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开那猫条》猫帽

12、对峙

　　五条悟歪了一下脑袋，嘴巴微张，像是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他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凝固了，猛地转过头，视线眺望远方。

　　夏油杰下意识跟着转动脑袋，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他放出去找人的咒灵早已经收回，自身的感知力远不如五条悟，因此，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他能看懂五条悟脸上的神情，一分的警惕，以及九十九分的困惑。

　　“有什么发现吗？”
　　“我感觉到了新生的咒灵，但是，气息有些古怪，我去看一眼。”
　　“嗯，去吧。”

　　五条悟闪身离开，转眼便消失不见，夏油杰脸上轻松地笑容骤然间敛去。
　　藏匿在他脚下的阴影察觉到大敌远离，开始蠢蠢欲动。
　　夏油杰眸光一冷，脚下使劲一碾。
　　被囚禁在黑暗阴影里的秽物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囚徒发出的暴怒狂呼与绝望嘶吼。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低头，向受他禁锢的败者们发出严正的宣告。
　　——安静一些。
　　——如果不消停，那就不用等到他动手，我先来碾碎你们。

　　伽场美美子突然看向窗外，警惕地道：“外面好像有声音。”
　　姐姐笑容一敛，跟着侧耳倾听，咋舌道：“还真是，你留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我们一起。”
　　“你看着妈妈。”
　　“好吧，你小心点，有什么事，立即喊我。”
　　“嗯。”

　　伽场菜菜子推开门出去了，妹妹美美子拿出她藏在床底下的东西，一根绳子以及一个用破布做的简陋的晴雨娃娃。
　　两姐妹跟随在夏油杰身边，学习过咒术，擅长的术式不算强力，在缺乏合适道具的情况下杀伤力有限，但对付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美美子握着编入了她自己头发的晴雨娃娃，将它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小声默念：“我可以的，我的术式，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或许是死亡带来的极端体验，又或是重生的副产品，她现在对自己原有的术式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她确信，自己的能力有了质的提升。

　　另外一边，伽场菜菜子走出房子，掩上门转过身。
　　她没有看到已经躲起来的养父，她看见的是从远处土路上走来一老一少，遥遥地便听见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抱怨路面杂草丛生不好走，抱怨某个人，三句里有两句是脏话。
　　五岁的熊孩子动作灵活，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偶尔被绊了一下，脚尖磕到石子或草稞，然后身体重心偏移，扑倒在地。

　　后面动作有些笨重的妇人见状立即叫喊起来，嘴里跟机关枪似地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听她着急的语气，无疑是出于关心，但她骂得实在是太少儿不宜了。
　　小孩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转过身冲妇人吐舌头，鹦鹉学舌模仿她刚才说的几句脏话，把妇人气得脸色发黑。

　　看到那个妇人的脸，伽场菜菜子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里那段最黑暗的过去被唤醒了。
　　曾经的她们在失去父母庇佑后，被村长寻了个由头，关在牢房里。给她们送饭的就是这个女人，她时来时不来，每次见到都要念个不停，惹人厌烦。

　　——都怪你们！我的孙子受伤了，都是你们害的！
　　——你们跟你们的父母一样，都是怪物！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吵人的猴子。”她咬紧了牙关，眼角淌下泪水，又立即被她抬手擦掉。
　　营养不良导致她的身材瘦削，脸颊小小的，眼睛特别大，恨意跟怒火烧得双眸雪亮。

　　走到近前的两人停下来，一老一小，用如出一辙的阴鸷目光盯着她。
　　小孩是刚才用石子丢五条悟的那个熊孩子，他抬起手指着伽场菜菜子：“奶！就是她，她用石子丢我，划伤了我的脸！”

　　躲在暗处的夏油杰皱了一下眉头。
　　他想过这熊孩子会找来成年人跟他们算账，但没想到这家伙没那胆子，呃……或者没找到他们俩，反而拿这由头寻了个软柿子捏。
　　啧啧，也太没出息了。

　　妇人横眉竖眼，像一只逞凶斗狠的大鹅冲伽场菜菜子怒吼：“臭丫头，你竟敢伤了我的宝贝孙子，我弄死你！一家子怪胎blabla……”
　　即便面对的是一个三岁孩子，她仍旧没有任何收敛，骂得很难听。

　　“我什么时候用石子……呵！”伽场菜菜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讥嘲的笑容，冷冷道，“撒谎精。”
　　“说谁撒谎精呢！你这个小怪物说谁撒谎精呢！”妇人有点上头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扬起手来，准备给她一巴掌。

　　要是现在退让了，这个女人肯定又要闹起来，说不准还会闯进屋里，影响妈妈休息。
　　所以，她没得选。

　　伽场菜菜子一动不动，看着她走近，甚至扬起了巴掌，才缓缓开口：
　　“你敢动手，我就杀了你的孙子。”

　　软肋被稳稳抓住了，女人骇然停了手。
　　“你……”
　　她目光闪烁，愤怒又怀疑，高举的手落不下去。

　　“你可以试试，我用一巴掌还你孙子的一条命，”伽场菜菜子冲她阴森一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值！”

　　妇人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三岁小孩吓退，丢了脸面，顿时拉长了脸。
　　幸亏周围没人看见，不然她肯定要被村子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嘴碎婆子当笑话传扬。

　　“臭丫头，你吓唬我！”她瞪大了双眼，龇牙咧嘴。
　　“你不信？那好吧，我让你看看效果，我先……”伽场菜菜子话锋一转，声音低了八度，“拿走他的一条腿。”

　　妇人立即转头看向正在叫嚣的熊孩子，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怀疑，却又不敢尝试冒犯菜菜子。
　　“打她啊！还愣着干什么啊——”正在叫嚣的熊孩子突然两眼一翻，发出惨叫，躺倒在地上。
　　“怎么了，小宝！”妇人转身跑回去，把孩子抱起来检查。

　　美美子也太配合了吧！

　　伽场菜菜子心里默默给妹妹点赞，接着抿了抿唇，毫无诚意地致歉道：“不好意思，我弄歪了，所以，再来一次吧~”
　　她扬起嘴角，绽放出一抹天真的笑容，配合她那轻快雀跃的声音，简直如同一个可爱的小恶魔。

　　“啊！好痛！不要戳我！”熊孩子忽然身体抽动，又叫了一声。
　　女人心下骇然，咬着牙狠狠瞪她一眼，然后抱起孙子转身离开。

　　看到两人消失不见，伽场菜菜子僵硬的腰杆才放松下来。
　　她转过身，打开门，对屋里面色发白的妹妹大声赞叹道：“美美子，我们配合得很完美！你什么时候会这一招的！太厉害了！”
　　妹妹美美子缓了很久，才慢慢摇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伽场菜菜子：“啊？”

　　阴影里的夏油杰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刚才也没出手。
　　如果他要动手，那遭殃的只可能是大人。

　　所以，到底是谁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