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契之天城旧事》子非凰

35、决意

　　“拔剑吧！”

　　秋刀鱼缓缓说着，将手搭在剑柄上。拔出剑他有很大可能会死；灵体自爆则是必死无疑，但那样一定会波及到薇拉小姐。

　　无论如何，他的自尊和他的经历，都不允许他成为那种傀儡。他有些愧疚；如此轻易地落败，如此坚决地放弃生命，蟹黄小笼包会生气吧……毕竟，他到最后一刻也犹豫着，没有使出杀手锏呐……

　　薇拉在一瞬间便明白他不选择灵体自爆的真实理由。这个用刀的少年明明知道对方有擅长治疗的甜豆花在，明明已经在天城上见识了对方可怕的治愈法术，即使如此，他也要冒着自杀不成、被捉回去做成堕灵的危险，照顾她那尚且希望得到某个答案的、任性的愿望。

　　“已经……”

　　她喃喃自语着，握住剑柄。咸豆花还未觉察异样，尚在笑道：“你还真有胆子亲手杀死队友吗？薇拉妹妹？”

　　薇拉颤抖着。堕神的包围圈又收紧了些。咸豆花挥挥手，打算将这两个飨灵都捉住。正在此时，一道生着蝠翼的影子低低掠过他们头顶，跟着便掉下个娇小身影，半空中旋身朝咸豆花头顶劈去。咸豆花赶紧后退，来者一击不中，却是将一击都劈在地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裂痕来。

　　这援军落地，微微蹲身卸去力道，随后昂然立在薇拉与咸豆花之间。她身线妙曼，手握一卷长鞭，右腿绑着一排飞针，正是本该跟着大部队的辣条。

　　她落地后却是不急着进攻，反手一颗晶石扔上半空，炸开成红色烟花；远处的天空立刻也有红色烟花炸开，遥相呼应。

　　“辣条老板，又见面了。”咸豆花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收起下巴，挥手剩下的鬼面和青伞挡在他身前，“昨晚的伤，看来都好得差不多了？特型飨灵果然是怪物呢。”

　　“彼此彼此。”辣条冷笑着，稍稍后退几步，侧过头对薇拉道：“姑娘，哭也没用。既然是援护型的飨灵，就用法术治好他！”

　　她说完挥鞭冲阵，咸豆花立刻指挥着堕神包围她。这些小堕神在特型飨灵面前着实脆弱，真正有威胁的是咸豆花借着掩护送出来的法术——那些不知效果如何的法术，辣条似乎不敢硬碰，只险险地游走在法术与堕神之间，伺机接近咸豆花。而咸豆花看似张狂，却也极为谨慎地防着被辣条近身。

　　这样似乎是以距离定胜负的局面，两个飨灵都全神贯注；哪怕是琉璃箪湖上接连爆发出火光与电光，他们的目光也没有移开半分。

　　“我说，身材很好的大姐姐！”咸豆花眼见一时无法捉住辣条，便张口挑衅，“你就对我这么感‘兴趣’吗？那个特型要死了哦！不带着他突围吗？”

　　辣条一言不发地卷住鬼面，朝咸豆花甩过去。

　　“居然不说话吗？还是紧张得说不出来了？”咸豆花轻易将那鬼面挥开，“我得提醒你哦，薇拉妹妹跟她那个特型的姐姐比起来不值一提，指望她的援护法术，还是算了吧！”

　　这话音未落，长鞭陡然穿过小堕神的屏障，划伤了咸豆花的脸。辣条宛如毒蛇一般盯着她的对手，甚至没往秋刀鱼那边投过去一瞥；反倒是薇拉听了这话，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当然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无非是把剑拔出来，再在那血液喷溅而出的一瞬间用援护法术将伤口堵住。这湖边的生命气息充盈天地，敌人也被辣条全数拖住，拼了命施展援护法术，即使是一个普通飨灵，也有一成的机会捞回一条命来。

　　可她还是害怕得厉害；仅仅是因为雷诺——咸豆花在这里。那个永远乖僻的飨灵，总是在她无法预料到的时刻冒出来，夺走她身边一个又一个朋友。

　　这次会吗？拔剑的瞬间他会出手捣乱吗？辣条老板的灵压还是比咸豆花稍低，真的能限制住他吗？

　　“薇拉小姐……”秋刀鱼吃力地开口，“辣条老板……能行……让我来……拔剑，这样……您就……不必分心了……”

　　他把那双因为脱力而发抖的手搭上剑柄；薇拉很明白，这样一双无力的、甚至是受了伤的手，只怕还没把剑拔出来，就会因大出血而彻底失去力气。

　　她又被照顾了啊……被姐姐照顾，被队长照顾，现在身为医师竟然被重伤员照顾了啊……其实刚才已经下定决心，可辣条老板一出现，她便想着“啊，又有同伴来帮我了”，把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薇拉的手停止了颤抖。

　　她握住剑柄，道：“请您忍一忍，尽量用灵力减缓血液的流动，剑拔出来的瞬间，请您把手压在伤口上。”

　　“明白了。”秋刀鱼说完，咬住牙。

　　薇拉开始蓄力，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后，稳稳地将那剑往外拔出。鲜血立刻涌出来；秋刀鱼额上冒汗，纹丝不动。

　　“当啷！”

　　剑被远远扔出；薇拉的双手握住了长勺。圣光从她身上迸发出来，与此同时迸发出的灵压远胜之前，甚至有追上甜豆花的势头。

　　这不是简单的治疗法术！

　　咸豆花脸色大变，手中凝聚起封印法术，不管不顾地冲薇拉的长勺扔出去；然而辣条长鞭一卷便将法术挨下，鞭子上的灵力消失，却势头不减地缠住咸豆花——

　　“砰！”

　　辣条狠狠将咸豆花拖翻在地，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咸豆花闷哼一声，终于软倒在地；那一众几乎就要碰到辣条的堕神，也在这一瞬间飞散或是落地。

　　辣条径直将咸豆花的吊坠扯了下来；她早就注意到了咸豆花脖子上那条眼熟的红绳；现在拿下来一看，果然发现红绳上缀着一个指甲大小的鬼脸面具，与土蜘蛛面上那个是相同样式。

　　“让飨灵控制堕神……连这种玩意儿都做出来了。”辣条一脚踩在咸豆花头上，“你们背后那群做研究的，该说是天才，还是疯子呢？”

　　咸豆花不搭理，却是不甘地冲薇拉喊到：“喂！你不找你姐姐了吗！薇拉！”

　　“薇拉？”辣条轻笑着看向被圣光完全笼罩的女子，“那不是特型飨灵——提拉米苏吗？”

　　普通飨灵治疗这么重的伤是有风险的，可是特型不一样——那是被缇尔菈大陆承认的、万里挑一的飨灵，获得特型之名的瞬间，天地灵气都会向那个幸运儿敞开怀抱。

　　薇拉在一年前便被缇尔菈选中了；但她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同伴，也没有回应缇尔菈的呼唤。

　　“特型”的名号只能有一名飨灵继，她被选为新一代“提拉米苏”，便意味着上一代继承此名号的特型——也就是她姐姐已经遭遇不测。

　　特型之名对薇拉来说似乎永远过于沉重；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总觉得不接受特型之名，姐姐就还在这世上存留着最后的踪迹。

　　她的姐姐一直是家族里最优秀的那一个，温柔、大方、细心，家族没落时护着她，被咸豆花他们那个可怕的组织找上门来时也护着她。她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抓走，却藏在衣柜里不敢出声。咸豆花那时是知道她在的，临走的时候特地对着那个大衣柜丢出嚣张的笑。

　　她不敢承担姐姐的责任，好像不接过这名字，姐姐就还没有离开一样。就算继续这么等待“自己准备好的那天”也没事，同伴从来不会责怪她；可是她很明白，也许以她自己的性格，永远都不会有“准备好的一天”。

　　现在，梦该醒了。

　　圣光渐渐散去。薇拉——或者说提拉米苏——散去了伴生灵体，扶着秋刀鱼平躺在地。她们方圆十步的草叶全都枯黄了，而身在中心的秋刀鱼呼吸平稳有力，腹部原本可怖的大口子也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近乎起死回生的奇迹——这就是特型飨灵的力量。

　　“精彩的治疗。”辣条一脚踢晕了咸豆花，“小姑娘，来帮把手。抓个人质回去，运气要好，今晚便不用再打。”

　　提拉米苏这才注意到，辣条的双臂似乎在因脱力而颤抖。她立刻跑过去帮忙用辣条的鞭子将咸豆花捆紧，急道：“老板，您受伤了？”

　　辣条摆手道：“有些累了，没大碍。真羡慕那些灵力强的天才啊——你看湖上那个，中午还累得站着就睡着了，现在应付着特型堕神也绰绰有余呐。”

　　提拉米苏这才意识到，鸡尾酒带着飞过来的援军不仅仅是辣条一位。湖上那举着火红虾螯、独自对付着小山一样的帝海螺的，似乎正是频繁出现在蟹黄的“少年回忆”中的“麻小”。那可怕的灵压她站在这里也感觉得到；按理说即使如此强大，也不能打穿这种大小的帝海螺的外壳，然而眼前这帝海螺的壳上竟布满裂纹，随时可能被击杀。

　　“效果比想象中的好啊。”辣条看着那个奋战的身影，挑起嘴角，“特地让鸡尾酒把他带到高空砸下去，也只有麻小才想得出来——回村子吧，就算借助珍宝馆的法器撑了这么久，那些平民也快到极限了。”

　　辣条一手扛起咸豆花，一手捞着秋刀鱼，大步流星地往村子正门走。远远便能见到红茶在同几个“飨灵”对峙；其中一个飨灵拎着个佝偻的身躯，似乎有恃无恐。

　　“哎呀哎呀，看来你们也有人质啊。”辣条将秋刀鱼放下，毫无顾忌地走上去，“手里那个是——这个村的村长？你弟弟在我手里，做个交易，怎么样？”

　　敌人转身看着她们；提拉米苏有些紧张。

　　“辣条老板果然厉害。”抓住了村长的甜豆花悠悠道，“不过，虽然我弟弟不争气，可老板您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会不会太大意了呢？”

　　这个位置，不知道是飨灵还是堕灵的敌人完全可以反过来包围她们。辣条却是挑眉，笑道：“哦？”

　　随着这一句轻嘲，琉璃箪湖上传来巨大的水声。下一刻，强大的灵压袭来，连一直好整以暇的甜豆花都下意识后退一步。

　　麻辣小龙一面拉开风衣口子，一面站到辣条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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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星辣条暴打零星咸豆花，薇拉升星成特型，秋刀鱼暂时退场，下一章，整个故事的终极BOSS要献个声了。
以后更新换成星期四和星期天啦……我星期一、二、三都上课，略不适应，星期三回来整个人都是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