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埔》白雪红杏闹骏马

114、第十九章（2）

　　第十九章（2）
　　李达民拿着电报进来时，顾剑程正在阵地上和部下们一起吃午餐。
　　李达民恭敬地喊道，“师座，重庆急电。”
　　“念！”
　　李达民欲言又止。顾剑程见他如此模样，问道，“怎么回事？”
　　“是剑维少爷发过来的。大前晚日军空袭重庆，市民躲进防空洞，因为人太多，阳气不足，闷死了很多人，顾太太也在里面。”李达民越说越小声。
　　顾剑程面色大变，一把抓过电报，亲自阅读，读完后，悲喜交加，悲的是母亲惨死，喜的是妻儿尚且平安。
　　李达民知道他强忍着伤痛，“师座，军座已经安排好飞往重庆的专机，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顾剑程回到重庆家中，百感交集，无论对母亲还是妻儿，他都深感愧疚。他走进大堂，只见妻子，儿子，还有剑维都跪在顾太太灵前，他给母亲上香后，跪在地上叩三个响头。
　　“妈，不孝儿子给你磕头了。”
　　磕完头后，他跪在妻子旁边，轻声唤道，“夫人。”
　　方楚惜早已心力交瘁，见到他回来，痛哭不止，“阿程，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妈妈。”
　　他把她拥进怀里，“不是你的错，我们同日本人是国仇家恨。”
　　送走前来吊唁的人，方楚惜洗了毛巾，给顾剑程擦脸，自己困得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顾剑程把她轻轻地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走出房门。
　　晓文正在收拾东西，见到他走过来，便恭敬地喊他，“姑爷！”
　　顾剑程看着她，“晓文，你活下来，我很高兴。”
　　晓文眼睛有些湿润，“是啊，我算是命大了，或许是老天爷可怜，让我有多一些时日陪伴小姐。”
　　“晓文，这些年多亏了你，帮衬着家里。”
　　“大哥，晓文姐真的是为我们付出了很多，对我也好，比亲姐都好。”顾剑维说道。
　　晓文温柔地笑而不语。
　　他看着顾剑程，有些心疼。“大哥，你瘦了很多，前线打仗是不是很辛苦？”
　　“东征北伐，什么样的苦大哥都熬过来了，没问题的，你学业如何？”
　　“大哥，你放心，很用心学习的，国家也是需要我们的，我们都不会辜负国家的栽培。”
　　顾剑程很欣慰的点头，“你大嫂一直都那么自责吗？”
　　“可不是！日本人轰炸那天，和阿俨两人在外面躲飞机到大半夜，天没亮就出去找伯母和晓文姐，然后忙葬礼，这几日哪有好好休息过？大哥，你劝劝她，隧道发生这样的惨案，谁知道？谁想？这都是日本人的错。”
　　顾剑程见晓文出去了，神色凝重地对他说道，“阿维，在顾家，你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母亲她对父亲有怨气，所以对你...,大哥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顾剑维忙道，“大哥，不用，真的，在顾家，我其实觉得很开心的，虽然伯母没有给我母亲那种关爱，但在生活上，从没有亏待过我，而且，你很大嫂真的当我是亲弟弟一样，我很开心的。我不怪伯母，毕竟我母亲也有错。”
　　“剑维，你那么懂事，大哥很放心。如果有一日，我若是不在了，大哥希望你能好好守住我们顾家。”
　　顾剑维脸色大变，“大哥，你说什么话，你自己也说过，东征北伐，什么危险没有经历过？你时刻想着，这个家很需要你，大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顾剑程点点头，“阿俨呢？”
　　“在院子里玩。”
　　顾剑程走到院子，见阿俨蹲在树下哭，他走过去，蹲下来，“阿俨。”
　　阿俨扑到父亲怀里，“爸爸，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奶奶了？”
　　“是的，以后，你就把奶奶记在心里。阿俨，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哭，爸爸不在你身边，你要当个勇敢的小战士，你要保护你妈妈和晓文阿姨。”
　　阿俨擦干眼泪，“爸爸，我会坚强的。”
　　“好孩子。你上二年级了，学业如何？”
　　“我的学业很好，老师们都夸我聪明。”
　　“阿俨，不可以骄傲，做人要谦虚谨慎。”
　　“知道了，爸爸。”
　　方楚惜醒来时，已是深夜，顾剑程侧身看着她，“醒了？饿不饿？晓文给你热着饭菜，我去拿进来。”
　　“你陪我吃点吧！”
　　两人静静地吃饭，顾剑程突然说道，“惜，我答应你，等把日本人赶走，我哪都不去，天天陪着你。”
　　她眼中含有泪光，“阿程，我现在都是后怕，若是那日我和阿俨也进了防空洞，我们都不在了，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
　　“那样，我便了无牵挂，可以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不会死的，所以，为了我们母子，你不能比我先死。”
　　“好，我答应你。”
　　“什么时候走？”
　　“战事吃紧，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回前线了。”
　　“我送你。”
　　“好。”
　　第二天清晨，雾气笼罩着山城，方楚惜早早起床，给顾剑程准备好早餐，帮他准备好军服，然后把军帽递给他。
　　她随他坐吉普车来到白市驿军用机场，飞机就在前方，她想与他多呆一会都不行。
　　“我等飞机起飞再回去。”
　　顾剑程走了一半，突然站住，转过来走回来，把她搂紧，方楚惜整个身子都被戎装大衣掩盖住。
　　片刻后，他松手，说，“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然后，他登上飞机。
　　方楚惜见飞机消失在视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