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罪案变奏曲》肥大细胞

16、十五

　　又是一个忙碌的工作日，五月就进入初夏的江城越发热得肆虐，令人丝毫没有心情在屋外多待上哪怕一秒，就连偶尔刮过的一丝小风也是满含热气，一点都不带糊弄人的。
　　“哎，我看江城就没有春天，”宋晟睿低声抱怨道，又往桌上的USB小风扇前凑去，对于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来讲，刚五月初就过夏天实属难熬，即便是已经在江城就职好几年，都还没能适应，“这要是在我老家，还能穿长袖呢。”
　　他那小风扇是个有喷雾功能的，装上水后打开喷雾能凉快不少，不过这还是要归功于他那一直都不太可观的运气，上个月办公室座位大调换，本来他也不不太在乎这个，可好巧不巧，天气热起来他才知道，自己这新位置就没有吹得到的空调口，只好自认倒霉。
　　汪燕一案自发生以来再到前几天案件正式定性，就没从微博热搜榜上下来过，案件性质极为特殊，集人工智能、明星及大热IP剧几个热门话题于一身，根本无法从群众的视线内跳出。
　　光是人工智能的支持者与反对者就吵得不可开交，还有不少跟风凑热闹的网友净发布些危言耸听的阴谋论式谣言，离谱到连小学生原创科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可更难难以想象的是，确实有不少人相信，即使半信半疑者也会将添油加醋的版本传播给更多无知者，弄得现在网上一片乌烟瘴气。
　　微信各类营销公众号中，“人工智能机器刻意害人，不转不是中国人”此类混淆视听的推送层出不穷，遍布教育程度偏低的中老年人及部分唯恐天下不乱的中小学生的朋友圈，从而增加网监部门的工作量。
　　而案子一出，《乾坤说》剧组目前也只能暂停拍摄，还得等真相水落石出后才能继续开拍。网上的粉丝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同情心，《乾坤说》本是超人气小说改编的剧集，小说本身也有大量衍生同人作品，不算演员的粉丝，光是原著书迷就有一大批，好不容易盼到良心剧组翻拍原著，从选角到服道化再到已经公布的几个场景概念图及现场图，没有一项令人不满，而如今突然停拍，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开拍，用粉丝的话讲，剧组就是给他们泼了盆冷水，将他们的热情统统浇灭。
　　虽说粉丝盼剧心切情有可原，但好歹是人命关天之事，不关心也就作罢，还总有人说些风凉话，将剧组和警方挨个骂个遍，也不知是图过把瘾心里痛快还是什么，想到这里，宋晟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叹，还是理智些为好。
　　他盯着电脑上一份份相关资料，继续从这二十几个个同赵云飞有较大过节或是有过当面冲突的人中排除有充分不在场证明者。
　　导演，编剧，演员，歌手，主持人……赵云飞还真是“敬业”，宋晟睿撇撇嘴，也就没跟粉丝起过争执了。
　　“梁晓佳已经回去了。”
　　他突然被肩上的触感吓了一跳，一抬头，原来是温浩宇，再一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快过半，感觉自己甚至都快要忘记吃午饭这件事，这才暂放下手上的工作，同对方一起向食堂走去。
　　此时正是午饭高峰期，两人四处张望半天才寻得一处角落的座位。
　　“那梁晓佳那边就是没事儿了？”宋晟睿拿起一块鸡米花，道。
　　温浩宇点点头，默许道。
　　其实先前在看案发当天监控录像时，就已经确认梁晓佳在拍摄现场并没有任何可以举动，后来也向与她交流过的威亚公司方面的工作人员求证过，确实没有问题。在此之后，为确保证据充分，温浩宇将梁晓佳在案发当天早晚进出园区内宾馆的视频以及她来江城后的相关监控录像全部仔细观看并分析，确认没有异常。
　　在前几天来总局配合调查过后，梁晓佳不曾再露出那副刻薄且锐利的模样，而是主动积极配合进行所有调查，将个人电脑及手机上交进行检查，想必她也很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该查的都查了，也排除她跟赵云飞又往来的可能性，确实没有问题，就让她离开江城了。”温浩宇盯着盘里的菜，突然觉得今天食堂阿姨给得米饭有些多，而鸡柳却比宋晟睿盘里的少很多，这让他感到些许突如其来的心里不平衡。
　　想到这里，温浩宇耸耸肩，忍不住要自嘲一番，难道说是这两天查案压力太大，将自己不为人知低幼的一面都给逼出来。想起这两天，领导三番五次找到专案组要求尽快破案，说是现在闹得影响很不好，尤其是赵云飞及其粉丝方面一直没完没了，恨不得要搬个凳子到总局亲自监督办案。
　　接下来就要看能否从赵云飞方面入手找到嫌疑人，若是这边也行不通，难不成真的是破案方向出现问题，或许真的不能排除随机杀人？
　　可目前所有证据都表明，作案人当天应在《乾坤说》拍摄现场周围，且一定是在一个能够看到剧组动向的地方，连当天其他剧组航拍所用无人机都进行过检查，没有任何可疑处也毫无系统被入侵过的痕迹，那么作案者应当就是通过肉眼或望远镜对剧组进行实时观察，找好时机动手，将一切都伪装成一场“完美”的事故，难寻破绽。
　　温浩宇想起在案件卷宗中看到的现场照片，想起本不该命丧于此的汪燕，却不幸成为一个被恶人选中的音符，在对方自诩至高的审视者视角下，被迫写入扭曲的变奏乐章。
　　而这幕后之人，就仿佛欣赏自己所创作的艺术品一般，将生死之事抛在脑后，隐匿在黑暗中，带着对生命的亵渎与不敬，露出狭长双眼中闪烁着的恶魔之火，等待着最后一个音符的降落，而后亮出獠牙。
　　目前看来，还有一个可能性，凶手也可能是针对某一目标群体进行杀害，若针对的并不是汪燕或赵云飞，而是侏儒或是明星群体……想到这里，温浩宇背后隐约渗出一层薄汗，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么凶手有很大可能会再次犯案，而就此案情况来看，凶手心思缜密，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把它当做一起机器事故来处理，不仅如此，这凶手能耐还不小，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威亚系统动手脚，心理素质真不一般，况且还没让威亚公司的技术人员有所察觉，想必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那为什么……是第三次呢？”温浩宇喃喃自语道，从刚得知案情相关信息开始，他就对汪燕在第三次拍摄时出事有些敏感，在案件细节逐渐清晰后，他也渐渐认为最开始下意识的感觉也许不仅仅是个凭空的猜测，如果第三次在暗中盯梢的凶手眼中真的具有特殊且不易被察觉的意义，那么这将可能是破案的关键点之一。
　　当然，也暂时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哎，”宋晟睿撇嘴道，“还想案子呢，你这饭都凉了，赶紧吃了吧，”他将盘里最后一个鸡米花扔进嘴里，继续道，“说真的，身体是查案的本钱，你这一天天废寝忘食的，都魔怔了，我看你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温浩宇这才缓过神来，扔有些迷茫到，“啊，啊，好，”他配合的动了动筷子，“这不是周末有休息的安排吗，至于案子，还是赶紧水落石出为好。”
　　宋晟睿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办公室了啊，你说赵云飞也真是能折腾，哎，”他端起空餐盘，对着仍心不在焉吃着饭的温浩宇道，“那你周末可千万别忘了啊！”
　　“忘不了，忘不了！”温浩宇冲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