“那自然是不会的。”
　　“那天剑派的奇门八卦阵你不会破？”
　　陆洋有点怯懦的回答：“自然……是会。天剑派入派弟子都会破此阵的。”
　　“那不就得了。”秋雨回过头去，又大步悠闲的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跟陆洋说到。“我让你跟着我，不过是想有个人可以使唤而已。你白师兄那么大的面子，我哪敢使唤他。况且，你还叫我一声姐姐，带你散散心有什么不好。”
　　话也不假。秋雨确实不会破这奇门八卦阵，还清空了周边的闲人方便调查。要是单独行动被困在阵里，那可就耽误事了。
　　“何况你武功还不如我呢。”陆洋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听到秋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师兄，这虞姑娘把弟子们全都召了回来，这不是胡闹吗！”程清纶急忙忙的推开绝琴子卧房的门。声音里带着重重的怒气向绝琴子抱怨道。
　　绝琴子坐在桌前，细细的端详着手中的琴谱。丝毫没有被程清纶的声音影响。
　　“她玩开心了，到时候甩袖子走人，留下个烂摊子让我们受着？”程清纶的嘴还是停不下来，不断的向绝琴子抱怨着。“要不我们再让弟子们出去？到时候就说是协助她好了。”
　　绝琴子轻轻的把琴谱推回桌角的架子上，才慢悠悠的问程清纶：“师弟，我们让弟子们上山找了十来天了，找到灵鼠了吗？”
　　程清纶听着这话，急躁的情绪被泼了盆凉水一样。“没有。可这只是……”
　　“够了。”还未等他说完，就被绝琴子打断了。“这都十多天了。别说灵鼠了，连灵鼠毛我们都没见着一根。要是本派弟子能找到，我会派怆儿和洋儿去请她过来？”
　　绝琴子站起身来，走到茶桌前，示意程清纶坐下。又倒了一杯清水，两指一弹，杯子稳稳的停在程清纶的面前。荡起一点波纹，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绝琴子叹了口气，将茶壶放在桌上。“她是东阳虞家人，在这事上比咱们那些弟子强个千百倍去。要是她没有办法，我们除非把这天门山翻个底朝天。不然就是找上个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找到灵鼠。”
　　“但是……”
　　“你就别但是了！”绝琴子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但是但是但是，灵鼠丢的时候你说不能让这事张扬出去。起初连弟子都不敢派出寻找。过了几日，你又说再不寻找就晚了，就派出整派弟子满山去寻。现在都十几日了，你但是出一点结果了吗？”
　　程清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绝琴子平复了一下情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你说说，我还能怎么样？”
　　程清纶没有开口。
　　绝琴子举起杯来，一饮而尽。有些无奈的向程清纶说到：“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门派的情况，你比我清楚。要是没有灵鼠，天剑派会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如果找不回灵鼠，天剑派还能维持多久？我请秋雨过来，也就是赌一把。她若是找不回来，我们自己也很难找回来。拖得越久，事情越发不好掌握。现在我们只能相信她，不然天剑派这么下去，不出十年就会没落。”
　　绝琴子起身又回了书桌旁，拿出一本剑谱来。
　　“一百四十年。天剑派立派一百四十年了，我接任掌门之时答应师傅，得好好的接手天剑派。可你我二人知道，我无心做这掌门。这十多年来派内的大小事务都是经由你手的。可答应师傅的是我。现在门派最赖以生存的灵鼠失踪，我必须想办法。我不想天剑派留下的只有这本剑谱。”
　　程清纶的神色更加的深沉了，点点头：“谢师兄指点，那清纶先告退了。此事清纶定当全力协助。”
　　平静下来的程清纶和刚才判若两人，话语间满满的坚定和沉稳。
　　“去吧。等此事有个结果了，我们再商议其他的问题。”

　　“小鼠啊小鼠。你们的面子可不小啊。我本来就无心要害你们，可你们非得挑这个时候发狂。现在好了，师父找了那虞家小姐过来找你们，我可就不敢常来看你们了。这下子，大家伙就只能生死由命咯。”
　　笼子里，四只灵鼠活蹦乱跳的，皮毛也很光亮，不像是经历过什么可怖的事，不过是有些饥瘦罢了。

　　秋雨才到竹林，就找了块绿地坐了下来，歪着头痴痴的望着竹林的深处。
　　过了会，身后的陆洋实在忍不住了，才慢步走到秋雨前面。抱剑向秋雨说到：“陆洋冒昧请虞小姐尽快调查，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秋雨抬起手来，把陆洋的剑轻轻的按了下去。“陆少侠，你觉得，什么叫调查？”
　　陆洋被这突然的一问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又抱起剑来：“自然是与各位师兄一样，四处查看，寻找灵鼠的线索。”
　　“那你的那些师兄们找到灵鼠了吗？”秋雨的话带着尖锐的讥讽像刀子一样插在陆洋的身上。
　　好半天，陆洋才小声的憋出一句：“没有……”可是马上又抬起了头，有神的盯着秋雨。“但虞小姐您这样，是找不出线索的。”
　　“呵呵呵呵。”秋雨都被陆洋给逗笑了：“那陆少侠，你示范一下。我们半刻前才到的这竹林。你要是找得到来时的脚印，我就马上跟你的师兄们一样低头寻找。”
　　陆洋听了，赶忙向秋雨的身后看去。可这半月以来，多少弟子在竹林里走走停停，地面上密布这杂乱的脚印和飘落的竹叶，早就无法辨别二人的足迹了。
　　见着陆洋表情变了，秋雨又笑言到：“我让你看的是一刻钟之前，你让我找的是快一月之前。你觉得就你那帮师兄弟们进这竹林呆了这么久，还能给我留下什么线索？”
　　秋雨站起身来，拍拍袍子上的尘土和竹叶絮子，就这么背身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要是半月之前我来守着竹林，五日之内就能找到灵鼠的踪迹。可是你派中那些弟子，有多少是真正来专心寻找灵鼠线索的？灵鼠虽不俱人，但你那些师兄弟肆意走动，无拘散漫，怎么可能找得到灵鼠？现在半月过去，还下了几场大雨，你们请我过来，还有线索给我调查？”走了数十步，秋雨停了，又原路返回再次坐下。“这条就是来时的脚印，希望我决定回去的时候，你能走出来。或者明天你在派里闷头睡觉就好，不用跟着我了。”
　　随后用一种极小，但陆洋又刚好能够听清楚的声音，淡淡的飘出一句：“反正也没什么用。”又痴痴的望着远方，就像看不到面前的陆洋一样。
　　陆洋可从没被人这么说过，江湖上见过的那些前辈狼客，无一不是夸赞他是块练武的料子。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没用，胸中一股无名火立刻涌了起来。
　　迈步绕过秋雨到她身后，脑中仔细的回想着刚才秋雨的脚步。可他那时被秋雨的话语带了过去，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秋雨的脚步上，哪怕绞尽了脑汁也只是想出一点来。
　　陆洋有些复杂的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秋雨。咬了咬牙，又回过神来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地面。

　　黄昏
　　“陆少侠，要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行回派内了。”秋雨收了神，起身在还在沉思的陆洋耳边说了一句。
　　“慢着！”陆洋厉声喊到。但立刻又发现了不对，急忙改口：“虞小姐且慢。在下已经找出足迹了。”
　　秋雨有些惊讶，但神情上还是毫无变化。淡然开口道：“那就请陆少侠走一遍吧？”
　　陆洋又抱拳向秋雨拱了拱手，背过身来也向秋雨之前一样，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秋雨看着陆洋的步伐，连连摇头。随手从竹林上摘下些叶片来，静待陆洋走完。
　　片刻，陆洋就转身回来了。毕恭毕敬的站在秋雨面前，双手横剑举过头顶，等待秋雨发话。
　　秋雨也没说话，三指捻着叶片，一片一片的向射向刚才陆洋走过的那片路上。每一片都是直直的插入泥土里，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没入地面一寸。
　　这下惊讶的就是陆洋了。他是见识过秋雨的游身快刀，但未曾想到秋雨还有一手摘叶飞花的暗器功夫。摘叶飞花虽然并不是传说中靠内力贯通其中的神秘武学，但能练成这等暗器功夫的人并不多。能找到传人把这一手绝技传下去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何况本就是暗器功夫，见过的人，都是已经死了的人。所以当今能活着亲眼见到这等功夫，就已经算是江湖人的荣幸了。
　　“一共是三十七片竹叶，你自己琢磨吧。什么时候明白了，来客房找我。不明白，就好好睡一觉，明天休息休息吧，不要再对我指指点点的。”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陆洋，直直的向天剑派内的方向走去。
　　只留陆洋一人在竹林中深思。
　　整齐的竹叶在杂乱的地面上显得特别的明显，陆洋马上就看出这是自己和秋雨刚才走过的每一步。不过问题在哪，陆洋还不明白。他确定自己和秋雨之前给他演示的步伐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偏差。那秋雨最后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秋雨才到天剑派，就见得问剑堂里坐着一灰袍男人，约是五六十岁的样子，粗糙的皮肤上还带着些许的伤痕，头发也已染上不少银色。“在下程清纶，见过虞小姐。”
　　秋雨还是恭敬的欠了欠身，礼貌得回到：“秋雨失礼，有事在身，此番到贵派还未来得及主动求见仗剑行者，还请世伯见谅，不要怪罪秋雨。”
　　仗剑行者那是程清纶年轻时在外之名。当年的程清纶，各地辗转，一人一剑，在民间流下不知多少威名。后来绝琴子继位，师父也就命程清纶归来协助。日子久了，这仗剑行者的故事，也少有人流传了。今日听秋雨突然提起，程清纶的心里自然还是对秋雨增添了些好感的。
　　“无妨无妨，虞小姐此行也是为我天门剑派。我程清纶也不是个小气之人，怎会怪罪于你。”程清纶的话语间也客气了不少，伸手示意秋雨落座。
　　秋雨自然会意。又欠了欠身，才缓缓坐在下座。
　　“况且这仗剑行者的名号，也有贵府的一半呀。”提起当年的意气风发，程清纶的情绪更加的放松了。“不知虞小姐今日的进展如何？”程清纶来找秋雨，当然是为了灵鼠的事。
　　秋雨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有些进展，只是还未定论，秋雨可不敢乱说。要是说错了话，秋雨一个小辈，可担不住这个罪名啊。”话里还带着点玩笑的口气。
　　“啊，哈哈，哈哈。那是当然，虞小姐还请安心调查，这过程，我们不会过多过问。”听秋雨这么回话，程清纶只好赔笑掩饰了一下尴尬。“我只是来带虞小姐回客房休息而已。”
　　“那就有劳前辈了，前辈请。”秋雨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客套上，果断的伸手一扬，示意程清纶带路。
　　程清纶站起身来，走出门外，又再转身向秋雨：“虞小姐请。”
　　这时的陆洋还在竹林里一步一步的重复着刚才走过的步伐，一遍一遍的回忆秋雨刚才的话语。

　　“虞小姐，师父命我把晚餐送来了。”门外传来白怆的声音。
　　秋雨懒懒的睡在躺椅上，就好像整个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好像十分费劲一样的开口：“进来吧。”
　　白怆才敢推门进来。安静的将餐盘里的碟子一样样的整齐放好，还为秋雨的茶壶换了水。忙完这些，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秋雨也没动静，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任由白怆在屋内站着。
　　没过一会，还是白怆先开了口。“虞小姐，待会饭菜就要凉了。”
　　“那就多谢白师兄关心了，”秋雨还是连眼睛都不睁开，一副无所谓的回答：“秋雨吃不得热菜，还是放凉了好。”
　　“那白某就不打扰虞小姐了。”白怆伸手为饭菜又盖上了盖子。“白某只是好奇，我那陆师弟与虞小姐一同离派，却只有虞小姐一人回来。”
　　“陆少侠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吧，晚点或许就会回来了。
　　“那白某就先告辞了。”秋雨这话明显就是不想透露，白怆也不想多做纠缠，自觉的退了出去。
　　白怆刚走，秋雨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急忙忙在桌前坐下，端碗吃了起来。
　　饭菜算不得美味，但饱腹也算足够了。秋雨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早上走得匆忙，晌午又在竹林中等待。剑派的晚饭又一向比较晚，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也主要是因为太饿了不想动而已……
　　当然，跟白怆的对话又是另一回事了。现在整个天剑派都知道她虞秋雨接手此事，谁对线索最过关心，谁就是这事的突破口。秋雨自然也不会四处询问。比起漫无目的的寻找，将自己的短处显露给敌人。自然是让敌人给自己露出破绽更加有效。

　　陆洋还在重复的踏着秋雨画下的步伐，走了五六十遍，却还是只能勉强记住，而不是和平常练武的步子一样，早就行云流水一般。
　　可一遍遍下来，陆洋的心里越来越急躁。心中的疑问和不满一股子的涌了上来。
　　猛地伸手拔剑斩向身边的青竹。剑出鞘，寒光伴着流风也如同长剑一般斩断了竹林内的寂静。被快剑撕裂的空气随着长剑似要席卷八荒，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尽是暴戾之气。转瞬却又再毫厘之处停了下来，除了被空气划破的竹壳和往剑指所向飘飞的竹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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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定时更新又出问题了... 又没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