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一现，系情缘》墨辞长白

1、深夜追逐

　　“快！”
　　“快走......”
　　是夜，蓊蓊郁郁的树林中穿梭着两个身影。正值初冬，但夜晚却已是寒气逼人。月亮此刻在黑云中徘徊，泛着冷光。树林里只听得见阵阵风声，偶有鸟鸣声，在夜色下也更添紧张气氛。
　　伴随着树叶彼此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几声被人刻意压下的声音。
　　“韩伯，坚持住......”
　　“不，行了。他们......快，你快逃!”
　　透过层层迷雾，可以看到有个人正艰难的拖着一个人向前跑着。空气里似有铁锈味，一点一点将脚下的路都染成红色，树影斑驳，像是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们在逃亡。
　　跑了没几步，被搀扶的人不小心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倒，连带着另外一个人差点跌倒。他急忙把人扶起，却被人按住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
　　“不要再管我了，你快逃！”
　　“韩伯......”那人想说些什么，但被韩钦打断。
　　“我右腿已伤，已是累赘！”
　　“公子快些逃吧。”韩钦话语之间已有哽咽，没有想到一步错步步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猛地闭上眼，一珠泪滚落下来，而又睁开眼对他面前的人说：“我贱命一条，如今到能为公子做些事了。”他看着面前早已泪流满面的男子，强压下心中的悲痛。
　　“公子，你要记得活着。”他的手有些颤抖连带着男子的手也颤动起来。
　　男子喉咙酸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
　　一声“好”被压在胸腔里，微不可闻，于迷雾中消失。
　　一切都被残忍的摆在面前，舍弃变成了此时唯一一条有希望的路。还有什么话可说？此局无解。
　　又是几声鸟惊鸣，鸟从树林里飞出，尖叫着冲向黑色的天空。
　　在他们停留的地方，有一摊血迹在黑夜的掩蔽里，埋在杂草之下，一点点的干涸。
　　而真正的追逐才刚刚开始。
　　夜，还很长。
　　玄清与前半夜的师兄换了班。
　　他提着一盏微弱的摇晃着的灯笼，走在达玄寺寺庙的青砖路上。月亮被云完全的遮住，天上看不到一点明星，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手中一点照亮前路。
　　偌大的寺庙此刻安静下来，与白日的安静不同，像是没有生命一样消无声息。从西边吹来的寒风让烛光摇动，玄清连忙护住，那一束火苗渐渐停下来。
　　寺庙在山上，周围全是树，高大的树干超过了墙垣，黑影移动，倒有些渗人。
　　玄清拢了拢衣襟。“幸亏出来时多加了一身衣服。”他呐呐道。
　　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天下又不太平了。”
　　玄清敛下眼眸，一张俏白的脸在黑夜里看不分明。却让人感到这张脸上一定布满了忧愁。
　　他检查完寺庙各处，并无异样。便回到了房门前，刚想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打鼾声，断断续续，颇有节奏。
　　玄清抿抿嘴，没忍住，无奈的笑了。
　　“玄虚打呼噜真是一绝。”他这么想着。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刚才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玄清皱了眉，他耳力是极好的，应该不会听错。他转过身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一些，树叶摇动，沙沙作响，只有风声，呼噜声，一切无恙。
　　“莫非是我听错了？”玄清摇摇头。
　　他又将寺庙检查了一遍，走到大殿时特意走进去看了一圈，正中央的弥佛低头看着他，笑意吟吟，一派慈祥。一道黑影闪过，玄清吓了一跳，待看去时，才发觉只是一只燕子出窝而已。玄清呼了口气，苦笑一声，转身走了。
　　他并未听到，几声鼠吱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而后又消声，大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中央的大佛低头看着地下的一切，从他的后面飘出淡淡的铁锈味，轻轻地，消失在西风中。
　　在大佛的座下，有几只死去的老鼠，被破膛开肚，只剩皮毛。一只还睁着绿莹莹的眼睛看着面前吞咽的人。
　　佛，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