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长风万里

2、原是瞿唐风，教人恨无情

　　府里，怕是呆不下去了。近日，朝夕找准机会就偷偷溜出府，寻找着另一方可以容身的地方。
　　可不，这就碰上了情况。

　　卖身葬父？这么老套的戏码！心里虽然有点不屑，但是终归是在这世界亲眼所见，比之电视剧多了许多吸引力。暂且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恶霸，所谓的英雄救美。咬着手中的冰糖葫芦，朝夕闲闲的扎在人堆里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世界有弱女必有霸男。人群再加哭声，引来了好戏的第一幕：恶霸出场。
　　肥胖壮实的身躯，趾高气扬的油脸，偏偏一双眼睛小且无神。但这也正印证了声色犬马四个字。他带着一个奴仆，强行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站到了女子面前。
　　若要俏，先带三分孝，此话并非虚妄。衰衣麻布，更为女子荏弱娇美的容貌添了几分动人的凄楚。此人就如同看到猎物般，布满红丝的小眼当即大开，光闪闪地盯住跪在地上的女子。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挑着女子下巴哼哼：“美人，跟我回家吧，保你绫罗绸缎，吃穿不愁！”
　　可惜她终究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被如此非礼连一句话都说不成，只是睁着一双布满惊恐的泪眼，徒劳的想要后退。
　　时间地点人物，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找寻半天，不见东风的影踪，朝夕不由发急。自己的身体还是十一岁的孩子，又没有什么武功可以施展。难道要像周围群众般眼睁睁看着光天化日之下的罪恶？
　　想到此间，不由黯然。
　　“王少，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耳边听到一声寒暄。
　　惊异之下，发现来了一名锦袍男子，而他居然在此种情况下向恶霸打招呼。
　　“钱少，你也来逛街……”恶霸放开女子，抱拳回礼。
　　唉，人样不错，却是虎狼之友。此人面貌端正，身型高大，颇有几分勇猛之气。朝夕上下打量一番，一阵可惜。更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是福薄命苦。
　　为了避免看多伤心，她垂下头转身走开，却不小心撞上了锦袍男子。
　　“怎么走路的？”锦袍男子一怒，刚要发火。看到朝夕身上玉带锦衣，马上换了副脸色，“小妹妹，走路要小心啊。”
　　此人竟然如此势力！一个激灵，朝夕脑中主意顿生。“哥哥，你是京城五少之中的钱少么？”说这话时，小小的脸上，满脸仰慕。
　　锦袍男子一喜：“京城五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我也是其中的一位人物？”看着周围被吸引过来的目光，心中更是想要卖弄，于是俯下身问道，“哪五少？小妹妹跟我说说呢。”
　　“唔，其余三个我有点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除了你还有一位就是那个王少，听说啊，五人年少英俊，武艺不凡……”朝夕晃着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年少英俊，武艺不凡这八个字，听得锦袍男子喜色更甚，同时也吸引住了恶霸的注意。
　　看见恶霸注意力转向了这边，往她这边走了一步，朝夕马上眉头微皱，话音一变：“不过呢~~”
　　“不过怎样？”锦袍男子心思全被吸引住了。
　　“京城五少排名有点奇怪。哥哥，我不懂，为什么你的名次要排在他之后？”一手指向恶霸，一手摸着头顶，做皱眉深思状，“明明你比他英俊啊。”
　　锦袍男子扫了眼恶霸，也皱着眉头想不清原因。
　　观察到恶霸忽然的得意，朝夕突然恍然大悟般惊叫：“难道，难道，你武艺不行，打不过他！”
　　武艺不行却英俊，不是个小白脸吗？锦袍男子面色一白，又注意到周围人有些轻视的眼光，当即怒道：“我打不过他？笑话！小时侯他常常是我的手下败将！”
　　看到朝夕尤未相信，着急之中喊道：“王某某，你说，你小时侯是不是被我揍得大哭！”
　　恶霸皱眉，神色不郁。
　　“可惜，可惜~~”朝夕只是反复着可惜二字，不说出口的部分听在盛怒的男子耳中更是火上浇油。
　　“王某某，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啦？”锦袍一怒之下，口不择言。
　　“他怕你了吧。”朝夕退开一步，对着恶霸撩拨道。
　　“怕？我王某人从小到大还没学会这个字！”话刚完，恶霸已经跳到锦袍面前，一个老拳，击在他的肚子上。
　　“嗷~~”一声惨叫出口，人也抱着肚子弯了下腰，半响才直起身。锦袍脸上青白交错，提起拳头也冲了上去。一时，拳来脚往，热闹非凡。
　　趁此机会，朝夕四顾。望见临街酒楼二楼靠窗三人，又有了计较。
　　猫着腰，捂住女子将要脱口的惊呼，半拉半拽地拉着她奔向酒楼。
　　“公子，请收留她吧！”顾不得气喘，没来由的就对方才看到的三人求助。
　　只有他左侧的男子似乎动容，其余俩人眉眼不抬，依旧望着窗外。
　　“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朝夕转向动容的男子游说。
　　“这？”男子望着居中着玄衣的男子以眼相询。
　　玄衣这才抬眼，抿了口茶，扫了眼朝夕，淡淡拒绝：“以你的身份，安置一个仆从，有何难？”
　　朝夕语噎，一怒：“难道你就这么冷情，宁愿见死不救！”气急之下，拍上他面前的桌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玄衣也不恼，一挥手压下了四溅的茶水。
　　“己所不欲？呵，否则我为何费神？”朝夕心苦，面色黯然，难道刚救完她又要把她送入另一个火坑吗？喃喃地低语，“那样的牢笼，我尚且脱之不得，又怎么忍心再拉其他人进坑呢。”像是辩白，更像是倾诉。
　　玄衣震惊，抬起眼，直视着眼前的女子。十一二岁的光景，周身华服，稚嫩秀丽的脸上，一双眼，迷离万分；微微上扬的唇角，像是笑着，却让人感觉历尽沧桑般的沉重。
　　刚想开口，眼前又见一抹笑，而人已经在身边坐下。两手抱住了他搁在桌上的左臂：“哥哥”软软糯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亲昵和撒娇，“那个刚买下来的姐姐要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呢？”
　　声音不大，但清楚的让所有酒楼的人听到，包括刚刚上楼的几位。
　　“她是大爷我看中的……”来人脸上带伤，气势汹汹地抢步而来。虎视耽耽的目光碰上了朝夕身侧怒目相视的男子，又看到背向自己浑身森寒的背影，突然一惊。那应该是二皇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是皇亲国戚，自己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当下急急顿住步形，硬生生吞下了欲说出口的话，转身逃也似的奔下楼。
　　朝夕收回手，看了一眼身边不动声色的男子，而后偏转头，打量着方才怒目的男子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正错愕的看着朝夕明显异于常人的一番作为，男子无意识脱口：“萧烈”
　　“恩，气势萧然，刚烈耿直”朝夕挑眉赞扬，“倒是名如其人，比之某人更像汉子！”言毕，起身拉着哆嗦的女子，“姐姐，从今你就跟着他们吧。”
　　“他们？”女子不确定，“小姐？”
　　“姐姐生得美丽，若要安稳，必要求得权势的保护，他们虽然冷情，倒也不是可欺之辈。在他们府中找一个小厮嫁了，好好生活吧。”一边解释一边拔下满头珠翠，捋下腕上玉镯，塞到女子手中。
　　“我……”女子婉拒，热泪盈盈。
　　“这算是我给你的嫁妆，别推辞，反正它取之于民，如今也是用之于民！”朝夕不容她拒绝。
　　“你怎确定我们愿意？”看着两人互动，而少女一副想当然的样子，玄衣出口。
　　朝夕回身，仰视他眼：“不愿意么？刚刚的底下，你也是瞧见了。我不止牙尖嘴利，还会颠倒黑白，含血喷人呢！这里这么多人，我现在立时就可以大嚷，说你见死不救，妄为大丈夫！”三分得意，七分威胁。而后语意转为和缓，道：“看刚刚那人见到你的表现，你身份应该极为尊贵。富贵之人，尤其惜羽！”
　　她真是十一岁的孩子么？玄衣探究了半响，最终轻轻一颔首，算是答应。然后招呼店主，抬脚欲走。
　　看见女子仍旧呆呆的站着，“君子一诺，堪比千金！而他，是真君子。”朝夕点醒呆楞的女子，催促她赶上他们的步伐。
　　听见她表面上是对女子的安慰，言下之意却有胁有赞的一番言语，玄衣忍不住动容，经过她身侧时微微俯首，低低发问：“如果我不答应，你将如何？”
　　“也只有叹她命苦，做我哥哥第七房小妾了。”朝夕轻语，神思又转到那个逃之不得的“家”。

　　尹若月，尹相二小姐。上有一兄一姐，其母为已故大将郭戎独女。拿着手中消息，玄衣皱眉：尹若月，三弟之妻？倒是跟传言中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