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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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有时似烈酒般浓郁醇香，令人入口就难以忘怀，而过后的反劲，又激得人节节败退。又好比独枝玫瑰般，妖冶艳丽，芬芳引诱你去触碰，却在接近后才恍然发觉，早已陷入危险的怪圈。
赫然撞入眼中的红色大叉像是突如其来的警示般打断温浩宇的思路，周围一众人闻声，也都纷纷围上来，一时间，画室中这具本就带着诸多疑问死去的尸体，又添上一个问号，这么一来，大家心中都各有猜测，更是不敢妄下定论。
以痕检人员的专业角度不难看出，这显然不是意外划到衣服上的笔道，至于究竟出自谁手，又是如何画上去，还需要再进行笔迹的比对。
“报告温队，”一旁的警员小秦道，他手持两个扁颜料瓶，从外面来看，是红色，“在死者脚后方暖气底下发现两瓶疑似地上笔迹出处的水粉颜料，需要进行一下痕迹及材料比对。”
温浩宇点点头，他朝尸体手旁一扬下巴，冲对方道，“好，还有地上这根笔，”他又指指画架间圆台方向，“还有圆台上那个，就是那个小音箱，和上面其他东西，都进行一下指纹提取及比对，还有这边地上的痕迹检测，和他其与个人物品，和办公室里的个人物品，工作量有点大，辛苦痕检和证物科的各位了。”
他站起身来，朝旁边走上两步，而接下来的发现再次使得他心中一惊。
由于刚才一直站在另一边观察尸体，对于整个现场的印象更多的停留在地上杂乱的红色符号所带给自己的并不舒适的视觉冲击感，在刚刚一段时间内，温浩宇心中都在心中暗自进行着揣测与怀疑，教室内的红色符号之所以使他产生不快，是否是其创造者精神情况所导致的，由脑中不断撞击着的混乱精神做出发点，才孕育出如此无序而混沌的作品。
而此刻，当他以当前的角度面对这幅作品时，周远身旁右侧地面上一个大大的红勾似利刃般刺进温浩宇眼中，这确实是先前未察觉到的，他在心中暗道。太阳被徐徐靠近的云遮住，屋中洒进的阳光瞬间被阴影覆盖，随之在温浩宇脸上慢慢变暗。
由于是白天，教室里并没有开灯，在暗沉阴影的衬托下，地面上的红勾越发刺眼，就好像在与死者左胸口上的红叉相呼应一般，隐约中传达着难以猜透的信息，又仿佛在倾吐死者的悲惨，刹那间，温浩宇也无法清晰进行判断，这一勾一叉，究竟是无意间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若是如此，那其中又掩埋着什么意义，难道说在传达与其死亡相关的信息。
叉代表什么？是视周远为目标或猎物，还是象征着他的死亡，而勾难道说是完成的意味，那究竟是以他人视角所见的完成“死亡”这一任务，还是周远心中对地上这幅“作品”完成的一种认可，目前都无从知晓。
温浩宇叫来刑事照相的同事将这两处红色颜料留下的痕迹记录下来，待回到总局后再进行颜料成分及笔迹比对。
冥冥之中，他觉得死者右臂旁地板上与其左胸口的符号有着丝缕联系，不同于地上其他无秩序的笔迹，无论是否是案情真正的突破点，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这两个。
温浩宇伸手揉揉肿起来的眼睛，又搓搓下巴，双目似没有焦点般在地面上诸多符号中涣散，他喃喃将心中所想道出，“这地上乱七八糟的……不像是出自精神正常人之手啊。”
“你判断的也许没错，”方沛瑶放下手中的尸检器材，将刚刚放下的死者裤腿又一次撩起来，映入眼帘的除开腿部背侧面的紫红色尸斑外，枯瘦的双腿好似被抽走肌肉与脂肪一般，皮肤像干裂的树皮般可怜兮兮的紧紧包裹着腿骨，楞一看只是觉得死者身材较瘦，没想到在宽大裤腿下，竟露出两条布满一个个刺眼的抓痕与结痂的腿，像两根布满伤痕的枯木，猛地闯入温浩宇眼中，一瞬间，他就明白对方所表达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毒品滥用者的痕迹，如果说地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出自他手，那八成就是在他吸毒过后精神错乱时的产物。”
这么一来，刚才在周远衣内兜里搜出的那瓶可疑药物很可能就是违禁品，整个案子的性质越发越发严重起来，若刚才的推测全都被证实，查出违禁品来源一事也刻不容缓。
“报告温队，”这时，一名警员道，“死者裤兜内搜出的钥匙可以用，目前办公室那边正在搜查，刚刚送去比对指纹的画笔结果已经出了，所有指纹都出自周远右手，应该是他专用的画笔，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说到这里，警员眉头微微一蹙。
因这根画笔笔杆材质较为较为特殊的光面，因此留下指纹易于提取及辨认，而这根笔的比对结果稍有些奇怪，虽说所有指纹及掌纹都出自周远右手，但多数留下的纹路并不来自于常人正常握笔时使用的拇指与食指的远节指骨区前段指纹，而是来自与中节指骨区、近指间关节区，以及近节指骨区的掌纹，非常容易辨认这几者的不同。以多数人的习惯来看，即使不是写字，而是用手将笔拿起来时，大多也都使用手指最前端。
听到这里，温浩宇也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周远的握笔习惯跟别人不一样？正当他打算继续思考时，方沛瑶那边的初步尸检结果就出来了。
“通过尸僵、尸斑、尸温及角膜浑浊程度综合判断，初步认定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12到15小时之间，未见明显伤痕或针孔，有窒息死征象，同时死者疑似有毒品滥用情况，不排除死于毒品吸食过量导致急性中毒窒息身亡，手臂部分皮革样化情况有些问题，结合上述内容及四肢尸体痉挛状态来看，暂时不排除有死后移尸的可能性，很可能由人为将尸体初始的俯卧死亡体位变动成仰卧，就尸斑行程情况来看，移尸者应是在死者刚刚死亡不久后，就将其体位进行变动，”方沛瑶指向此时仰卧的尸体，暗紫红色的尸斑均分布于死者身体背侧面未受压迫处，刚刚尸检时，她确认过尸体背部尸斑情况。
由于人死亡后的血液循环停止，血管内血液因重力坠积而下沉至尸体低下部位的血管内，同时，受压迫处，例如与地面大面积接触的背部中央、臀部中央等部位，不会有尸斑产生。
而尸斑一般于个体死亡2至4小时后开始形成，因此，如果真的另有其人将周远的尸体由本身的俯卧位移动至仰卧位，那么只可能在他死后没多久就进行动作，若真如此，这一切的动作都将由尸体本身展现出来，人为无法改变任何结果，实验室中，蛛丝马迹终将见分晓。
“但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其他明显的生物痕迹，指甲中只有泥，无他人皮屑，其余还需要实验室内进一步尸检后才能确认。”
至于死者确切的致死原因，吸食毒品的种类，以及被拿走化验的“胃药”中的成分，还需要等去实验室进行成分分析，解剖及病理检验后才能得出结果。
温浩宇点点头，有些无奈，好一个吸毒过量，现在怎么就有人甘愿不顾生命去走歪路，往火坑里跳。周远怎么也算是个才气与名气兼备的画家，他一直敬佩于对方在色彩方面的造诣，没成想，实则却是个如此不珍惜生命的瘾君子，一时间还有些愤怒。
他望着地上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周远，恍然发觉，心中本是蒙着一层迷雾的疑问逐渐透彻起来，他想起周远裤兜里的那串钥匙，以及那部只有屏幕被划得不堪入目的手机，和明明生活痕迹明显，却有着与此不相称的脚印数量的现场，还有画笔上奇怪的掌纹，甚至含括这看起来诡异又蹊跷的红色画笔痕迹，衣服上的叉，与地上的勾是否外表都有些过于完美，而仔细查看，漏洞却仍是难逃法眼。
一瞬间，证据相碰，擦出即将被证实的火花，现在只差痕迹方面及法医实验室内的分析结果，如果能够确定周远曾被移尸，那么将对案件性质的断定有着极大帮助。
若真的有人见证周远的死亡，那么又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而没能救他一命又或许此人就是帮凶，亦或是元凶，无论如何，这现场究竟有多少内容是出自周远之手，又有多少内容源于此人，现在都还只是个问号。
他揉揉鼻子，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这难以忍受且持续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被折磨得快不成人样的鼻子，鼻翼明显泛着红，明明觉得鼻子堵得不行，实则却没什么鼻水，眼睛也憋得涨红，已然布满血丝。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继续打起精神工作，过敏反应一如既往的使人疲劳而烦躁，但一时半会还离不开这地方，温浩宇只好背过身去，擤起根本没有的鼻涕来，两眼眼皮都耷拉下来，甚至有种快流出眼泪的感觉，颇有几分涕泗交流的意思。
温浩宇绕到讲桌背后，面对着投影屏幕，颇为懊恼的搓搓眉心，怎么就对这画室过敏这么严重，他心中暗道，估么着跟这阵子休息得不太好有点原因，哎，他暗暗叹气，果然年龄越大，越得注意养生。
他顺着前门这一侧边的名画鉴赏区径直向屋子后方走，同时听着一旁调查死者背景的同事向自己汇报，死者周远，男，1977年3月7日出生，44岁，江城本地人，未婚无子女，现独居，名下有一处房产，一辆车。其母亲早在11年前去世，父亲患有严重老年痴呆，现在江城市北城区福爱敬老院居住。从美院毕业后，留校任教过几年后，被学生举报有猥亵行为后被单位开除，同时被拘留，并不像网上所传闻的自己辞职，可以说是个人行为十分不检点。
也不知他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将此事掩盖下去，被开除后，他就在艺术园区开始他的画室授课生涯，一直以来都很顺利，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周远画室在省内甚至全国都算得上是口碑一流，每年培养出的学生拿证率很高，桃李遍布各大美院，甚至是国外的艺术学院。
不过学生及家长抱怨最多的地方就是学费，较其他江城当地的画室来讲，周远画室的学费确实不低，不过看在教学质量和学习住宿环境的份上，这钱花的还算值得，这么一来，周远每年收入不菲，日子也过得相当滋润，如此一来，他也就有了购入违禁品的经济来源。
据了解，周远平时因工作原因，都住在画室办公室内，但此人在江城的房产是位于北城区的渝江郡城高级小区，本地人众所周知，此处房价出了名的贵，里面住得竟是些高薪人士，而其父现居的福爱敬老院也是全市环境及服务最好的“私立贵族”敬老院，一年的费用并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而就在去年，周远的邻居曾向警方举报其疑似吸毒，却在尿检及搜查后没有发现确凿证据，于是不了了之，不过据当时的经办记录所述，此人确实有些精神涣散，阴晴不定，倒是有那么几分吸毒者的样子。
温浩宇期初也纳闷，如此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将画室运营得井井有条，在向清洁人员了解到后，除周远这个大老板外，还有个二老板，也就是他的副手，王晴，听说是死者大学时期的师姐，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教学水平也是一流，不过学生大多都很怕她，同事也不太敢与其接触。
而此人才算得上是整个画室的真正的管理者，周远不过就是个挂名的傀儡老板，平时除开给学生上课外什么也不管，王晴也正是宋晟睿要对接的画室负责人，目前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更多具体情况还需等她来后再进行了解。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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