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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晴·纳妾 ...

  •   第二天醒来,天晴的不得了。
      仍是我帮他更衣,他为我梳头。早饭后,他又去了前厅,我在院子里遛达了一圈,在他书房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推门入内,带来一片阳光。
      屋里摆设……就是书房的摆设。书桌笔墨,会客的茶座,一大排的书。
      其实,我是个很怕读书的人。若是读了本烂书,真的是恨不得灭了那作者和书商,浪费了我的金钱不说,更浪费了我的生命和时间;但若是本好书,便会更让我头疼的不得了。要么情节曲折紧张,顶三个熊猫眼我也得熬夜看完了;要么作者太狠,让人随着行文肝肠寸断,那个揪心,那个难受,那个……心里憋着一口气……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都缓不过来。
      就像我最后读的一本小说《追风筝的人》,永远忘不了的,是哈桑的裂唇,是那裂唇里说出来的:
      为你,千千万万遍……
      为你,千千万万遍……

      不行不行,又要陷入那种哀伤的思绪了。自从看完那本,到我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吧,我再没看过任何一本小说,也再没去广场上看人放风筝,忘不了的,是那忠贞的誓言;不敢想起的,是哈桑真诚的眼睛……甚至,连那本书,我都塞到了书柜的紧里头,害怕再看见他的封面……当然,亮亮鄙视的说:我是属于自虐型的,小说无非是虚构的,何苦那么认真。可是没办法啊,一旦陷入那种沼泽般的情绪,感受到那深入脊髓的悲伤,又怎么能忘的掉呢?所以,记得在那年年末,SPACE的回忆录里,我把那本书,列为了 “年度十大禁书”之一,首位。

      随手拿起江二书桌上的书,翻了几页。嗯……书……BOOK……然后默默放下。

      满眼的竖版繁体字,没有合理的断句和标点……我实在不想和自己过不去。都说字如其人,看着江二随手拓的帖子,真是不错,至于我……嗯……小学的时候,我也是大字课的风云人物啊,得过不少小红花,总被老师表扬写的认真,横平竖直,弯勾有力。于是,也就常年保持在当时的最高水准了。
      在书房转悠了一会,左右无事,干脆找玉儿拿了拨弄烛火的细签,自己研了墨,沾上墨汁,凑合当钢笔用了。
      写什么呢?嗯……信手拈来,洋洋洒洒的写了首“春眠不觉晓”;嗯……不错……然后……写“鹅,鹅,鹅”吧;再然后……写“锄禾日当午”吧;再再然后……我都是拣着小学程度的古诗写的,一是自己背的牢靠,再者,通俗易懂,也不至于被人发现了定性为才女,顶多说是以前听到的顺口溜……当然!古人的文化精髓也正是浓缩于此!言简意赅!

      正胡乱写着,一片阴影遮在了纸上。抬头,江二回来了。
      他走到我身旁,拿起一张写满“顺口溜”的纸,低低吟了几句,刚要说什么,我赶紧抢白道:“这都是我们那的顺口溜,小孩儿都会!”
      “哦?”他放下纸,似戏似笑的看着我,“看来你们那里的人,倒和你是不同的。”
      “嗯?什么情况?”我一时想不明白。
      “连顺口溜都写的字字珠玑,大隐其中,少不得才气和智慧……”
      “那是!我们中国,上下五千年!五千年啊五千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叫和我不同,我难道就没透出几分智慧的灵气来?”
      他笑着看了看我,又摇了摇头。我正欲发作,他却拿气另一张,道:“你写字的法子倒是怪的很,怎么拿着细签,和庙上的师傅撰写经文似的?”又顿了顿,“常言道‘字如其人’,看了你这字,倒真是映了你的性子,懒的不能再懒,什么字都简化了……”
      “当然,这叫简体字!是我们中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历史的沉淀!文化的传承!”我气啊,还说他作为一个这世的古人,算是比较有进步的思想,能够接纳新鲜事务的,结果啊结果……迂腐!敷浅!没品位!没内涵!
      懒的和他争,随手又写起了英文。别看我中文写的一般,标准英文小花体还是不错的,没办法,当年被逼着背单词、抄写单词,只得苦中作乐,倒也练出来了……

      “这……”他似是有些吃惊。
      “厉害吧?”我得意的扭头看他,总算是给他镇住了。
      “这可是你们那里的梵经?”我一口血涌到喉间,没来得及喷出来,“还是什么符咒不成?”
      “这是英文!!!是另外一种语言!!!没见过就不要瞎说!!!”我恶狠狠的一字一句的回他,然后狠狠抓过另一张新纸上,昂然写下一句:
      WHAT A STUPID GUY?!
      心中正在暗自取笑,以泄我心头之恨。谁知,他居然指着这一串“符咒”道:“这句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大惊!
      “因为你偷着坏笑来着!”他眼睛倒是够尖!
      “哼!我懒的和你解释!”说着,又在那行字下面加了一句:
      WHO DO U THINK U ARE?!
      他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宠溺的看着我,轻叹了口气,倒没再说什么。于是,以我的完胜,结束了上午的文化传播时间。

      “你呀……”本来说要去吃饭了,没走几步,江二忽然停了下来。温柔,却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凡事莫要想太多,只记得我那日的话,莫要躲起来,我定会回来找你,照顾好你……”
      那天……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哪怕刮风下雨下雪下雹子,他也定会尽快找到我……
      “嗯,我知道。”我愣愣的应着,大概是我昨天吓到他了吧,嘿……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快走吧,吃饭去!”
      连自己都没发现,我竟是习惯般的拉起了他的手。

      午饭过后,小憩片刻,又是和往常一样,我去朱三娘那学琴,他去店里看看生意。最近他越发的不装病了,老爷子高兴的很,也多放手让他去接触接触家里的生意。
      申时,我一路小跑着赶到“茗德楼”前,昨天下雨,没能出来,不知道贞贞这傻孩子有没有一直等我。
      刚停下喘了口气,贞贞便从“茗德楼”里跑了出来:“云姐姐!”
      “好……好……好喘……”顺了顺气,“走,咱进去喝茶去。”说着,拉着贞贞的手,走进了茶馆。
      仍是上次那个小二,眼尖认出了我,忙带笑迎了出来:“哟,少夫人又来了!来来来,咱们楼上那个单间给你留着呢!”
      明明是没人去,还偏说是给我留的,真会说话!我倒也没驳他,拉着贞贞,进了包间。还是让小二选的茶,然后自己拉着贞贞,硬是点了七、八样点心。小二不住面露惊色,怕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主儿,我倒也不在乎,多点点儿,让贞贞待会带回去。
      小二重复了一遍单子,退了出去。
      “贞贞,昨天有没有淋着你?”这是我心里着急的问题。
      “没,”她扬着小脸,笑着答我,“我在‘茗德楼’里等的姐姐。”
      “哦……那还好,那还好。以后若是下雨下雪,包括刮风什么的,反正只要不是大晴天,我肯定就不来了,你可要记得。若是遇上那样的日子,就莫要等我,也莫要去采花了,嗯?”
      “可是……”这倒是让她为难了。
      “若不是好天气,我家里人也不让我出来的,你可明白了?”嗯,让我出来我也不出来……
      “嗯。”贞贞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说话间,小儿托着满满一托盘的各式点心送了进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茗德楼”还真是实诚……居然都是这么大量一份……难怪刚才小二的脸色有不解到凝重,由凝重到诧异……唉……这事儿闹的……
      吃吃喝喝,问了贞贞阿爷的情况,贞贞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便在这“茗德楼”里卖唱,说着,突然蹦起来:“对了,阿爷说要见见姐姐,我去叫他。”然后三两步小跑出了单间。
      不一会,贞贞便带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想来,定是她的阿爷。
      “姑娘……”说着,阿爷竟要行大礼,我干忙生生咽下嘴里的绿豆糕,起身相拦。
      这老人果然是恢复了,还挺有力气,几次差点让他真的成了礼。
      “老人家莫要客气,我知道你是觉得我施了大恩。但也有言道‘大恩不言谢’,况且您是长辈,又刚刚调养好身子,切莫这么折煞我了。不然,我倒是良心难安了。”
      经过和我的一番阻止,反阻止,阿爷似乎也是有点喘,我赶忙倒了一杯茶,让他坐下说。
      当然,接下来的就是什么“多谢姑娘……老儿我……多亏了……”
      我自然也是“不敢当……哪里哪里……应该的……您可别这么说……”
      又是几个回合过后,才有了实质性的交流。原来他们祖孙二人常年四处漂流,以卖唱为生,这次走到了清河城,老人害了风寒,开始不在意,以为能抗过去,结果竟高烧起来,险些丢了性命。
      唉,都是可怜人啊。
      我自是好好安慰了一番,然后道:“难为贞贞这么懂事,阿爷您也应该放宽心,这就是您最大的福气了。”
      “唉……是啊!”老爷子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我这丫头了……”
      “阿爷……”刚才光顾着和老爷子说话,竟是没注意贞贞的眼眶全红了。
      “傻丫头,以后要好好孝顺你阿爷,你可知道?”我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若是有什么急事,便到‘临溪阁’找老板朱三娘,说是找清儿姑娘,便能找到我,记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我是所谓的江家二少夫人,面对他们,我不想做周芷清,我只想做我自己。
      贞贞点点头,然后老爷子又说了一些什么“若是有用的到的地方,定当万死不辞”之类的话,看着窗外时候不早了,虽然心下有点愧疚,不太礼貌,还是急急的结束了对话,结了帐,捧着一大束野花,回了“临溪阁”。
      江二怕是久等多时了,可别拿着个教育我就好。

      还好,我前脚进门,江二就来了,看来来的比我还晚,顿时心中有了底气:“相公莫急,清儿不嫌迟,来了就好。”自己先摆出个高姿态,然后给朱三娘使了眼色,让她别揭了我的老底儿。
      朱三娘见了,拿起手帕掩嘴嗤笑,倒也没说什么。
      江二却似是略有心事,也没和我斗嘴,和朱三娘说了几句,便带我起身告辞了。
      一路上,江二还是这个样子,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没等着他说,便回到了江府。我也不好多问,男人嘛,有时候应该给他多一点空间的,他想说,自然就说了,硬去问他,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今天在外面耽搁的时候长了,回来略收拾了一下,便是该吃晚饭了。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还是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二的关系。王嫂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还带了几分……说不上来的东西;玉儿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出奇,只是自顾的干吃着米饭;王习则不知道是不是和玉儿绊了嘴,一个劲的气呼呼的瞪她。说不定……嘿嘿,两个年轻人迸发出什么什么的火花了呢!正常!正常!!
      心里想着,脸上偷笑了出来,看看还在干吃饭的玉儿,夹了个肉丸子放到她碗里:“你这丫头,平时就好吃肉,今天倒是怎的转了性儿了?这白米饭能有肉丸子好吃……”

      我话还没说完,便听“啪”的一声,王习把手中的碗筷狠狠的拍到桌上,“腾”的站起身子,指着玉儿,大声说道:“你这……你这坏女人!亏你家小姐对你这么好!这么下三路的事你也做的出来!!!”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猛的一抽。

      “这没你说话的份!”王嫂赶紧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狠狠的拽了王习一把,“回屋里待着去!不许出来!”然后把他推到门口,转身略带尴尬的看了我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也走了出去。

      一时间,饭厅里就剩下了我,江二和玉儿,我的筷子上还夹着丸子,愣愣的伸在玉儿碗里。
      “小姐,我……”玉儿哭着给我跪了下来,“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东升……”
      呵呵,我好像从没叫过他东升吧,总是江二来,江二去的。
      “我没生气,你起来说话吧,这么待着像什么样子。”我不生气,真的,心里说不出的平静,刚才一阵的心悸过后,真的很平静。
      “小姐……我……”玉儿还是跪着不肯起来。
      “玉儿,”见她不肯起来,我只得蹲在她旁边,“这里你跟我在一起的日子最长,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是啊,初来到这个时空,除了匆匆见过几次周家的人,就是玉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了。
      若是在原来的时空里,我未必会对这样一个认识仅仅月余的人交心,或者说信赖,只是,人不能是活在孤独的世界里的,我,需要朋友,哪怕,是眼前这样的一个。毕竟,她给了我最初的关怀和照顾,陪我融入了这个陌生的时空。所以,这便也算是我的朋友了吧。
      “都坐下说话吧。”江二走到我身旁,想轻轻的扶我,我却伸手去扶玉儿,躲开了。
      到了这种时候,我知道一定和他有关系。

      三人虽是又坐了下,却谁也不说话。我本起了筷子,想说好歹自己吃完这顿饭。可惜,饶是我心理素质再好,也觉得难以下咽。
      “玉儿,莫要多想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不躲,你也不用太在意什么。”我拉住她的手,“回去早点休息吧,我知道了,我不怪你,真的。”
      玉儿抬头,满带着委屈的看着我,喏了喏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若是也吃完了,我们……我们去书房谈谈吧。”我转身对江二说。
      江二点了点头,起身去先去了书房。
      我轻轻拍了拍玉儿的手臂,也转身出了饭厅。
      现在想想,中午那顿饭,竟是我们五个人在一起,最后一次快乐的共餐。

      走进书房,江二在茶座左手边坐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的盖子。
      关上门,却不想和他靠的太近,便坐到了书桌前。
      他仍似是在发呆,脸上带着一点……无奈,手上还是不规律的动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局,也不想开这个头,索性低头,看着上午写着玩的那些东西。呵呵,真是,同样是我们两个人,同一天,在同一间书房里,却有谁知道,不过半天的光景,竟会有这样的不同呢?
      不过,也许只是我不知道吧。

      “一个月后,玉儿要入府为妾。”他终是说了出来。
      “哦。”我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你莫要多想……其实……”
      “我明白。”不待他说完。他能说什么呢?无非要么是父母之命,要么是两情相悦,要么……是已然东窗事发。当然,私心里是最不希望是后者的,当是对他这个人,最后的好印象吧。
      “在我们那儿,百年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我们新时代的女同胞们,都是接受不了,也是不可能接受的,“不过,即便是百年以后的现代,‘家外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也多的是。”男人啊!本就是上下分体的动物,记得是米兰•昆德拉说的吧:男人下半身是成人,上半身却是婴儿。
      呵呵,看来他们的确需要用下半身思考作为男人的问题,用上半身寻找心灵上的平和也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吧。
      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存在即被感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我……”他喃喃的低语,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是把玉儿娶回来给我作妾不成?唉……
      “好好对她。”我毕竟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本也打算给玉儿找个好出路的。
      “那日大娘她们去庙里还愿,请永康大师又算了一褂,说是江二公子仍有一劫未了,需再纳一大吉女子入府,方可‘双星相映,逢凶化吉’。”他顿了顿,定定的看着我。我随没转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其实本不用这么着急的……不过……若是错过下个月的吉日,便要拖到三年以后了,所以大娘她们便急遣了管家去四处寻人,结果,在城外的村子里的一户家人,得到了相配的八字,只是那女子……”

      命运真好玩,因为它总是玩我。
      这话是当年亮亮MSN上挂了好久的一句话,当时我还笑她愤青,现在看来,真理,果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我知道了,”我转头看向他,“玉儿是个纯良的好孩子,以后,好好待她。”
      “不是我……”他似又是低语了一句。
      若是你实在不想,自会早就告诉我,哪怕是不想让我担心,自己一力承担了,现在却为什么连和我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才是真的厌恶。
      我实在讨厌他这“惦记偷吃,没种认账”的语气,索性不想再和他说什么。随手拿起上午用过的细签,胡乱研了几下墨,沾这深浅不均的墨汁,草草的写下:
      TOMORROW WILL COME AND IT'S TIME TO REALIZE

      “我先去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走到门前,“今晚怕是要委屈你在厢房过夜了。”
      正要跨出门去,江二突然几步走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臂:“真的不是我……记得答应过我的话……终有一天……”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回到卧房,收拾妥当,竟是一觉安稳睡到天亮。自己穿戴好,正要从衣柜拿出江二今天要穿的衣服,却猛的想起,他根本就没回来过。呵呵,真是可怕的习惯啊。
      只是,屋里似乎还有那淡淡的薄荷的味道,他的味道……
      想着,放下衣服,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清爽的晨风迎面而来。
      以后这就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凭什么要留着他的味道?!
      舒展筋骨,伸了个大懒腰,转身准备去打水梳洗,却发现玉儿端着东西怔怔的站在门外。
      两人皆是一愣。
      “快进来吧,还说去催你呢,怎的也不见你来。”我笑着把她拉进来。
      这事,不该怪她的。

      就像在以前,某未婚女子极爱看八卦婆媳论坛,然后每遇到有人发“小三贴”,便会在我们几个女人一起聚餐时大骂特骂,甚至到最后净学会了“引经据典”。当然,她当年也曾深受其害。可是,我却想过不止一次,为什么不骂那些男人呢?也许所谓的“三”,并不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也许她也只是沉浸在了她的“二人世界”里,连她们自己也是受害者啊……而那些男人,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清楚的。
      当然,那些没脸没皮的死女人除外。

      玉儿仍是没说话,把东西放下,静静站在一旁。
      洗过脸,净过口,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的通着头发,不由的发愣。
      该梳什么头呢?原来我从没为了这个烦恼过。除了以前的散发或者马尾,来了这里,都是由他每日为我绾发,即便是让我现在自己梳的,也是他教我的那种。看来,我的自理能力还真是差啊。

      “小姐,让玉儿来吧。”她怯怯的向我这边走了两步,又怯怯的站住。
      “也好,我还想你又要笑话我手笨了呢!”若是这样能让她心里觉得好过些,我又何必执意拒绝她呢?
      玉儿没再说话,只是,镜子里模模糊糊的映出,她似乎红了眼睛。
      收拾得当,我笑着轻轻拍了她的手:“果然是个灵巧的丫头!谢谢……”我转身拉她坐到圆桌旁,“玉儿,我不怪你,真的。”
      “小姐……”她哭了,“玉儿现在说不出……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傻丫头……”说不说的出,又或说些什么,都不重要了,我这一个多月所做的,无非是要让自己更好的在这里生活下去,保全了自己,日后也好“全身而退”。其他的于我,就像我于这方世界一样吧,不外,都是过客。
      “我本就把你当作姐妹,把你从周府带出来,也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的,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真的。你也莫要总是见了我就哭鼻子了,不然,肿着这么大的眼睛,我可不敢见,怕是要做恶梦的!”

      嘴上安抚着玉儿,心里,渐渐有了一种盘算。

      心里正想着,却听到院里传来了吴妈的声音:“……大夫人说,若是二少爷少夫人得了空闲,今儿个先用过早饭,再去前面坐坐……”
      “嗯,知道了,我们稍后便去。”江二的声音不温不火,细听起来,似是有点沙哑。
      吴妈没再进屋,我看了看玉儿,见她止了哭,坐在那里发呆。
      “走吧,吃早饭去吧。”拉起她的手。她略的一颤,似是要躲,却终是把手交给了我,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江二就站在院子中央,一开门就见他似是被柔和的晨光包围着,阵风卷过,带起他长衫的下摆,掠过他垂肩的碎发……只是,迎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吧,吃早饭去吧。”单调的重复了一遍刚才和玉儿说的话,拉着玉儿,想直接绕开他先去饭厅。
      “小姐……”玉儿握了握我的手,“二少爷……在院子里站了一夜……”言语间,似乎又带了轻颤。
      这算什么呢?
      “你这是何苦……”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睡的安稳,面对着他,心境也几乎回复了平常,“走吧,吃饭去吧,待会还要去前面呢。”想了想,又道:“不是说你还会应道劫吗?可别伤了身子,让我成了你的那道劫……”一半……算是调侃吧,还有一半……
      夜里地上凉的紧……别让寒气入了体……
      “走吧。”我知道这么拉着玉儿走到他身旁有点怪,但不等我走开,玉儿已经抽出了手,福身行了个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就剩下我和他,和晨光,和微风,和院子里的青草味,和那已经从房中散尽的薄荷香……
      “江二,”他的脸又略有些苍白了,但倒不似之前装出来的那副孱弱样,走到近前,看的清了,心里,不免浮出几分……异样的酸楚,“真的不必如此,退一千一万步说,不管是不是你愿意的,大娘她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好起来,为了挡了你命中的劫,你该明白的。可现在这样……又是何苦……”
      他的唇再不似那日的水润,竟有了些许裂纹,略动了一下,幽幽道:“答应我,莫要躲起来,我定会回来找你……”
      回来?从那里来?又要回哪里去呢?
      回来?是想再有一次,跨入那同一条小河吗?
      回来?回的来吗……
      无心与他再起争执,或是坏了这样一个早上的宁静,我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躲起来的……”我只是已经决定离开而已。

      在女人心里,两个人的世界,永远也容不得第三个人存在的。不论是对我,还是玉儿。

      若是江二日后对玉儿好,冷落了我,我倒是还好说,想的开也便过去了。无非日子久了,多找找机会,去娘家小住,或者换个宅子待待,安心找机会,想办法回到妈妈身边去。可玉儿心里,定是对我有愧的。她,终是不会快乐的,我亦难为;
      若是江二碍着我,对玉儿不好,玉儿断不会说什么,可是,她才十八岁啊!难道让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就这样,从此磨去一生吗?
      若是真能“雨露均沾”,呵呵,莫说是我不稀罕,便是我稀罕,我接受的了别的女人,接受的了他再有妻妾,却无法让自己变成她们其中的一员。不是说我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只是这么多年我受的教育、感化本就让我无法融入其中……
      或许,我们可以分享身体,但分享不了的,终是一颗心……
      伤了的,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情谊。不如,就留下些单纯的什么吧……

      就这么离开吧,至少对玉儿和我,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所以,我又何苦执著?
      又何来的执著呢?
      还是那句话,即便不是现在,我相信,我终将离去,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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