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茗志》南*樱

3、第 3 章

　　第三章

　　总是会做同样的梦，自己站在高耸的楼顶眺望，感受风的洗礼，猎猎作响的衬衣，却会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双手推下。错愕的回眸，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却感到颓然的悲伤。就这样镜头被定格了一般，然后毫不留情地坠落。惊醒。

　　苏茗额角微微沁汗。那双手的触感依稀可现，那般震悚的感觉，刺激着苏茗的每条神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触感，那双手，似乎曾经是自己不可失去的另一人的一部分。平复了心境，缓缓欠起身来，洗漱，更衣，弄早点。很快便恢复到与以往相同的状态里来。

　　到学校刚跨入教室门的瞬间，苏茗就感到有个什么气氛有些不同，他耸耸肩，看到了趴在桌子上一脸丧气的蔚央莲。苏茗权当看不到这累累怨气，若无其事地从蔚央莲身边躲过，却被一只稚嫩地小爪子拽住衣角。

　　“苏--茗---...”叫魂儿一般的声音，“...救...我。”丧气，真的相当丧气。

　　苏茗扯扯嘴角，懒得理他，却挣脱不开那别扭的小爪。无声地叹息，罢，我认栽不行么我。

　　“说吧，又怎么了？你家陌不要你了？”苏茗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揉揉蔚央莲暗红色缭乱的毛发。

　　“胡说！”蔚央莲没好气地干瞪一眼，亘了一下，接着说，“是他那弟，不要我了。”

　　“哦-------”苏茗诺长地一声哦，还带升降调，“原来他还有弟。”

　　“还好几个呢。”

　　“多子，有福。”苏茗咂咂口。

　　“还有姐姐妹妹呢。”

　　“多......产。”苏茗缓缓扯出这么一句，意味深长。

　　“那怎么办...”蔚央莲怨气连连。

　　“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苏茗拈来历史书上的一句，略做改动。

　　“喂...”蔚央莲发现苏茗已经想入非非了。

　　“社会主义好，按需分配的好。”苏茗继续“背书”。

　　“喂喂...”蔚央莲有点汗。

　　“你一个来我一个。”

　　“不对啦！乱了乱了！”蔚央莲稍微恢复了点生气，开始嚷嚷，“你想哪儿去了！哲学那句怎么说的来着...总，总之先听我说！”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对对，就是这句！”蔚央莲拍手叫好，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什么跟什么啊，这都是！
　　“哦，你说。”苏茗往桌上一趴，不是郁闷，而是准备补眠。

　　“#$%@#$%#%$...”蔚央莲还没发言，就被苏茗整得有点抓狂，却也已习惯，理理思绪，开始陈述，“我给你讲个故事哦，有个某人他有个非常相爱的恋人，两个人非常非常相爱。某人的恋人有个弟弟，跟那恋人长得非常像，然后那个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对某人很好也很暧昧，于是某人发现自己对这个弟弟也有一些好感。可是后来有一天，那个弟弟突然说他其实是在骗某人戏弄某人，只是在测试某人对某人的恋人的感情。于是某人非常郁闷非常伤心的说。”然后蔚央莲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脸来。

　　“...”苏茗很沉默。

　　“喂！！”蔚央莲晃晃趴在桌上的苏茗。

　　“ZZZzzzzzz...”睡着了。-_-

　　“苏茗！！！你去死吧！！！”蔚央莲忍无可忍大叫起来，惊天地泣鬼神，吓死好几只菌。

　　从蔚央莲那里得知的情报如下，蔚央莲的恋人叫莫颂歌，昵称陌。莫颂歌的弟弟叫莫影，据说个性恶劣，满身是刺。弟弟有恋兄情节。他们的事，苏茗或多或少也从蔚央莲那里听来一些，苏茗很少发表言论，却只是聆听，他觉得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但这些聆听却使他触动了，未来总是始料不及。

　　面对白纸，不是不忍弄脏，就是迫切想要涂鸦。苏茗单单想到这些，他和蔚央莲都只想过着简单的生活，甚至有很多时候，苏茗都想着要保护蔚央莲，这一尘不染的白纸般的洁净，何其珍贵，只有失去之后才会真正懂得。

　　蔚央莲不知被莫影的哪点吸引到，尽管对方是个舌毒如蛇，行径恶劣的家伙，蔚央莲却总是觉得莫影其实不是所见的这样的人，怎么讲好呢，虽然莫影经常戏弄自己，挑拨自己跟陌之间的关系，但自己总是无法去讨厌他，仿佛是在自己生气闹别扭的同时，也在一旁静静的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银白短发的帅气男子，眼眸深处浅浅地泛着丝丝悲情的涟漪，若隐若现。蔚央莲知道，莫影在撒谎，他总是在撒谎，坏的谎言和，好的谎言，伤害别人的谎言和，伤害自己的谎言。那若隐若现的悲情，却是如此这般地吸引着蔚央莲，莫名其妙地深得蔚央莲的信任。不管当事人怎么说，怎么否定也好，蔚央莲唯一不动摇的只是，喜欢着陌的人不会是坏人。他的单纯，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那种。于是，在莫影揭示戏弄自己的真相时，才会倍受打击，也只有他蔚央莲会感到如此之痛。蔚央莲只是不想被对方讨厌而已。自那之后，蔚央莲已经不会再去注视着莫影眼中的那屡悲情。他与莫影的纠葛，被莫影简单扼要平淡的几句话狠狠地扼杀掉。深深的墨渍沁入这白纸。

　　自那之后，苏茗发现蔚央莲发生了改变，苏茗看到了那枚刺眼的污渍，浅浅地晕开着。但倘若营救及时，还是有挽回的可能的。

　　“你爱莫颂歌么？”苏茗平静地盯着蔚央莲的双瞳。容不得半分迷惘。

　　“爱！”没有似乎犹豫。

　　“那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莫影见面了。”坚毅而认真的注视。

　　“...”微启双唇，少少的惊讶。蔚央莲表情复杂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好。”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事与愿违，天命难违。不久后的一天，蔚央莲为了某件事跟莫颂歌吵架了，“吵”得很凶，莫颂歌不会跟蔚央莲吵架，但他会躲起来，等蔚央莲把火气都发泄完之后再出来，莫颂歌知道蔚央莲很会闹别扭，发小脾气，往往只是为了一丁点琐事。只是蔚央莲实在太看重太在意这些小事了，在他深爱莫颂歌的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然，这次吵架，虽然莫颂歌消失了个干净，但在一旁看不下去的莫影却站了出来，蔚央莲心里一冷。

　　虽然拥有着和莫颂歌十分相似的面庞，却性格迥异。

　　莫影咄咄逼人，在气势上蔚央莲就已经输的差不多了。“我下了多大决心才放手，可我并没有死心，你倒好总是白白送机会给我。哈哈。”莫影得意地笑声让蔚央莲毛骨悚然。

　　校门口，天色昏暗，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独剩下相互争吵地两人。蔚央莲怒不可遏，莫影笑容可掬。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送什么机会给你！”蔚央莲觉得心里的火就要冒出来了。

　　“我看你们三天两头斗气，我家陌自从认识了你，就总是独自把火气往自己肚里吞，遇上你这种没心没肺的臭小鬼他也真是够栽的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他让给你。目前这样了，看你们也不合，我还是把他抢回来好了。我现在去找他说，大概在家，恩，接我家好了。”始终面带嚣张的微笑。而蔚央莲早已气得脸色煞白，这次的事情明明是陌不对啊！

　　可是，可是...自己要是再这样闹腾下去，说不好...真的会被他捷足先登。我，我才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啊！！你个异性恋别跟我抢啊！”哭丧着脸。

　　“我只是觉得男的中没有比陌好的，既然放手就不要再找男的了，仅此而已，既然你这么慷慨，成全我们，谢谢呐，要是有陌在身边，死而无憾了。”莫影转身要离去。

　　“我咬死你啊！！你一天不跟我作对你会死啊！我可没说让给你啊！”蔚央莲一个上前，伸出爪子抓住莫影的衣袖。却被莫影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一阵心痛，已经辨不别是为陌还是为影。我不能没有陌...没有陌我会死掉了...会死的...

　　只是莫影一贯把蔚央莲当路人，视蔚央莲的感情为空气。从未疼惜，只是践踏。

　　在这个关键时候，蔚央莲竟然气晕了过去。莫影感到倍加开心，阻碍自己的人终于消失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晕倒在地蔚央莲，夺步准备离去，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那声音，不管多少年过去，都不曾忘记，也无法忘记。

　　“喂，你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样喜欢趁人之危行事呢。”倚靠在大门口的柱子上的苏茗优雅地勾起嘴角，露出足以蛊惑人心的笑容。

　　莫影闻声转身，看到一身着休闲服，黑色短发，面目清秀且精致的少年，正“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

　　“所有的东西是需要利用的。付出行动也许得不到你想要得，但是，什么也不干的话就连可能也没有。”莫影平静地缓缓答道。自己曾阅历面相绝美的男女无数，但眼前的这位徒然出现的少年却泛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令人忍不住想要接触看看。对方轻扰着耳边的碎发，轻蔑。

　　“可怜啊，看来除了利用之外，你也无法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任何东西。”一针见血，苏茗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帅哥露出被动摇的微妙表情，越是微妙，就越有看头。

　　“那可不一定，我懂得放手，只要陌快乐，我不会去强求什么，我只是气莲不去珍惜我得不到的这份幸福，懂吗？”微微的动摇，但这动摇让影自己也诧异不小，自己竟然被一个小鬼所激！

　　“脆弱不堪。如果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所要的，那你岂不是早就能得到咯？”苏茗尖锐的说辞咄咄逼人。说真正看不下去的人，也许正是他苏茗本人。倘若莫影是因为陌而站出，那么苏茗就是为了蔚央莲而铤而走险。他们的初衷却是这般的吻合，天造地设般。

　　“你把我想的，太肤浅了！”微微的嗔怒。

　　苏茗见刚刚还在蔚央莲面前嚣张得笑合不拢嘴的莫影显出了这微微动怒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是是...”敷衍着，一声连一声地笑。

　　“其实你不用针对什么，我为陌的付出是你无法想到了，你也不用笑，哈哈，不用介入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顶多也就气气莲，算是一种嫉妒吧，呵呵...”莫影发现自己的失态，已不想再在这个陌生人面前纠缠太多，只是，说完这些的同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初识的陌生人解释！他莫影向来我行我素，一贯没兴趣理会别人的言辞，理解也好，误会也好，他莫影从没有丝毫兴趣去解释。但这次竟然被对方简单几句话就给挑拨了。这家伙...

　　“我可是很真诚的啊。陌是你的弱点呢，呵呵，放心，我不会跟那白痴说的。”

　　“是的，可以这么说。”莫影轻描淡写。

　　“所以，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拆散他们，你也不会得到多大的好处吧。”苏茗犀利的眼神直射过去，像是威胁。

　　“我说过放手，所以我不会的。你可以放心，我并不是那种人，陌了解，只有他了解。”一阵沉默。

　　苏茗见气氛突然柔和了起来，心里也软了下来，他看着他，戏谑般地说着：“哪种人了？我也没觉得你是哪种人啊，别误会别误会。”

　　“我是怎样的人都无所谓，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和我无任何关系。而且我并不认识你。”莫影瞬间恢复了冷漠如冰霜的表情与口吻。

　　“哦是呢，”苏茗咂口，过后话锋猛然一转，“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苏茗，蔚央莲的同学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自己好像在解释着什么。

　　“你爱是谁是谁，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莫影面无表情。

　　“我只是出于礼节。不过，”苏茗眼瞳中闪过了什么，又言道：“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有么，亲切...哈哈，居然有人会对我用这个词，哈哈哈。”莫影突然一阵自嘲式的狂笑。

　　“只是给我的感觉咯，跟我一样的人，这样感觉。”对于这一点，苏茗绝非玩笑。

　　莫影开始近距离打量着苏茗，虽然天色已暗，但绝不会减退苏茗的魅力丝毫，然后，笑得暧昧，“是嘛，你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放手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简洁，毫不犹豫，苏茗补充道，“这可能是你我的区别。”

　　“这样啊，那快去找一个吧。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的，哈哈。”

　　“人是会变的，所以不可信。”断言道。

　　“包括自己，自己也会变的，所以没资格要求别人不变，哈哈。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莫影发现眼前的这个美少年，虽青涩，却泛着不可多得之灵气，徐徐渐进地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谢谢夸奖。”苏茗淡淡地微笑，扑朔迷离。

　　随后，简单地告别。苏茗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莫影远去的背影，表情逐渐僵硬了起来，面无表情。这个，与自己几近相同的人，果然不一般。苏茗叫醒昏睡中的蔚央莲，拦了辆出租车，把这弱智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