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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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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浦原星羅很不高兴。
哪怕手上正拿着她最喜欢的香草口味甜筒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好上半点。
浦原喜助不在,都没有人来阻止她吃冷饮。
要是放在平时,那个笨蛋喜助早就嗨嗨地假笑着把她的甜筒抢走,然后说一堆关于小孩不可以吃那么多凉的和甜的之类的大道理,烦死人了。
长大之后星羅才知道这种粘粘糊糊的心情早已被某神秘作家写出来了——
浦原喜助不在的第一分钟,想他。
浦原喜助不在的第二分钟,想他,想他。
浦原喜助不在的第三分钟,想他,想他,想他……个星际大西瓜!
为了不让人认为这是在凑字数,星羅决定不再干坐着等,她打算自己去找浦原。
这附近的一带她都有去过,周围有便利店,住宅区,再远一点还有商业街和办公大楼。她很不喜欢大马路上轿车发出的声音,因为那些声音对她来说非常吵,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接近它们,只为了能更早一点见到浦原喜助。
她舔了一口已经有点化掉的甜筒,闭上眼睛感受灵络的分布。
浦原喜助的灵络在哪里呢?
啊,找到了!
星羅抓住了浦原的那道灵络,顺着这个方向走去。灵络很细,颜色也很淡,浦原留下的灵力痕迹非常稀少,看起来他在距离这里相当远的地方。
下次还是让那家伙带上她一起好了,真搞不懂为什么每次都把她留在店里,这样很无聊欸。星羅舔着冰激凌,忿忿不平地在心里说着浦原的坏话。
路边的行人几乎没有,大夏天的正午里的确不太会有人顶着烈日散步,树上的蝉叫得十分聒噪,燥热的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于是行道树就只好这么直挺挺地傻站着,感觉也特别无聊的样子。
盛夏的绿色是油光锃亮的,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凉爽,树荫里丝丝缕缕的缝隙漏出光斑,人走过是一会儿被晒得斑斑驳驳的,一点也不舒服。星羅一直被浦原说脾气暴躁,缺乏耐心,但现在她觉得浦原说得不对,对于有些事情,她真的很能忍耐。
专注于循着浦原灵络的星羅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骤起的微风,以及空间壁上不寻常的气澜。
她迈着勇往直前的步子,蓬松的双马尾一跳一跳,手中的冰激凌散发着凉凉的香草气味。
直到,灵压骤变。
啪嗒一声,未吃完的甜筒掉到地上化成了一滩白白的粘稠液体。
空气泛起涟漪,从黑色的虚空之中渗出一张诡异的白色面具,张口的瞬间可以看见面具之后还有两排惨白的牙齿。
星羅猛地回身,呆滞地看着这个仿佛从异空间渗透出来的怪物,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好吃的,味道……”
一声令草木飞沙的咆哮吼得星羅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这只怪物闷闷地咯咯怪笑。
这个世界上有死神,死神的工作是消灭虚。
虚是一种人死后因怨念生成的怪物,它们以灵魂为食,没有内心。
这家伙……是虚吗?
这只虚,向她伸出了手爪。
转瞬之间,灵压消失,黑腔合拢,空气波纹趋渐平静。
等到浦原喜助众人赶到的时候,地上的甜筒早就化成了水,被踩得稀烂了。
【六】
一个月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星羅看着天上与现世仿佛镜像的血月,第无数次自言自语。
这里有无边无际的沙漠,漆黑的天空,以及那轮诡谲的红色残月;这里没有白昼,血月当空,永远俯视着这片白砂丘壑。
所以,一个月这个时间段也不过是她自己胡说的,实际上她自己根本搞不清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因为以前每天每天都感觉过得很慢,一个月对她而言几乎就像日本的樱花前线一样长,所以她就猜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至于那天抓她来此的虚,呃,让她想想……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些事已经有点久远。
记忆有些混沌,隐约记得她看到了好几只与那家伙差不多的虚,然后它们都要吃她,危急之下,她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冲了出来,再然后,就记不清了。
事后再想,那股力量大概就是灵力。
总之,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就是这样荒凉的景色,一直到现在,一点没变。
当时她就在原地傻坐着,一边哭一边等浦原喜助他们来救她,砂子刮过脸颊,烈风使皮肤干燥得开裂,她浑身都像被车碾过般的疼。但最大的痛苦并不来源于此,而是饥饿。
天晓得过了多久,她真的快饿死了。
这时,新的虚又出现了。
回忆到了这里,星羅就懒得再想下去了,或者说,现实也没有更多空闲容她像个老人一样慢慢回忆发生过的事情了。
“什么嘛,看灵压还以为是厉害人物,原来是个小鬼!”
一只身上覆着白色骨铠的虚出现在了星羅几尺开外的沙丘之上,它的体态有点像某种猫科动物,利爪与长尾充满威胁,面具后深蓝的瞳色泛着猩红的血光。
星羅就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打断思绪的,这家伙身上有很厉害的灵压,和她之前遇上的虚都不一样。
见星羅不说话,这只虚的灵压升高,语气变得更加暴躁。
“而且还是人类?又是哪个恶趣味的白痴放养的玩具?真是,什么垃圾都往虚圈带!”
岂止是暴躁,这都可以说是恶劣了,但是星羅却一点也不生气。
所有的愤怒,伤心,恐惧,全都在漫长的时光里淡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等等,你说虚圈?这里是虚圈哦?虚圈是指虚生活的地方吗?”
来这么久,星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讯息。
怪不得,这里这么奇怪,也从没有看到过别的人类。
对面既像人又像大猫的虚好像并没料到这个人类小鬼还会提问,怔了一瞬后笑声狂放而尖利,道:“搞什么,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你。”
星羅钝钝地望着对面杀气暴涨的虚,不明白对方在激动个什么劲。
下一秒,极速的攻击破开了她的胸膛,若是晚那么半秒,可能她的心脏都已经被掏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叫瞬步的东西吧?你这个小鬼难不成是死神?”虚的攻击有如疾风骤雨,能产生残影的速度使得他的语声都变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狂野的嗓音在耳边不断炸裂,“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好了,小鬼!”
星羅其实听不清虚具体的话语,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听对方说了什么,勉强接下攻击对她而言已是极限。尽管如此,也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受致命伤而已,一轮攻击下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将体内全部的力量集中起来,压缩成极小的能量球,然后,瞬间释放。
鲜红的光芒消散,星羅瘫倒在地上,甚至连抬头看破漫天飞沙走石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小鬼……”
星羅的瞳孔紧缩。
“虚闪吗……”虚的骨铠破了一大块,从尘烟之后慢慢显出身形,深蓝色的怪异眼目中透出惊愕与探究,“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星羅没力气去纠正对方冒犯的言辞,她感到非常疲倦,以及,力不从心。
虚不由分说用尾巴将星羅掀出去十几米,在她落地后又再度将她踹飞,在空中把她当球踢来踢去,同时狂笑不止——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杀掉就好了哈哈哈哈!”
星羅第八次重重地落到地面时,她已经失去了知觉,虚如疯子般的叫嚷仿佛离她很远。
“那么,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七】
那只虚笑起来尤其刺耳,比大马路上的汽车还要吵。
筋疲力尽的星羅想起了冰激凌甜筒,高高的电线杆,湛蓝的天空和云,好像永远也过不完的夏天,那可真是悠闲的日子啊……
她没有想到浦原喜助,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特定的人。
一个月…不,很久之前她就发现了,一旦想到某个认识的人时,她就会变得异常脆弱,天天巴望着谁谁会来救她,然后让她抱着大哭一场,哭到生活不能自理都没问题的那种。
为了摒弃这种愚蠢的、可能把自己害死的脆弱,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任何一个她想要向其求救的人。
毕竟,她已经等了三年。
不是一个月,而是三年。
然后,今天,她就要死了。
……可是,不甘心啊。
三年之中,要说人的话,她只会想一个。
那就是她连姓甚名甚都不知道的、那位素昧蒙面的父亲大人。只有这个人,是令她一直以来提着一股气的不甘心死亡的信念所在。
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就永远劈不到浦原喜助的帽子,永远无从得知父亲是谁,永远不可能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她真的,非常想见到,让母亲哪怕拼上性命也想要嫁与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星羅啊,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母亲的思念;每一颗星星,都是母亲留给父亲的希望。
她怎么能,把希望都断送在这里呢!
没有人可以斩碎所有的星星,天上的星罗棋布,是永远都不可能灭却的希望之光。
【星羅,呼唤我的名字,然后战斗吧!】
心中浑厚的声音在召唤她,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源泉。
【吾之名为……】
“镜轮月——!!!”
破败的身体以显而易见的速度被爆发的灵压裹卷修复,小女孩站了起来,手中紧握一把圆月状的大刀。她在沙丘上踏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直冲上空!
向虚放出坚定而凛冽的一斩——
“你这个没教养的家伙,我早就想揍你了!”
极强的灵力自刀锋侵入骨铠,气浪差点掀翻那只嚣张的虚,浓稠的血液从虚的身体里涌出,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斩魄刀和超速再生……”虚咬牙切齿地怒视星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一开始的灵压就和我们一样,现在又突然爆发了死神的灵压!”
星羅一怔,继而嘻嘻笑了起来。
“什么…你这小鬼!”
虚被一刀劈到胸腔,正还了星羅一开始被他一击的打伤的债。接着,星羅以超快的速度重重地将虚挑空又踢落,反复八次。
“谁知道呢。”
待最后一次虚重重地摔落在沙地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圆坑,星羅将剑插回了剑鞘,进入刀鞘的同时剑身变成了一把普通浅打的模样。
“呐,你之前说过的吧,只要我活下来了就告诉我答案。”
星羅轻巧地跳入深坑,在重伤的虚旁边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问道。
那只虚噎了一下,恶狠狠道:“那又如何!下次我一定杀了你!混蛋!”
“是啦是啦,那就告诉我吧,我可是很想知道呢,大猫。”
星羅笑得毫无压力,她好像突然领悟了浦原喜助一直以来那种嬉皮笑脸的腔调原来真的很有趣,尤其是当这样面对一个时刻暴躁的小动物时,心态好得能成佛。
“什么大猫!?喂你想找死吗!我的名字叫葛力姆乔·贾克杰克!混蛋!”
如果这只虚现在的怒气可以直接作用在身体上,那它大概已经气炸了。
“既然你这么要求,那也没办法呢……”星羅叹了口气,道,“那葛力姆乔·贾克杰克·混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虚圈的事了吗?”
“什么——我要杀了你!!!!!”
“嘛呐,你还真是暴躁呀,大猫。”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