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魔风情录》小玉仙

19、第十九章 墙里的白骨

　　阿贵一只手吃力的拿着榔头进来，看了霍浪一眼，霍浪只是望着李杰，神情悠然。
　　阿贵将榔头递给李杰，轻声道“给你……”
　　李杰接过榔头，瞪着霍浪。
　　霍浪微笑道“你可别想用它砸我，我保证你还没举起榔头，人就会飞出去的。”
　　李杰两手握紧手柄，可以看出他恨霍浪入骨，他抡起榔头一声声用力地砸在李光头旁墙裂得最狠的地方。
　　一片片水泥墙块儿碎落成粉，终于李光的头仿佛有些松动了。
　　霍浪正要上前细看墙中，李杰丢下榔头挡在霍浪身前，弯下腰对李光尸体道“大哥，我拉你出来。”
　　他的手扶住李光的双肩，将他的身子慢慢向外抽动，只是明明头左右留出的墙隙已经很大了，他还是拉不动他的头，就好像什么地方卡住了一般。
　　李杰有点失去耐心了，一脚蹬在墙上，抓紧李光的两肩，用尽猛力将他一把拉了出来，只听一声“咯噔”。
　　李光的头从墙里拔出来了，血浆溢出墙体，却有一双枯手分别插在他两旁的太阳穴中，探进脑子里，糊满血的头颅已认不清人样。
　　李杰吓得面无人色，连声惨叫推开尸体向后退去，一粒眼珠从李光的眼眶里滚落在地上，李光仰头到底，右眼空洞洞的眼眶里还能清楚的看见插入的白骨指尖。
　　霍浪也愣住了，虽然与他料想的惨状差不多，可他还是低估了血腥指数。
　　他用手指掩住鼻息，绕过李光的尸体，正对着墙上的洞蹲了下来，里面立着一个身挂破的不成样子的蓝布裙白骨躯干。
　　她凌乱的长发被包进坚硬的墙体中，女人的美丽与完整在这副干巴巴的骨架上已很难构画出来。
　　霍浪难以想象她生前所受的痛苦，对于如此残忍冷血的手段，霍浪都不忍再直视她的尸骨。
　　门“哐当”一声合上了，霍浪没有回头，他仿佛已感觉到身后逼近的杀意，他既然挖出这个秘密就早已料到李杰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
　　李杰高举榔头朝他的头挥落下来，他好像一个没有人性的厉鬼，一双瞪大的三角眼里满是杀意。
　　霍浪灵活的闪开身，那一锤落在墙上，“哗的”打下一地碎石。
　　霍浪冷笑道“这墙反正是要重砌了，不过我可没打算进去。”
　　李杰狠笑道“是么？但你必须得死。”
　　霍浪两指并立，一弯蓝色的灵光自指尾一圈圈环绕而出，越来越大，带着一股迫人鼻息的压力，就连地上的浮尘也尽都带起。
　　李杰手里的榔头刚触到反弦真气的迫力，瞬间被弹开，李杰的一双胳膊被沉重的榔头拽到了脑后，整个人失重倒地，痛声叫嚷起来。
　　霍浪散去反弦真气，看着在地上哀嚎的李杰，深叹一口气道“就算再让你活三十年又有什么用呢？你真的会快乐么？”
　　李杰目光空洞的盯着李光的尸体，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只听得门锁似乎被什么人扣上，有一瓢瓢液体从小铁窗泼了进来。
　　霍浪一怔，冲李杰道“快躲开！”说着跑去拉门把，果然铁索从外面扣上了，他闻到刺鼻的柴油气味儿。
　　很快他听见门外打火机掉落的声音，霍浪一怔，后退了两步，两掌默运“倒弦”真气，“倒”字取义为攻敌有排山倒海之力，雷霆万钧之巨势。
　　气走奇经八脉，润畅经络骨骼，最后集于丹田，只待一发，要破一道铁门，霍浪只需耗小半功力，只见他两掌运气一股青蓝色气波，冲门推出。
　　幽蓝之气自掌心飞旋疾走，如青龙出洞，悲卷满屋腥风气血浩汤袭去，地上浮尘狂掀尽起，气浪威势莫敌。
　　眨眼之际，一声震耳绝响，屋顶黄土纷纷散落，铁门被撞飞出去，将握着打火机的薛雪蕊掀倒在地。
　　霍浪架起失魂落魄的李杰跑了出来，薛雪蕊不顾脸上被铁门擦破的伤口，拖着受伤的右腿爬去拾地上的打火机，神经兮兮的念道“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
　　火光瞬的点亮，从她手中抛向屋里。
　　霍浪一怔，朝着飞去的火光单手劈去一掌，真气化为一股猛力，脱掌而出，截住即将击打进屋里柴油上的打火机，如吹纸般将它推了出去。
　　薛雪蕊惊愕的盯着霍浪，盯着地上李光的尸体，眼睁睁的目睹再无力挽回的一切，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她像是个泄了气的纸人，眼里仅剩绝望。
　　宋怡赶来，惊道“不好了，王娜在房里悬梁自尽了。”
　　霍浪惊道“什么？”
　　瘫坐在地上的李杰脸色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变为哀默，痛哭起来。
　　“怎么这么重的油味儿？你没事吧？”宋怡察觉到不对，立刻上前来看霍浪有没有受伤。
　　霍浪摇头道“我没事。”他看向神情恍惚的薛雪蕊又看了眼屋里的惨剧，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得报警了。”宋怡先是一愣，脸上流露出哀凄之色。
　　李杰忽然笑了出来，薛雪蕊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凄凉，笑到脸部扭曲，笑到眼泪晶莹，直到发不出声来，李杰埋头痛哭。
　　他忽然抬起头，对一旁痴笑的薛雪蕊道“嫂子，这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他说着，头抬起猛地击地。
　　霍浪讶道“不要！”还是晚了一步。
　　宋怡惊呼一声躲进霍浪怀中，李杰的身体抽了抽就再也不动了。
　　一夜之内连死两人，霍浪感觉仿佛这一生的快乐都被抽尽了一般，再提不起兴头来。
　　薛雪蕊也痴痴傻傻，一会儿寻死一会儿胡言乱语，是啊，没人能经受得住接二连三的变故，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她决心隐瞒白芳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霍浪无奈，只好将她打晕送回屋里让佳丽暂时守着她，自己和宋怡又回到杂物房。
　　霍浪盯着墙里的白骨，道“可以化解她的怨气么？我不希望她在留恋人间了。”
　　宋怡点头道“法子是有，不过要将她先移出来。”说着便瞧见地上的榔头，拾了起来。
　　霍浪见了，忍不住笑道“体力活都让女孩子做了，男人做什么？”
　　他接过榔头，宋怡心中一跳，两只耳朵都烫了起来。
　　他两手交握，引出淳淳真气运于手心，宋怡感到一股温热的力量从霍浪身上散发出来，登时看的呆住了。
　　只见霍浪轻而易举的挥起榔头，挟着一股浩气，捶落在凹曲的墙面上，似乎是天边阵阵乌雷的压来，轰轰震晃小小的屋子，墙面里更是传来碎裂瓦解的声音。
　　墙面开始松动，灰白凹陷的墙面从榔头击重的大坑里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无数条数不清的裂缝，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伴着碎裂的声音，好像一颗枝叶繁茂大树就要摇摇欲坠。
　　又是一眨眼，墙面一层倒塌了下来，“轰隆哗啦”，泛起的灰白色的烟尘就好像翻滚的云海那样壮阔。
　　霍浪护着宋怡后退几步，漫漫白灰冲散了先涌冲出来的腐尸气息，直到灰霾散去，嵌着枯骨的残余墙体渐渐浮现在出来。
　　白芳就站在一个十字铁架上，她空无血肉的脖子上和脚上挂着一圈粗麻绳套着后面的铁架。
　　宋怡惊呆了，她掩住嘴难以想象她被灌满水泥的模样，眼泪就快要被这种绝望硬生生的逼出来。
　　霍浪小心翼翼的将白骨从铁架上移出来平放在地，好像稍微扯动她都会支离破碎。
　　眼前是一副完整的枯骨，发白发灰，身上被水泥侵蚀的千疮百孔的裙子似乎动辄即破。
　　宋怡在尸身旁蹲了下来，目光落在白骨喉结处凝聚不散的阴鸷黑气，当然只有她一人能看到。
　　霍浪道“怎么样？”
　　宋怡皱眉道“这具枯骨怨气很深，她深受折磨，就连求死也难，如果是这样，白芳封在墙里时很有可能还活着，现在我能感觉到整间屋子都是怨气。”
　　霍浪不寒而栗，道“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她们要这样对她，有没有办法化解？”
　　宋怡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个掌心大的狗牙，霍浪眼前一亮，似乎一心等待的正是此物。
　　宋怡道“这是天狗灵牙制成的集怨法器，牙尖出有一个小洞，这可不是普通的狗牙，它受千年仙法炼化，能吸收尸骨的恶怨。”她回过头见霍浪嘴角噙着熟悉的笑意，愣道“你好像知道驱怨灵牙似的……”
　　霍浪一顿，笑道“哪里，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宝贝。”
　　宋怡顿的一笑，好像霍浪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回过头对着枯骨，将灵牙口对着枯骨脖颈的黑气，心里默念法诀，只见那股黑气正一点一点向牙口抽引。
　　但很快宋怡便束手无策了，道“驱怨灵牙竟无法吸走她的怨念，你瞧这团黑气盘旋不散似与灵牙做斗争。”
　　宋怡拿开灵牙，那团被抽离的黑气又再次回到枯骨。
　　这也出乎霍浪意料，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宋怡握紧灵牙，皱眉道“尸骨怨气极重，这代表她仍旧有未偿的心愿，而且魂灵还在人间飘荡。”
　　霍浪皱起眉头，“从我们来到李家，还没能与她打个照面。”
　　宋怡点了点头，神色里有些自责，道“我真没用，打包票会找出她来，却死了一屋子的人，还好佳丽没事，如果佳丽出事，我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她难过起来，霍浪忍不住揉揉她蓬松的短发，安慰道“傻丫头，一切都是注定的，这是他们欠白芳的，天意这样，我们只是凡人也无法挽救。”
　　宋怡抬头一惊道“你说白芳未了的心愿会不会是佳丽和薛雪蕊？我怕她们会出事。”
　　李佳丽进门道“不会了，白芳阿姨已经走了。”
　　宋怡一回头，佳丽已经进门来，她看见地上的白骨还是忍不住打抖，不敢再看。
　　宋怡道“你快出去，别进来这里。”
　　李佳丽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要紧的宋怡姐姐，白芳阿姨刚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告诉我你们挖出她的尸骨，一切都结束了，她要走了。”
　　宋怡和霍浪交换眼神，宋怡道“走？走去哪里？”
　　李佳丽道“她要去转世投胎了，不会再害我和妈妈了。”
　　霍浪沉思不语，宋怡面露喜色，可她回过头看见尸骨，又担忧起来，“可是……”
　　李佳丽道“她说既然爸爸和二叔已经死了，她也不再怪我们了，希望我和妈妈可以好好安葬她，我想这件事真的过去了。”
　　宋怡还要说什么，霍浪走近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很晚了，有话先上楼再说吧。”他看了宋怡一眼，宋怡不知为何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除了白芳，四具尸体暂且都陈放在堂厅，霍浪用床单将他们的尸骨盖起来，等待明日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