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契之天城旧事》子非凰

37、神言教

　　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个冰雪一样的少女又喝醉了，眼波流转着给他斟满一杯烈酒，高声说着什么。他很无奈，张开口想唤她的名字，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她的名字。
　　怎么……？

　　冰雪一样的少女转身远去。周围越来越暗，他想叫那少女一起回去；晚上的冰湖并不安全——可他还是无法叫出那少女的名字。

　　再一眨眼，那少女已经不见踪影。他有些慌了，想往前走，却发现腿脚也不听使唤，身遭的空气又是那么粘稠。他想召唤伴生灵体，手也被紧紧按住。他像是冻结在冰泪湖底，不会死去，也不会活着。在越来越多的异常中，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

　　“维特拉娜！”

　　麻辣小龙虾猛地坐起身。他花了些时间才明白方才那只是个梦境；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温暖明亮的帐篷是医营的一部分，现在同个帐篷内的所有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又花了些时间来认清这些目光的主人，并且意识到这些家伙都是熟面孔。

　　他有些意外地看见北京烤鸭也是一脸病容地躺在这里；这家伙那万年沉静的表情，似乎因为他刚才喊出的名字有些哀伤。

　　“我遇到神言教的家伙了。”鬼使神差地，他主动说到，自己也心情不佳地低下头去。那涉及到他少年时代、尚未回到龙纹殿时的一次惨败；一想起那个拼了命想活下去的故人，他仍旧能感觉到那时的悲愤。

　　一只手安慰性地放在他肩头；那是辣条，她同样在这里等了很久。屋里的飨灵都沉默着。麻辣小龙虾扫视了一番，惊讶地发现蟹黄小笼包居然在此——这种时候难道不该陪着他的爷爷？除此之外，鱼香肉丝与格瑞洛来的雇佣兵队长也在此处。

　　“你们来的路上被袭击了？”麻辣小龙虾整整思绪，朝北京烤鸭发问。

　　“未曾。”北京烤鸭低头道，“只是被那股气息勾动了灵力，险些暴动……实在惭愧。”

　　“我也差不多啦。”蟹黄小笼包勉强打着哈哈，“明明连面都没见到，还吓得差点吐了。麻小才厉害，居然还能保持神智放出来灵压。这次算是得救了——哦，你的兄弟姐妹们都还活着，这次拿到的命核也全都归龙纹殿啦。”

　　麻辣小龙虾这才想起甜豆花他们逃走之后，那股突然出现的、险些颠覆了战场形势的“恶意”。他有些疑惑地与辣条对视一眼；从表情上看，北京烤鸭与蟹黄小龙虾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鱼香肉丝与红茶却没有太大反应，更别提辣条——在他几乎只能以杀戮来掩饰恐惧之时，辣条却保持着神智，并把他从失控的边缘拽了回来。

　　“‘那个东西’看来是对你们几个灵力强的影响大。可能灵力越强，被气息压制后起的反弹就越大。”辣条简单地总结着，“我们这边，麻小爆发后那股气就消失了。你们那边是京爷爆发。范围这么大，不论是幻术还是真正的灵压，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的。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东西’不在夙水。”

　　“哎？”屋里的飨灵都是一愣。辣条摊手道：“那股气息爆发的时候，我与麻小正在村外清扫堕神。那些傀儡堕神都在朝着西南方向叩拜。那是樱之岛的方向。不论如何，明天夙水一战，不用跟‘那东西’对上。相比之下，我们一定会碰上的，是‘神言教’。”

　　这名字让麻辣小龙虾抓紧了被单；蟹黄小笼包也少见地一脸阴霾。沉默之中，却是红茶先开了口：“这个教派潜伏了数十年，格瑞洛几乎找不到有关他们的情报。我队友的姐姐四年前被他们掳走，现在应该也去了世界的背面。耀之洲的各位，如果你们知道任何消息，我愿以我手中全部的情报交换。”

　　麻小与蟹黄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鱼香肉丝。感知到他俩的目光，鱼香肉丝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你们都知道，最初的飨灵是没有□□的……”

　　飨灵到底是如何诞生，为何会与人类为友、与堕神为敌，是一段在历史上被刻意埋葬的秘史。现今的历史探询者们能确认的只有三点：最先出现在缇尔菈的飨灵们是不需要□□的；人类时代的飨灵数远少于现在；人类时代的飨灵不论是寿命还是实力，都远胜如今。

　　现在的普通飨灵对上活得稍久的堕神，便没有活路；尤其是□□受了致命伤、彻底失去生机后，灵体也有极大可能消散。尽管如今飨灵与堕神不再像人类时代那样针锋相对，却依旧关系紧张，樱之岛更是由两个堕神当上了主君。巨大的生存压力下，自然开始有飨灵寻求回到“原初的形态”——也就是回到那个不用受限于肉身、单独个体便能对抗特型堕神的“灵体时代”。

　　最初抱持这种追求的飨灵在神言八峰结社，然后把目光放在了耀之洲，那个有最悠久历史与最完备的古物储备的国度。鱼香肉丝的记忆里，这个教派曾经与珍宝馆有过几次正常交涉，当时还是学徒的她也曾与教派里一个耀之洲出身的大前辈一道，试图从古籍里找寻恢复飨灵实力的办法。

　　奈夫拉斯特当时也在做着降低灵体对肉身依赖的实验，在神言教因为残忍实验而被飨灵联合杀灭之前，神言教的飨灵甚至能自由出入少年军校。当时年幼的麻小、蟹黄作为那项实验的“意外产品”，也险些卷入神言教的独立实验中，所幸两个孩子的监护者都坚决反对。而那些无父无母的“实验品”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神言教搜罗了许多古时法器、邪器，也掌握了许多针对灵体的法门。他们的成员中不乏实力强大的特型飨灵，有的是为了追寻更强的力量，也有的只是为了回溯飨灵的原初姿态。”鱼香肉丝缓缓道，“当时的神言教虽然在平民中没什么名声，却是耀之洲皇族的座上宾，我猜在格瑞洛也是这样。因为贪图神言教的力量，三个国家多少都在暗中提供了资源。后来发生了那件的‘甸西养老院事件’，这些资助都成了不光彩的东西，与神言教相关的资料，自然被刻意掩盖了。”

　　那是一件残害老年飨灵的恶行；许多飨灵以为他们年迈的父母能安度晚年，却没想过这些行将消散的生命还会受到那么多折磨。事情败露后，神言教在明面上销声匿迹，那些在大剿杀中存活下来的最狡猾的飨灵藏在了奈夫拉斯特以北，在冰湖雪峰之中暗暗谋划，并且成功地袭击了即将离开奈夫拉斯特的少年飨灵们。

　　“他们的目标是麻小和蟹黄？”辣条皱眉，“就因为他们两个灵压强大？”

　　“并不是这样。”麻辣小龙虾说着又看了蟹黄一眼，“是因为我们那一批‘少年军校’出来的飨灵，有很特殊的灵体。我跟你说过。”

　　辣条顿时想起麻辣小龙虾在土蜘蛛一战前同他父亲吼过的话——即使□□烧得只剩下骨架，灵体也能运转自如。她当时以为那是气话，现在想想，这不就是神言教的目标吗？

　　“军校当时的实验不过是要强化灵体，没想到做过了头。我的灵体非但不再依赖于□□，还能反过来维持□□的生机。”麻辣小龙虾抬起右手，“听过‘合成身体’吧？我就是最早的那个被用来实验的；印象里右手确实整个烧掉过，但是灵体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骨架子确实能动起来，除了痛一点，战斗力也不会受影响；在心脏上做实验也是一样——喂，你们两个还行吗？”

　　红茶捂着嘴似乎是要吐出来，辣条的表情也十分复杂，似乎是拿不准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些事。但两个女子都不是会被往事吓倒的那一类；深吸一口气后，她们也平复下来，示意麻小接着说。

　　“我和蟹黄是最早的两个，也是最成功的两个。神言教被剿灭以后又有三个酒族的挺过了实验。”麻小静静地说着，“那时我们快要结业了，一起去捕猎新苏醒的断刀，却遇到了袭击。他们中有一个能切断伴生灵体上灵力流动的飨灵，还有两个用刀的特型，我们毫无准备……最后活着的只有我和蟹黄。”

　　他眼中有少有的哀伤；辣条——凭着直觉肯定——这多半是为了那个名为“维特拉那”的女孩。这哀伤也是一闪而过；麻小很快正色总结着：“算上那股气息，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又研究出了针对灵体的法门。当初那个紫头发的特型应该不在，但是咸豆花身上有另一个用刀的暴露狂的气息，我想，当初砍破你铠甲的那个男的，就在夙水。”

　　“那个家伙啊……”蟹黄挠头，露出苦恼的表情，“运气真不好……”

　　“那家伙动作不快，倒是可以让秋刀鱼来对付。”麻辣小龙虾说着，却见屋里的飨灵不约而同地表情一沉。

　　“怎么了？那家伙不是被那小姑娘治好了吗？”

　　“小龙虾先生。”红茶深鞠一躬，“此事是我的队员的失误。请让我们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以作为补偿。”

　　“鸡尾酒的翅膀修好了？”麻辣小龙虾皱眉，“蟹黄，再用一次水战，撑得住吗？”

　　“没问题！”

　　“夙水那边的情报？”麻小又看向辣条，后者立刻说：“早就整理出来了。”

　　麻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面起身一面招呼道：“除了北京烤鸭在这儿养灵脉，其他的都出去走走。”

　　“啊？走走？”蟹黄小笼包有些不在状态。

　　“夙水的情况，明天的去向，还有……”麻辣小龙虾掀开帐篷，“明天无论如何又是一场大战，主力特型全部躺在这里像什么样！有什么要解决的事，在睡觉前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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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是要的伏特加来着？嗯，在这儿了，就是维特拉那。考虑怎么安排伏特加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白月光”和“悲剧”两个词，最后决定把她和麻小之间的故事设定为“美好而悲伤的初恋”，不成熟的两人都没有机会真正明白对方，一方的死促成了另一方的成熟，当麻小走出来之后再遇到辣条，他就没再犯年少时的错误。以后还会有这个女孩子的戏份哦，是糖还是刀我就不说了。
嘛，自从开学以后人越来越少，我大概又写崩了……要不要提前完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