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好轮回》新月Daisy

20、危机重重4

　　刚和夜鸢过了招，含玥气息尚不稳定，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喘息道：“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

　　散步？方暮初见她呼吸急促，双颊潮红，大感诧异。

　　如果他没记错，含玥应该是安排在门客云集的东苑才对。再怎么失眠，从东苑到后山的距离，都足够躺在床上数出上千只绵羊了吧。

　　不过，现下并非关心小姑娘的时候，方暮初着急追逐夜鸢，随口关心了一句“后山危险，或许有歹人出没，含玥姑娘还是回房早些歇息吧。”说完拔腿欲走。

　　“方公子稍等。”

　　含玥将字画连同锦盒一并递给方暮初，“此物应该是庄上宝贝，方才我偶遇夜鸢、从他手中拿回来的，现下物归原主，还望收好了。”做了好人好事，借宿之恩得以为报，含玥内心阳光普照，脸上不自禁荡开一抹甜笑。

　　月光下，少女笑颜如花，语调清脆急促，所说的话却似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方暮初目瞪口呆。

　　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落难少女，居然从夜鸢手中抢回了字画？

　　月影风迷，林木簌簌，萤火飘荡，少女的眸子，纯澈如清泉，少女的微笑，香甜如蜜饴，好一忽的功夫，方暮初都接受不了她话里的意思，以为自己入了梦境，直到冰冷坚硬的盒子触碰到他的指尖，才倏地回过神来，怔怔伸手，接过了字画和锦盒。

　　垂首查看，验明果然是方才被盗走的字画，方暮初心下更为惊愕。

　　江湖上人尽皆知，夜鸢行盗多年，从未失手过。不论是吏部尚书府上的金佛像，还是青城派四大剑客看护的青绸伞，甚至是神武营统领所珍藏的夜光杯，只要是夜鸢相中之物，皆难逃被盗走的下场，就连他们飞虹山庄此次，也是惶惶戒备，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现下，丢失之物失而复得，还是被一名救回庄的落难少女取回，目光落在含玥俏美面庞上，一瞬间，方暮初有种白狐报恩、田螺姑娘显灵的错觉。

　　他将字画谨慎地装回锦盒里，作揖道：“多谢含玥姑娘出手相助。此字画对我庄极为重要，若被盗走，后果不堪设想，幸好你深夜出现在此，及时出手阻止了夜鸢。”

　　“方公子千万不要客气。”含玥连连摆手，“当初你在县城救了我们姐弟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一直深以为憾。今夜能帮你们庄上抢回宝贝，尽一份绵薄之力，也算是聊以答谢了。”

　　锦盒里的字画，乃是前天下兵马大元帅、老宁南王亲笔所赠墨宝，事关非常。一旦被盗走，丢失的不仅是飞虹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更会影响飞虹山庄和宁南王府之间的关系、甚至动摇山庄在朝廷心中的地位。

　　含玥现下毫不保留地奉还，在她看来只是一报还一报、恩情偿还；但在方暮初心中，含玥此举，已经远超过他当初偶发善心、对她所施的恩情了。

　　方暮初见含玥立下大功、却是一派真挚感恩的天真烂漫之态，又想起自己捡她姐弟入庄这一个多月，其实从未关心过他俩的情况，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恩，心底既感动又愧疚，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言语接话，只紧紧望着她，目光深邃惭然。

　　就在这时，漆黑的山路上，不远不近地，响起了一声低沉冷峻的询问声，“站在这里干嘛？追着夜鸢了吗？”

　　方暮初如梦初醒一个激灵，回过头，对身后急奔而至的黑袍男子挥手道：“暮云，快来，字画已追回了。”喜悦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亲昵。

　　含玥此时和方暮初相对而立，听出来人应该也是追击夜鸢的庄中人士，再一细细回想，感觉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心中微微愕然，恐怕是错觉！她偷偷伸出脑袋看向方暮初的后方，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帘，顿时叫她眉眼剧跳，身躯猛然一震，那模糊却冷锐的人影她认得！

　　正是下午要杀她的红衣男子！

　　含玥紧张得额头冒汗，怎么也没想到，没等到对方找上门来杀她，却以这种方式重逢了。下午生死相搏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看到红衣男子，她不自觉地呼吸困难、双腿发软。

　　飞快地缩回头，含玥借着方暮初身体，将自己挡了个严实。

　　然而，为时已晚。

　　男子瞥见含玥，眸中当即闪过如冰似刃的冷光，在方暮初身边停下脚步的瞬间，那道光沉入瞳底，他若无其事地忽略掉她的存在，扫一眼方暮初手里的锦盒，淡声问道，“是你从夜鸢手中抢回的字画？”

　　方暮初摇头，侧身露出身后那张惨白的小脸，向来人欣然解释道：“是这位含玥姑娘仗义出手，从夜鸢手里抢回来的。”

　　本以为男子是鬼鬼祟祟的闯入者，没料到他其实是庄内人，还和方暮初彼此熟悉。当着少庄主的面，含玥想当面戳穿男子下午诡异的行踪，却又怕对方履行下午威胁、对她痛下杀手，思前想后，权宜之计还是赶紧伸出手，紧抓住方暮初这根救命稻草再说。

　　方暮初武功高强，又担得起正气仁义四个字，想必分得清黑白是非，紧要关头，定会出手从那邪恶男子手里保护她的。

　　攥住方暮初衣衫背后一角，含玥咬住下唇以抑制恐惧，战战兢兢地往他身后直躲。

　　后者不知身旁二人的恩怨，被含玥突如其来的示弱求助举动微微惊到。扭头一看，她娇俏的小脸上已没了先前的笑容，樱桃红唇哆哆嗦嗦地半翕着，黑亮的瞳孔不自然放大、在眼眶中颤抖，紧抓他衣衫的五指丹蔻，指骨间泛出白色。

　　见此情景，方暮初心中仿若扎了无数根软钉，又酥又麻，忙柔声询问道：“含玥姑娘，怎么了，怕成这样？”

　　含玥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便听那冷酷的声音抢先回道：“大哥，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大哥？
　　下午穿着女装、动不动就要杀人的青年男子，竟是方暮初的弟弟？
　　完了！上阵父子兵，杀人亲兄弟。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方暮初不帮弟弟捅她一剑就算万幸了，哪还能指望他背叛弟弟、救她逃命。

　　含玥骇得不轻，赶紧抽回手，连连后退几步，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此时，只听方暮云继续冷冷说道：“……她这是身份败露之后，做贼心虚。”说话的声音云淡风轻，但含玥却听出声调中暗藏千军万马的杀机。本能提醒她，不要在意对方说了什么，转身拔腿赶紧跑才是正经。

　　果然，话音刚落，方暮云便拔剑出鞘，剑锋森森，嗡鸣不绝。

　　“这丫头就是夜鸢本人，决不能留活口。”说罢绕开方暮初，举剑刺向含玥。

　　大家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