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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回:小霸王的女人,谁碰! ...

  •   将近寒冬,空气变得清冷而干燥,从小就对寒冷没有免疫的我,在微冷的第二天早晨,就蜷缩在薄薄的被单里,直打哆嗦。
      “小姐,你觉得冷啊?”
      我看着依旧穿着一件轻薄的纱织衣裳的蕊儿,心里又添了几分寒意。
      “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起程回洛阳?”
      “大小姐和琰少爷一大清早就已经起程回洛阳了。”
      “什么!”空气中,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一种娇柔,一种粗犷。
      数缕耀眼的阳光从营帐口中直射进来,投影在地上,身穿百花红锦皮战铠的孙伯符伫立在营帐口,眼睛瞪得浑圆。公瑾跟随其后,无奈地苦笑着。
      蕊儿面对着威风凛凛的孙伯符,不禁后退了几步。
      “朝容走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孙伯符仿佛抓了狂似的,向营内的众人发出诘问。
      朝容姐走了,关他什么事,竟然在人家的营帐里大吵大闹。难道他是主帅,就能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孙伯符,你在病人的房间里大吵大闹,这算什么意思!咳咳——”
      公瑾按着孙伯符的肩膀,“伯符,你怎么可以对夕颜发吼呢?她的伤还没有好。”
      孙伯符甩开了公瑾,冲着我说道:“臭丫头,你姐姐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这是你请求别人的态度吗?哼!”我把脸转向一边。
      “你——”孙伯符快步走至床边,揪起我的衣襟,“你以为你是朝容的妹妹,我就不敢教训你吗?”孙伯符目露凶光,仿佛要把我吞噬。
      “姐只是回洛阳探望生病的爹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你在这里发什么飙!”我使劲地想掰开孙伯符抓着我的手。
      “那个……大小姐不会再回来的了。”站在一旁的蕊儿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和孙伯符都怔了怔。
      “你说什么,蕊儿?”我问道。
      蕊儿把小脸涨得红红的,用劲全身的力气说道:“大小姐要嫁给洛阳富商的儿子方敬业公子,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孙伯符整个人顿时变得失了魂魄一般,放开了我的衣襟,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营帐中央的小木桌旁,用坚实的拳头大力锤打在桌面上,木桌立刻陷入了土地几分。他低下了头,脸上露出自恨的神色,咬牙切齿:“哧!”
      我和蕊儿都被孙伯符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还站在营帐口的公瑾,并没有上前劝导孙伯符,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因为他知道,现在让他自己冷静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蕊儿的嘴动了一下,“因为二小姐的缘故,拖延了回洛阳的行程,但是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天。所以……”
      孙伯符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成亲的地点改在皖城,琰少爷一大清早就把披好嫁衣的大小姐送回皖城,再转上花轿。”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我?为什么!”我从床上跳了下来,紧抓着蕊儿的肩膀。
      “是……大小姐不让我说出来的。她说,如果说出来,小姐你一定会阻止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姐要答应这门亲事?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孙伯符,但是……我知道,朝容姐她……为什么要别人摆布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姐就是不明白!
      “伯符!”公瑾突然的叫喊划破了我的思绪,一阵啸天的马嘶从外面传来,帐帘被人撞开,发出簌簌的声音,不能停息。
      孙伯符驾着他那匹神骏的白马,朝着皖城的方向,仰尘而去。
      “我也要去!”我拿起挂在木衣架上的长袍披于肩上。
      “不行!”公瑾立刻阻止了我,“你不能去,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一定要去。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属于自己的唯一幸福都要受到别人的操纵和摆布。姐的幸福,由我来守护!”
      公瑾面对我坚定的目光,态度软了下来,“朝容小姐的幸福,已经有了守护它的人,夕颜你无须担心。”公瑾望向营帐外那个消失在森林里的身影,“如果你坚持要去,我可以送你去。”
      “公瑾——”我眼含感激泪光望着温柔的公瑾。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胡来。”
      “是!”
      蕊儿紧张我的伤势,仍不让我离去。“周公子,小姐的伤……”
      “蕊儿,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家小姐的。”公瑾向蕊儿投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于是,公瑾搀扶着我上了马,自己也骑上马,坐在我身后,拥抱着我驾御起马儿来,朝着孙伯符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久违的皖城在上一次的战争后得到重生,又恢复往日的平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依旧如故。没有人能够想象,几个月之前,这里曾经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间炼狱。
      在城央大街上,我们看见了孙伯符的身影。他驾着骏马,风尘仆仆地进了城,进城后便放慢了步伐。大街上的人们看着这位曾经给他们带来灾难的将军,眼神里却没有了憎恨,而是一片欢跃。因为,是孙伯符使这片土地获得重生的,是他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安心地回到了生养他们的家园。
      “孙伯符!”我把走在前边的孙伯符叫住了。孙伯符惊愕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和公瑾。
      “你们怎么会……”
      “姐姐出嫁,身为妹妹的,怎能不来?况且,我是不会允许朝容姐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我情愿把她托付给一个狂妄的家伙。”当说到“狂妄的家伙”的时候,我瞟了孙伯符一眼。
      “臭丫头……”孙伯符听了我的话,不知是气还是不气,只是还以邪魅的一笑。
      钟鼓齐鸣,琴瑟并弹,一阵喜乐从城央大街旁的一横巷里悠悠传来,一支迎亲队伍拐出横巷,浩浩荡荡地向着我们走来。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分列两侧。金色的彩车,白玉镶的车轮,缓步前行的青骢马,套有四周垂着彩缨、下面刻着金饰的马鞍。马后牵着的是新娘子的花车,上面绘有青雀和白天鹅的图案,四角挂着绣有龙的旗幡,轻轻地随风飘荡。
      琰大哥骑着赤马,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沉着地察视着四周的情况。他一看见站在前方的我们,脸上轻掠一丝诧异,却很快恢复了沉着的面容,可是,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红光。
      孙伯符看见琰大哥护车前行,殷切的目光直盯着那缓缓前行的彩车,因为他知道,坐在里面的,正是他心爱的朝容。
      “心爱”,在孙伯符这个仿似粗枝大叶的男人心中,仿佛是只是一个灵体。对于他来说,什么是“心爱”他或许不懂,但是他只知道,此刻坐在彩车里的女人绝不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即使是一瞬,他也不想。因为,自从相遇的那天,他已经认定,这个名叫乔朝容的女人,就是他小霸王的女人,谁能斗胆从他的身边抢走她!
      琰大哥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冷冷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琰馥,你可别忘了,现在的皖城已经是我的属地。”孙伯符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道。
      “即使是你的属地,也不能表示你有权挡在别人迎亲队伍之前。”
      琰大哥看来者不善,右手握在佩刀上。
      “我来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孙伯符慢慢地抬起手,指着花车。
      “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咻——
      系在孙伯符腰间的一支短戟已经消失了踪影,安安稳稳地插在了大街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入木三分。
      琰大哥右脸侧的长发梢被削了一半,忽悠忽悠地在空中飞旋。
      在场的人都被孙伯符这一举动震慑了。
      琰大哥的右脸抽搐一下,眼里的红光似乎被刚才的一戟激越得火红。按在双刀上的手已经把刀抽出了半截,透出淡淡的冷光。
      孙伯符左手拿着剩余的一支手戟,直指着琰大哥:“下一戟就是你的项上人头。”他的脸没有丝毫的犹豫,看来此言非虚。
      孙伯符话音未落,琰大哥从马上纵身跃出,挥使着双刀向孙伯符砍去。孙伯符横戟相挡,锋芒摩擦出刹那的火花。孙伯符推开琰大哥,琰大哥向后一翻,稳稳落地。孙伯符把手中唯一的手戟向琰大哥投去,却被琰大哥轻轻躲开了,手戟插于地上。
      琰大哥看他手中已经失去了武器,便奋起一跃,准备把孙伯符斩于马上,却未料孙伯符背后竟还背负着一根长枪。孙伯符拔出长枪,以凌厉的回刺刺向琰大哥。
      “怎么打起来了?不行,我要去帮忙!”我正要跃出马上,公瑾却把按在怀里,“夕颜,别插手。”
      “可是——”我怎么可以不插手呢?一方是我敬爱的琰大哥,另一方可能是我的未来姐夫(其实我真的不想孙伯符这家伙做我的姐夫,但是……),无论谁胜谁负,都是我不想看见的。
      身经百战的孙伯符到底还是占有优势,不一会儿,就来了有个回马枪,向着琰大哥径直地刺去。
      “不要——”彩车里奔出一个黄影儿:鹅黄长裾连理带,玉钏广袖合欢襦,步摇五彩玉下垂,敷施粉黛却愁容。
      孙伯符刺出的枪头骤然凝固在空中,距离朝容姐的额头仅有几分之隔。朝容姐双臂张开,跪在地上,挡在琰大哥的面前。她的双眼浸漫了清泪,犹如包涵着汪洋,却没有流出。她用那饱含清泪的双眼凝视着孙伯符,嘴里喃喃,声音哽咽在喉中,不得发出,只是不停地摇头,摇头……
      “朝容,你——”孙伯符握着长枪的双手紧攥着,看着朝容姐的泪人模样,心也酸了,“哐啷”地一声,把长枪掷于地上。“这是……你所选择的路吗?”
      朝容姐咬着唇,点了点头,清泪犹如掉线的玉珠,滴落在她的礼服上。
      孙伯符转过身去,捡起了地上的长枪,重新背负在背后,痴痴地走至自己的白马前,头也不回。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回头,他就不会再放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意?难道,我们只能屈服于那无聊的政治婚姻吗?为什么古人总是拘泥于这些?我越想越想不透,纵身跳下马,公瑾拉也拉不住我。
      “夕颜——”
      “啪!”一抡耳光落在朝容姐的脸上,我的手掌心仍留有余温。
      “小妹……”朝容姐捂住被打的脸庞,怔怔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你……要放弃?”
      “我……我不能违抗爹的命令。这是我的命运。”
      “命运?开什么玩笑!别在我面前把‘命运’挂在嘴边!你的命运,不是掌握在爹或者其他人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你的手里!”
      朝容姐全身猛地怔了一下,泪留满面。
      “还有,你,孙伯符!你算是什么英雄好汉,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我的话穿透了孙伯符的内心,刚才舍姐而去的坚定信念犹如沙丘上的残堡,被彻底摧毁了。
      他转身盯着我,昂首挺胸地向我走来。当走到我的身边时,风中响起了细微的一声:“谢了。”然后,他一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朝容姐,纵身一跃,跃至马上,把朝容姐拥在怀里。
      “这就是我——小霸王孙策的女人!”
      响彻苍穹的一声,在场的人都傻眼了。孙伯符对着我扬起了他那招牌一笑——邪魅的微笑,却没有让我感觉到一丝的讽刺,而是流露出感激。被拥入怀中的朝容姐还没有反应过来,孙伯符勒马迂回,挥起马鞭,“呼”一声地扬尘而去。
      站在后面的公瑾恭敬地让出了大道,败在孙伯符手里的琰大哥把双刀插回腰间,默然离开。迎亲队伍眼看新娘走了,在原地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太好了……”我望着白马在眼前渐渐消失,心中快慰了许多。
      突然,眼前忽晃了一阵白雾,体力也有点不支了。
      “夕颜!”公瑾从马上跳下来,箭步上前扶了我一把,“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一点头晕。”
      “我们还是快一点回军营里去吧。”公瑾把我搀扶着上了马,策马返回军营。
      当我和公瑾回到军营,夕阳快要西下。军营里为孙伯符抢亲一事变得沸沸扬扬起来。
      来到主将营,营内的气氛安静得让人觉得害怕。还穿着礼服的朝容姐静静地坐在营帐内的一角,没有哭泣,只有满脸的泪痕。孙伯符伫立在半挂着的羊皮地图前,纹丝不动。
      一会儿,孙伯符才说了一句话:“公瑾,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一点也不。”
      公瑾的回答似乎超出了孙伯符的想象,他猛地回头,看着公瑾。
      “伯符,你后悔吗?”公瑾看了坐在一角的朝容姐一眼,然后回视孙伯符。
      “我不后悔!”孙伯符坚定的话语扫除了朝容姐眼里的迷茫。
      “那你在犹豫什么?”
      “我……”孙伯符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卤莽的抢亲,已经损坏了朝容的名誉。别人怎样说我,我不要紧,但是……”
      站在一旁的我已经沉不住气了:“孙伯符你怎么变得如此磨磨蹭蹭的?娶了姐不就行了吗”
      朝容姐一听,双眼里闪烁着期盼的目光,看了孙伯符一眼,可是,很快就把头低下了。
      “夕颜,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公瑾说道。
      “有什么复杂的?”我不解地问。
      公瑾无奈地笑着,“伯符从迎亲队伍里把朝容抢了回来,我想,不但惊动了你爹和男家的人,而且……”
      孙伯符听见公瑾说“而且”,神情马上凝重起来。
      “而且什么?”
      “而且,这件事或许已经传到建康……即使能够让朝容成功和那位方敬业公子解除婚约,老夫人也不会准许朝容小姐进门。”
      孙伯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老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竟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孙伯符如此头疼?
      “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公瑾走至他义兄的身边,背对着我挥了挥袖,“夕颜,你和你姐姐先营帐里休息吧。我看,朝容小姐折腾了一天,应该也累了。伯符由我来看着。”
      “恩。”
      回到自己的营帐,我点燃了木桌上的蜡烛,整个营帐顿时光亮起来。还打着瞌睡的蕊儿被烛光扰醒,擦了擦惺忪的睡眼。
      “小姐,你回来啦……”蕊儿一看见朝容姐,眼睛突然瞪得浑圆,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大……大小姐!”蕊儿又连忙再擦了擦双眼,“怎么会……”
      “蕊儿,现在琉璃不在,你就先照顾着大小姐就寝吧。”
      朝容姐目光呆滞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眼珠转动了一下,又呆滞住了。蕊儿帮姐换好衣服后,就伺候姐上床休息了。我坐在木桌前,摇曳的烛光映着桌面那个凹陷的地方,那个被孙伯符锤打得凹了下去的地方。
      看着谁在床上的朝容姐,满面的憔悴让她看起来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究竟我有没有做错呢?回想起主将营内孙伯符的痛苦无奈,朝容姐的愁云惨雾,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深深地知道,他们两个是相爱的,朝容姐对孙伯符的一见钟情,孙伯符对朝容姐的离去的愤然举动,都一一被我看在眼里。可是,现在的他们,却不是我想看见的样子,究竟我有没有做错……
      第二天早晨,孙伯符收到班师回建康的命令,好像是老夫人下的旨意。孙伯符和公瑾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现在的战局比较稳定,可以暂时离开前线。然后,我和姐跟随着孙伯符和公瑾一行人来到了孙军的根据地——建康。
      丑妇终须见家翁,孙伯符和朝容姐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建康城城周二十余里。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临后湖(玄武湖),处于天然屏障之内。据史书记载,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先后在此建都。城内,商业廛肆有百货俱全的“大市”,还有纱、谷、盐、花、草和牛马等专门小市。码头经常停泊数以万计的中外商船。手工业、商业非常发达,物资充足,交通便利,所以建康后来也成为了六朝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当然,这里也是三国吴国定都的地方。
      我们的队伍走在城中央的大道上,当地百姓无不出来夹道欢迎,欢迎他们伟大的将军孙策的凯旋归来。
      走在队伍前头,骑着白色骏马的孙伯符向乡亲父老挥手感谢,却怎样也摆不出笑脸。
      来到将军府内,正堂上有一老妇人端坐着,拿着一个玲珑别致的小茶杯优雅地呷了一口茶。身旁的侍女正给小木几上的小火炉添了几块黑炭。而正堂的一侧,有一个身穿皮裘大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雕花木椅上,身后站着一名高大威猛的勇士。
      “爹——”我和朝容姐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只见那中年男子把头转向刚踏进大门的我们,慈祥地微笑着。
      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特地赶来兴师问罪的吗?但是……他却笑得如此慈祥,又不像……
      内心的问号不断从心海冒出,把我搞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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