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西沉》陆之南

7、7

　　元旦假期过后，宋曦冉给巨石发去拒绝的邮件，几个策划都着急得不行。

　　演艺这一块市场透明度高，巨石被他们拒了，别的演出公司不可能不知道，肉有多肥，各个公司也会再次度量，不愁没人找上门。而对大型演出公司来说，办一场演唱会，两个月时间足矣。

　　宋曦冉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歌会照办，新歌照发，比之前还勤快，官博与歌手互动不断，访谈几乎一周一场，粉丝应接不暇大呼过瘾。

　　学校放假了，春节也快要来临。

　　初雪来得突然，宋曦冉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天色渐晚，窗外白雪纷飞，她连忙掀被子起来，跑出去想告诉对门某个南方人。

　　刚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宋曦冉：“下雪了！！”

　　商陆衡：“穿成这样就出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男人往电梯边上的落地窗望，女人低头看自己的吊带睡裙毛绒拖鞋 ......

　　屋里暖气足，她睡觉不喜欢多穿。

　　在下一个四目相对来临之前，宋曦冉跑回家里套上良家妇女牌家居服，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出去，自家的门被推开。

　　商陆衡朝里望，看到她，“喂，我走了。”

　　“噢。”

　　说完才看到他身后的行李箱，“你去哪？”

　　“回家过年。”

　　“是噢，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看了看窗外，“你等一下！”

　　女人以平生最快速度刷牙梳头换衣裳，戴上帽子围巾奔到男人面前：“送你去机场。”

　　“不用。”

　　“下雪，你打不着车！我送你。”

　　商陆衡疑惑地看着眼前殷勤的女人，沉默几秒，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

　　路上，笑嘻嘻的宋曦冉露出了狐狸尾巴，她在询问了他的春节安排之后，语重心长地说：“青春不是用来吃吃喝喝的，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所以，这么宝贵的青春，请用来创作吧少年！”

　　“说人话。”

　　“给首新歌吧商大大！”

　　“看心情。”

　　“喂，我都送你来了，我身价很高的，一首歌你不亏了！”

　　“再吵下车！”

　　“......”到底谁的车，有没有王法了

　　到了机场，司机小姐愤愤然不动如山，商陆衡下车，拿行李，说了句再见转身就走。宋曦然看着他飘扬在风雪里的衣角，下车叫住他。

　　商陆衡停在几米远，看着她一边摘围巾一边走来，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把围巾甩过他脑袋，落在肩头，缠了一圈，“好了，新年快乐噢，大大！”

　　男人目光深沉，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盯着她，宋曦冉往后边退边说：“喂，你什么眼神，我这围巾昨天买的，新的，老贵！算是我的车费再补个差价买你一首歌，你可绝对不亏了，好你答应了，就这样，不许反悔，谁反悔谁小狗。”

　　“傻子。”男人留下两个字，收下巴瞥了一眼卡其格纹围巾，紧了紧，转身走进候机厅。

　　这个年宋曦冉留守京城，哪儿都没去，两老早早就准备好欧洲行，大年初三就收拾行李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家，疲于应付上门来找两老的叔叔阿姨，宋曦冉干脆又搬回公寓去住。

　　白天看看剧晚上听听歌会，日子闲得崩个屁都能笑半天。她收到许多新年祝福，也发出去许多红包，但就是有个人，没发祝福，也没领红包。

　　商陆衡不看微信？远古人。

　　郁闷。

　　张葭葭在藏区过年，载歌载舞，宰羊吃肉，给她发来雪山之巅的祝福，好友重新绽放笑颜，宋曦冉也开心起来。

　　正当她以为这个假期将在无聊中度过时，微博上一阵巨浪把她拍醒。

　　＃浮屠客睡粉＃登上微博热搜，前后花了不到半小时。

　　“浮屠客不值得喜欢”发表微博称，自己是浮屠客的粉丝，圈名阿九，从浮屠全民追到盛世，而后担任浮屠粉丝群管理，浮屠的忠粉都知道她，在浮屠打破次元壁后，发现是高中同学，他们在一场同学聚会中相认，她展开追求，过程中给浮屠买过设备，打过生活费，在一起之后她怀孕了，这时有经济公司找上浮屠，他便不愿意结婚，并且要求打掉孩子分手。

　　所有陈述，都有“实锤”：设备购物单，转账截图，孕检单，聊天纪录
　　......
　　评论吵翻了天，圈内边缘人物疑惑称：浮屠客不是和盛世之音某策划在一起么？

　　许多人都不知道盛世有五个策划，只知掌柜西沉，官博凤白。凤白年龄太小，矛头便直指西沉，再有人将浮屠退社之事联系在一起，一出大戏便编排而成：浮屠客和西沉是恋人，西沉将浮屠客一手捧红，后者却出轨睡粉，导致两人一拍两散，浮屠得到经纪公司赏识，便将半路随意洒下的种子踩在脚底，欲飞黄腾达，不料孩子他妈因爱生恨，抖落真相.......

　　可谓开年大戏。

　　盛世之音每一个人都收到了疯狂艾特，却没有人出来发言，众口紧闭，秩序井然，但网友并没有因此罢休，战火从微博燃烧至天涯、知乎，从批判浮屠客睡粉演变成了对整个古风圈的讨伐。

　　“一群乡村非主流农业重金属聚在一起，三次元不过就是普通人，在网上被一些文化层次低的中二少年少女追捧就把自己当明星了，精神层次真的相差太远。”

　　“古风圈这些人人品本来就有问题，睡粉的又何止浮屠客一个？填词不找授权，抄袭说是学习，内部还撕逼不断，真的恶心。”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非要把自己尊成大佛，看吧，楼塌了。”

　　“盛世之音不是还要搞演唱会？一群把激情当才华的人真是笑死爸爸了。”

　　“无病呻吟矫情做作，真的站到台前就是见光死。”

　　“西沉这么捧浮屠客，现在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宋曦冉刷不到底，每一贴，每一楼都盖得老高，她从来不知道，网友竟对古风圈操碎了心，每一楼都言辞犀利，说者语重心长，闻者顿足捶心。

　　事情发生的第六个小时，浮屠私来一条消息：“对不住，还是影响到你了，事情不全是阿九说的那样，但错在我，抱歉。”

　　宋曦冉这时候只想冲到这个男人面前给他一耳光：葭葭这么好的女孩，怎么舍得伤害？

　　她回复：“你要做的不是向我道歉，滚。”

　　拉黑。

　　这时候，张葭葭和队友应该已经深入无人区。也好，看不见这些脏东西。

　　她上大群。

　　西沉：“@全体成员感谢大家一致对外，事情会处理清楚，保持沉默，不要担心。”

　　收到满屏拥抱，她来到早已炸开的策划群，先把葭葭踢出才开始讨论。

　　西沉：“目前沉默是最好的方案，下个月歌会，我亲自解释清楚，现在粉丝和网友都在气头上，说多错多。浮屠本质上已经和盛世没有一点关系，要澄清要洗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此时发声只是多事。沉寂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有更多新作面世，用作品说话。”

　　她的意见得到支持，离天再次问她：“需要我宣布参加演唱会么？”

　　西沉：“你愿意的话自然欢迎，但别着急自乱阵脚，显得慌乱小气，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

　　能提点的人都提点了一遍，又催了几个歌手上新作品，她才放下手机，躺在沙发上望天花板。

　　夜已经深了，没想到她就这么刷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饭都忘了吃，她饿了，想吃炸鸡......和啤酒。

　　有的时候记忆就是需要一个触点，在符合相关情绪、时间的时候，藏在皮层下的事就会翻涌进脑海。

　　比如此时，在她心情不佳想吃炸鸡的深夜，她想起了自己拿鸡腿指着商陆衡控诉的画面，她倒在沙发的画面......有人将她拦腰抱起的温度，她往那人怀里钻的触感......

　　她又抓起手机，在发微信和短信之间选择了前者。

　　“喂，新歌写得怎么样了？你不交作品都没人相信我已经成功擒拿你了！”

　　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意料之中。

　　她知道短信或许会回复，但还是选择了前者，因为明知他不看，所以也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发微信。

　　只是想假象地联系，抚慰自己：距离已经得以缩进。

　　像树洞，张扬得小心翼翼。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宋曦冉隐隐察觉：这叫暗恋。

　　她在这个心情不佳想吃炸鸡的夜晚，想念一个陪她吃过炸鸡的男人。

　　她在沙发上睡着了，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去开门，仰头看见梦里那个温柔抚摸她脑袋的男人，弹了一下她脑门，凶巴巴地说：“你手机掉茅坑里了是吗，在家关什么机？”

　　宋曦冉眨了眨眼睛，探手上去摸了摸男人的脸，热的——

　　卧槽！

　　“砰”的一声，女人迅速关上门，险些撞到男人的鼻尖。

　　宋曦冉揉了揉脸，到沙发边找到地上的手机充电，刚开机就被消息震得手发麻。

　　她收到许多消息，提取了重复的信息——看微博。

　　点开微博，评论、艾特一片飘红。一路往下翻，发现罪魁祸首。

　　S商陆L：@盛世之音西沉 你要的歌。《三秋》网易云链接：.......

　　作词：商陆

　　作曲：商陆

　　演唱：商陆

　　文案：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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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词的文案：指歌曲的创作背景或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