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花日记》正义小面包

7、第 7 章

　　二宫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天阴沉沉的，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对身后正套上衣的相叶说。

　　“今天可能会下雨，你出门记得带伞。”

　　后者也不知道听到没，胡乱点了点头就坐床边开始套裤子，一边套一边小声念叨着。“遭了遭了，我忘了今天是总结报告的日子，我表还没做完呢。”

　　他好好的套上了裤腿，接着就站起来准备把裤子提好。结果屁股刚离开床沿就被一股力量给压的又坐了回去，紧接着从身后伸过来一双手紧紧的搂在他腰前，还不怀好意的勾了勾他的内裤边。

　　两个人的动作实在是微妙，裤子也只堪堪提到了大腿根的位置，更是微妙。他耳朵一下子红的像火烧了似的，想挣脱又不好太用力，扭了半天都还是没能摆脱掉身后的人。

　　“你别闹了……再不松开等会儿没饭吃。”

　　这种美食诱惑对别人可能有效，但是对二宫完全没有任何伤害，最多也只是故作委屈的‘诶——’了一声，手上可是完全没有要收回的迹象，略带凉意的之间顺着内裤边就钻了进去。被突然袭击的人反应很大的弹了起来，然而又被拉了回来。他不禁弓下腰来想要逃避这种折磨，由于惊吓原本泛红的小脸上一下子褪尽了血色，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委屈的闪烁着水光。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二宫把嘴凑到对方耳朵边，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乱来，只堪堪探入内裤边就停了下来，只是不停的像在画图一样描绘着掌下温热的皮肤，这种似是而非的抚摸反而更加折磨。“你重复一遍。”

　　“诶？刚刚……你说……”相叶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他刚刚光顾着想自己的表格去了，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了片刻，挤出来一句。“抱歉。”

　　“唉……我就知道你在糊弄我，”二宫夸张的叹了口气，他用两根手指捏起对方内裤松紧的位置，拉出一段距离后再放开。棉制的面料弹在紧绷的肌肉上发出轻微‘啪’的一声，异常的色情。“我说，你出门的话，记、得、带、伞。记住没？”

　　“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带伞。”

　　他心满意足的收回手去另外一边穿衣服，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了顺手捏捏那个人挺翘的屁股。对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裤子提好就跑了出去。二宫看似动作缓慢实则迅速的把自己收拾好，匆匆解决了早饭就提前出门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不得不提前走，绝对会盯着对方拿好伞。

　　他走了之后相叶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带伞还特意提前把伞拿到了门口压在自己的包上，他匆忙扒了两口饭，在看到表盘上时针和分针的位置之时差点直接喷出来。他赶紧咬着块面包一边套外套一边向门口走，蹦跳着穿好鞋后就伸手拿包，然后放置在其上的那把伞就掉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心想这玩意怎么会放在这啊。他把伞捡起来收到柜子里，紧接着就拿着包出门了。好不容易赶上了电车，就在即将到达医院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

　　诶？伞呢？

　　他迅速的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经过，画面迅速倒退到他临近出门的那一刻，把伞收回柜子的那个场景。

　　……我是傻子吗？相叶恨不得拿包猛砸自己的脑袋一阵子，然而为时晚矣。他只有一边工作一边期待着天气预报出现失误，结果就像是在和他作对一样，一整天都这么阴阴沉沉的过去了，就在下班前十分钟，黑沉沉的天空像骤然破了个洞一般，倾盆大雨就这么冷不丁的浇灌了下来。

　　这真是点背到极点了。

　　他略带忧郁的凝望着窗外，心想自己只有冒雨跑回去这一条路了。

　　雨点刚开始并不很紧密，却像豆子一样又大又沉。慢慢的珍珠一般的雨滴就链接成珠串一般的雨幕，路上的行人纷纷抱头跑了起来，皮鞋和西裤也都被泥水溅湿，丝毫不见平时的风度。这时候大野也正在医院，他今天按时间来取自己前一阵子的检查结果，这会儿就夹着个档案袋站在门前的廊下。

　　他出门的时候带伞了，这时候就颇为从容的左右看了看。就在他往左看的时候，相叶正顶着包在右边跑过，等他再转到右边时，已经看不见那个身影了。

　　他正准备撑伞离开这里，忽然听到手机传来一阵陌生的提示音。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调弄了几下就切入了一个页面，上面一个蓝色一个红色的两个点正重合在一起缓慢的向这边移动。

　　樱井今天不在医院，他是知道的。那个人应该去别的子医院考察了，离结束工作还早。而且就算是结束工作了，也不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

　　他面色凝重了起来，往一边去找了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开始追踪对方的行车路线，根据数字显示能看得出来其开车速度很快，从医院门口飞驰而过，紧接着停在了最近的路边。

　　樱井朦朦胧胧看到前面有个高挑的身影正在雨里顶着包狂奔，他急忙按了几下喇叭，然而在雨声里完全被淹没了。眼看着那人就要转入另一条行人道，他不得不拔了车钥匙开门下车就追了过去。

　　他在那边工作的时候看到天气这个样子就觉得心神不宁，不知道相叶带伞了没——那家伙好像还挺经常不带伞的。这雨下的这么大，那傻孩子别破罐破摔的淋雨跑回家才好。越想他越不放心，加快速度处理好工作后就驱车一路飙到了医院，果然在等红灯的时候看到那傻孩子真就顶个包在前面跑开了。

　　然而迫于红灯他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那一刻真是恨不得自己下来扛着车跑。于是过了马路之后他就急迫的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然后下车去追。在车里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刚进雨里就立马被淋了个透心凉，连内裤都直接湿透了，跑起来更是举步维艰。他朦胧的隔着雨幕看到前面那个衣服淋湿全贴在身上的瘦高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叫了一声。

　　“雅纪！”他猛跑了几步捉住那个人的手臂，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两侧，被雨水打的连眼都睁不开。相叶完全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人，惊讶的几乎忘了自己还在雨里淋着呢。那个人微微弯腰单手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握住他手臂的手力度很大，仿佛害怕一撒手他就没了。

　　“我的车在那边。”

　　“诶？！可是我已经……”“别那么多废话！”

　　他乖乖的闭了嘴，然后跟着那个人往回狂奔了两百米，最后安安静静的被塞进了副驾驶。樱井一上车就转身单腿跪在驾驶位上趴在后座靠背伸长手臂在后座上翻找，很快就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

　　“快擦干，小心等会着凉。”

　　“啊，我不用了。你先……”

　　“行了你就快擦吧！”樱井二话不说就拿那个毛巾把他兜头裹住，然后对着头发粗暴的揉了起来。他被揉的眼冒金星，连忙伸手想按住毛巾自己来擦算了，伸出手就触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正凌虐自己脑袋的那个人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们两个现在的距离非常近，相叶微微抬头从搭在额前的乱发间露出一双委屈巴巴的小鹿眼，他的手轻轻搭在对方的手上，冰凉的指尖恰到好处的贴合手背，就仿佛相互融合了一般带有丝丝缕缕烧灼的痛意。

　　他们两个在狭窄的空间里对上了目光，他察觉到对方似乎又要靠过来的趋势，匆忙间往旁边偏了偏头，温热的气息堪堪掠过了还带有水珠的颊边，给冰冷的肌肤带来了一分战栗。

　　樱井回了神，连忙收回了手。他尴尬的想在自己身上蹭蹭手，结果忘了衣服早就比手还湿了，这一蹭之下手上反而又沾了水珠，沿着手腕就向小臂滑落。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动作随意的换了挡。

　　“……我送你回家。”

　　“……嗯。”

　　他这边一动，大野就见刚刚停了将近有十分钟左右的定位点开始缓慢的移动了，而且移动的方向他也很熟悉，就是他前一阵子去打探过的小区。他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挽回那个人。人一急起来就容易手忙脚乱，他先是发送了一条简讯告诉对方自己没带伞，等了一会儿之后又拨过去一个电话。

　　完全没有回应。

　　他眼看着车子越来越接近那个小区，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悲凉。他攥紧了手中的那个薄薄的档案袋，另一只握着雨伞的手用力的被金属棒状伞把硌的生疼。

　　我一定是被抛弃了——他这样想。

　　相叶的家距离医院不算很远，开车也就不过十分钟路程。樱井静静的把车滑到楼下，因为刚刚的那件插曲车内的氛围稍微有点僵硬。他沉默不语的把车停好，然后故作轻松的转头示意对方快上楼去吧。

　　他的样子其实没有比相叶好到哪里去，后者好歹还拿毛巾擦了擦，他就完全没有得到处理，原本收拾整齐的发型在雨水的洗刷下完全塌掉了，就连饱满的嘴唇都冻的稍微有些发紫，看上去狼狈的不得了。

　　相叶侧过身握住车门的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拉开，转头小声说。

　　“要不然，你上来洗个澡吧。”

　　“诶？可以吗？”

　　“……大概……”他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对方完全是为了自己才会淋成这样，如果就这么走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万一对方再因为自己而感冒了，那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反正二宫今天早上刚走，按照惯例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他这么想着，就毫无顾忌的带着对方回家了。

　　樱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相叶把湿淋淋的衣服都塞进洗衣机里，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他衣兜里装的东西，钱包钥匙手机之类的。

　　对方半蹲在地上调弄洗衣机上的按钮，湿淋淋的头发被他用手全拢到脑后去，发梢低下的水就满满积存在脖颈至肩胛之间的那个小坑里，微微动一动就会向下倾洒。他没穿上衣，凸显出背部优美的脊椎曲线，一直延伸到腰部隐入裤腰里令人遐想。

　　樱井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匆忙转了头装模作样的欣赏起这栋房子的格局。玄关之后是偌大的客厅，摆放着沙发茶几以及电视之类的东西。靠右则是被几根承重的柱子隔开的空间，看样子是吃饭的地方，紧挨着的就是厨房。另一边则是朝阳的阳台，现在正有洗衣机在那里不断轰鸣。

　　浴室有两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他去的是楼下的，能看到里面摆放着同款不同色的牙具，毛巾，甚至连浴巾都是一黄一绿两条挂在那。

　　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这栋房子里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但是他出于私心并不愿意去想这方面的问题，逃避着足以让他产生嫉妒之情的现实。

　　相叶扶着膝盖小声的“嘿咻——”了一声直起身子，有时候他的一些行为看起来就像中学生一样，虽然在工作上不乏沉稳，然而在生活上又总是会显露出这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少年气，令人很是着迷。他转身就发现对方正站在自己身后，于是赶紧简单说明了一下大概要等二十分钟的事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另一边就赶紧走到旁边随意套上了一件棉质白T，T恤的一角不小心塞在裤腰里，在腰侧纠缠成一片浅浅的褶皱。

　　一旁的空调发出浅浅的工作声，整个屋子被暖意融融的气息充满，有些情绪就似乎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上升到了有些尴尬的地步。两个人之间一下子隔了五米左右，就连普通对话都一下子变得僵硬了不少。

　　樱井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一边的手机。按亮之后发现有一条信息和一条未接电话，电话还不知道是谁的，但是可以查看到信息是大野发来的。那个人很少会发来简讯，他心中不免一跳，急忙想要划开查看。然而手机屏幕上沾了水就分外的不停使唤，一划两划的没能打开信息，反而还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

　　他“啧”了一声就来回摇晃了下手机想把水珠甩掉，就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有个光点迅速的在手机屏幕的录像图案上闪过。

　　他不由得一愣，然后抬头看向悬挂在天花板上装饰精美的吊灯。那个吊灯说实在的是有些太华丽了，和整个客厅格格不入。但是如果是做那个用途的话——就会很方便。

　　大概是看他现在那抬着头发呆，相叶有些担心的往这边走了几步，然后问他怎么了。樱井迅速回神，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然后略带笑意的回答道。

　　“没什么。看这个灯很漂亮，在哪买的？”

　　“诶？哪里来着……”对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后略带抱歉的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应该不是我买的。”

　　原来如此啊……樱井又不动声色的瞟了那灯一眼，紧接着把手机屏幕在穿着的浴袍上蹭了蹭。他很快的划开那条短信，发现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了。

　　“我没带伞。”

　　他大吃一惊，立刻扭头对旁边的人说。

　　“不行！我得赶紧走了！”

　　“诶？！这么突然？”相叶赶紧跑到洗衣机旁边，那里已经进入了最后烘干的步骤，他不由得感叹还好自己新买了日立洗衣机{绝不是给长末打广告}，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约摸五分钟之后，洗衣机停止了工作，他急忙从那一堆衣服里找出属于对方的递了过去。

　　樱井飞快的在浴室里把衣服套好，然后匆匆忙忙的把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他手上还拿着手机，不停的拨打着那个人的电话，然而到最后都转去语音信箱了，并没有人接听。

　　这就让他更着急了，飞奔到门口单脚蹦跳着把鞋提上，手上毫不停歇又拨了出去，然而还是一片无尽的忙音。相叶在旁边给他开门，同时又递了把伞过去。

　　“你先拿着吧，外面雨还大，别再淋了。”

　　“那我明天去医院还你。”他转身欲走，迈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说，“你……有空的话，检查一下家里吧。”

　　“诶？”相叶愣了一下，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然而那个人已经匆忙的下楼去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太明白，略带犹疑的关了门。

　　樱井撒腿就往楼下跑，坐上车之后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路上还在不停的拨打大野的电话，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接听。这让他六神无主，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个人好。他先跑了一趟甜品店，没在那里找到人。

　　仔细想想，除了甜品店，对方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如果他铁了心要出走，那真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那个人又是那么个情况，把他单独一个人放外面是绝对不可以的。樱井急的就快怄出火来了，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也许那个人已经到家了。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程，他用了十分钟就飙回了家。客厅里是一片黑暗——却和以往不太一样。虽然他也并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房子里空荡荡，并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其实这么多年来，大野都和他住在一起，虽然或多或少在犯病的时候有些麻烦，可是两个人早已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默契。他已经习惯于和对方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习惯于在某些小的方面得到照顾，也习惯于一起看电视，虽然总是会为了两者想看的东西不同而拌嘴；习惯于每天睡前的聊天，虽然对方总是一副不关自己事的爱答不理的样子；习惯于独属于那个人身上甜丝丝的味道；习惯于那个软绵绵的拥抱。

　　对待他和对待相叶的感觉不一样——如果说对后者是略带苦涩的悸动，对于前者那就是像亲人一样宁静而平淡，却不可缺少。

　　这不是爱——他很清楚，却已经超越了任何一种感情。

　　樱井转身拿了靠在门边湿淋淋的雨伞就准备再出去找人，刚打开门就被蓦然出现在眼前的家伙给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大野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外面，头发被淋湿后就拉的很长，全盖在那张小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却有雨珠沿着圆润的脸侧滑落，恍若泪珠。

　　“你到哪去了？！没带伞就找个地方先躲——”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他看到了对方提在手里的伞。那伞似乎就没有撑开过，折叠起来像花瓣一般的内壁里积了不少水。提着伞的那个人把手微微向旁边抖了抖，积攒的雨水坠落在地掀起小幅度的尘土，随后氤氲成一片暗色的墨迹。

　　大野一言不发的就往里走，杵在门口的人便伸手拦住他，触手的肌肤是一片的冰冷，连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天知道这人在外面淋了多久——这么想着他心里就充满了怒气，言语间也带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你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带伞了吗？”

　　大野没有像往常一样的顺从，他后退了一步力气很大的挣脱了钳制着自己的那双手，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末了嘴角微微挑了挑，冷笑的表情很是讽刺。

　　“你回来了啊。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干脆住那多好。”

　　他说话的语气是刻意为之的阴阳怪气，听起来就分外尖刻让人难受。樱井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站在很火大，恨不得揍这人一顿。但是又绝对不能揍，只能拼命的压抑自己的怒气，声音也一下子降了八度。

　　“你胡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在外面喜欢上谁了，你别把我当傻子。”他说完就要继续往里走，然而手臂被人攥住动弹不得，他挣了好一会儿都没挣来，最后恼羞成怒的大声道，“你放开我！恶心！”

　　“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我不想和你谈！”他就像是要发泄这么长时间的怒意和委屈一般猛的把手中的伞扔了出去，砸在门上飞溅出一片水渍。抓住他的人不禁松手往旁边躲开免得被误伤，然而对面的人就像疯了一样不断的朝他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钱包钥匙手机档案袋被丢了一地，最终塑料药盒也被丢了出来，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五颜六色的药丸滚的到处都是。

　　樱井脸色铁青的看着地上那些药，猛跨了一步过来捉住暂时停歇下来的那家伙的肩膀大声斥责道。

　　“你最近都没有吃药，对不对？！”

　　“我不需要吃药！”那个人发狂时候力气大的不得了，连踢带打的又一次挣脱了钳制。“该吃药的人是你！你肯定是疯了！”

　　被一个疯癫的人说是疯子，这种体会绝对是世间少有。樱井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和这人说理，先顺着他的意才是最正确的。然而体内膨胀的怒意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压制住的，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就把人扯了过来。

　　“你听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医生，和病人。你不要把那些臆想都当成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你也并不爱我，那不是爱，你只是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你应该接受治疗。”

　　“我不要听你鬼扯！”大野想挣脱，却被那个人向铁钳一样紧紧抓住，那些魔鬼一般的声音就穿过空气闯入自己的大脑，他不断的摇头想要拒绝这些事实，然而那声音还是无情的穿透自己的耳膜，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痛苦。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你记得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吗？你记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樱井把对方试图捂住耳朵的手硬是拽了下来，“你当然不记得，因为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你只是臆想了一个自己最想要拥有的结局，其中的过程就被你人为的省略掉了。这些全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

　　“你想看看吗？你的病例还在我这里，你不信是吗，那我拿出来给你看。”

　　“我不要看！”他惊慌失措的想逃走，想要拿起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攻击面前这个不断说出残忍话语的家伙。那家伙却丝毫不担心自己被攻击到，他的手臂就像钢铁制成的一般紧紧箍住他的身体，任由他怎么挣扎厮打都还是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把他搂到怀里。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板上滚成一团，干净的衣服有一次被浸湿，硬邦邦的地板硌的人骨头生疼。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樱井反复摸着对方后脑的头发，一丝一缕仔细的将其顺好，不断的用坚定而低沉的声音说。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只是病了……会好的。”

　　客厅在刚刚激烈的争吵下变得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他还是觉得很生气，不过更多的还是怕这人会着凉，于是伸长手臂把沙发上的薄毯拽下来给人裹好。怀里的人刚刚还由于情绪激动而在激烈的颤抖着，现下已经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动了动，略带鼻音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会好的？”

　　“嗯，会好的。”

　　大野似乎是想笑，轻轻嗤了声后又难以克制的抽噎起来。樱井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锁骨位置，随后向下缓缓浸入衬衫的领口。对方哭的那么凄惨，然而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鼻子也开始有些发酸，不禁扬起头猛的眨了眨眼把想哭的欲望憋了回去。

　　生病的人比任何人都痛苦——他们终日沉浸在幻想里，并且拒绝一切外来的帮助。

　　怀里的人抬起了头，小脸上一片惨淡的泪痕。

　　“好不了了。医生说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他话还没说完两条眉毛就止不住的颤抖，随后向两边轻轻的撇成八字。那个湿透的档案袋被抓成一团，皱巴巴的不像个样子。樱井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请求道。

　　“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不要放弃我……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泪从眼角滑落，路径柔嫩的脸颊和小巧的下巴，最终滴落在紧紧拥抱着他的那双手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片的冰凉。那片冰凉仿佛融入骨血，在人体内氤氲成一片狼藉的绝望。

　　“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这么说着，却感觉到眼前是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