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开那猫条》猫帽

11、纠结

　　“人呢！”
　　在五条悟跟夏油杰离开后，没过多久，那个朝他们扔石子的小孩儿又回来了。
　　他抱着一个小盆，盘里装着许多石块，他打算把石块都扔出去后，把盆当盾牌用，防御对方的反击。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带着武器回来，却找不到人。

　　“他们跑了吗？”
　　“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
　　“我不能输，我必须干掉他们！”

　　他把盆丢开，飞奔出去，他撒丫子跑到村镇边缘的树林里，冲到一棵形状古怪的歪脖子树旁，一脚踹到树干上，仰脸对着树上嚷嚷。
　　“喂，怪物，出来！”

　　树干上光秃秃的，不见任何枝叶，像是过冬前为了减少水分蒸发而刻意凋零掉所有的叶片。
　　然而，小孩的呼喊声落下，树干“咔”地一声离开了，犹如破茧成蝶，从里面飞出来一只咒灵。

　　树干瞬间干涸枯萎，仿佛被咒灵带走了全部的生命力。
　　形似蝴蝶的咒灵缓慢拍打着双翅，飞到半空中，扇翅时播散着细碎的粉末，洋洋洒洒，大半落到地面，只有少许落在了小孩的身上，飘进他的眼睛里，使得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浑浊。
　　男孩察觉不到身上的变化，龇着牙挥舞手臂，冲着咒灵嚷嚷。

　　“一个白头发一个黑头发的，去找到他们，干掉他们！听见了没有！”

　　如果五条悟跟夏油杰在场看见这一幕，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一个由【六眼】鉴定过的普通人，竟然毫无防备地站在危险的咒灵面前，恣意放肆，颐指气使，简直荒唐。

　　然而，被轻慢的咒灵没有攻击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小孩骂了它几句，掏了掏衣兜，取出一样东西，朝着咒灵丢了过去。
　　咒灵扇动翅膀躲开了，慢悠悠地飞走。

　　“不是那边！你个蠢货！”小孩恼火地怒骂，把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着压根不听号令、擅自飞走的咒灵，气得瞪圆了眼睛。
　　他追过去，跟在咒灵身后飞进了村落里，一边跑一边大叫。
　　可没跑多远，他就被一个将近五十的女人拽住了。
　　“小宝，你瞎叫什么！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奶，你别抓着我！”男孩拼命挣扎，想从女人的臂弯里挣脱开来，“我要去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女人松开胳膊，将男孩转过来，然后便瞧见了他脸上的血痕。

　　“咦啊——”女人发出尖锐的惊呼，像一只被挤压变形的尖叫鸡，“你的脸怎么受伤了！是不是那两个脏东西对你做什么了！”
　　男孩撇了撇嘴，刚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小眼睛转了转，又改了口：“没错，她们朝我扔石头了！”

　　他想的是，输给那两个不认识的人，奶不一定会帮他报复，但如果是那两个扫把星，奶肯定乐意。

　　女人信以为真，气得面容扭曲，站起身来怒骂了好一会儿，接着伸手牵着孙子，咬牙切齿道：“走！奶帮你出气去！”
　　熊孩子高兴地挺胸：“好！”

　　此时的五条悟跟夏油杰正好来到了村子边缘的一间小破屋里。
　　他们没有进屋，而是站在窗外观察着里面。

　　两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坐在床边，守候着床榻上的女人，那是她们的母亲。
　　女人形容枯槁，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坐在床边的俩孩子两相对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
　　她们是这世界上关系最紧密的胞亲，相互间没有秘密，纵然有，也不会隐瞒太久。
　　正如当下，她们发现了对方的秘密，然后同时伸手抱住对方。
　　惊惧惶恐与怀疑困惑的情绪在温暖的拥抱中抚平，等到各自情绪平静下来，她们才松开彼此。

　　“美美子，你还记得吗？”
　　“当然，菜菜子，我都记得。”

　　两人相对沉默，苦笑了一下。
　　她们虽然拥有力量，但是完全不足以对付超规格的特级咒灵。
　　心存侥幸，妄想与非人之物做交易，简直是与虎谋皮。
　　天真愚蠢，实力还不济，她们死得不冤。

　　可是……

　　菜菜子一脸呆滞：“为什么我们又活了？”
　　美美子连连摇头：“不对，不是复活，我们这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去！”

　　“我俩的术式跟时空间没关系吧，虽然我感觉身体里的术式有些变化，但还不足以产生这种程度的变化，我们该不会是在做梦？嘶——”菜菜子倒吸一口气，拍开妹妹掐自己胳膊的手，“你抓我干嘛！”
　　美美子松开了手，问：“疼吗？”

　　“当然疼啊！你咋不掐自己！”
　　“我掐过了，也疼的，可以确定不是做梦，所以……”

　　妹妹转头看向床榻，姐姐也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昏迷中的母亲身上，神情复杂。

　　“美美子，我们要改变命运，离开这里，给妈妈找医生！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一定会死的。”
　　“离开是必须的，但是我们没钱。”
　　“我们可以挣钱。”
　　“就算是童工，也不会招三岁的小孩。”
　　“我们可以跟爸爸商量，给他打下手。”

　　俩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商量好了。
　　接着，又迅速换了个话题。

　　“那夏油大人呢？”
　　“我们离开这儿，会不会错过跟夏油大人见面的机会？”
　　“不会的！现在夏油大人在咒术高专，我们安顿好了爸爸妈妈，再去找他！”
　　“嗯！”

　　此时，站在窗外的两人清晰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听到她们声音低落地念叨某人的名字时，五条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两个还没有我膝盖高的小孩竟敢肖想夏油大人，胆子真大啊，对吧，夏油大人？”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墨镜下的眼睛散发着咒力流转的辉光。
　　【无下限】在两人周围制造了一个引力圈，阻断空气，让声音只能够在这有限的范围内流转。
　　犹如将烤红的火炭放在指尖把玩，炫技一般展现超常的咒力控制技术。

　　夏油杰正在愣神，听到他的声音后，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怪异。
　　五条悟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尖，轻佻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夏油杰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她们带着以前的记忆，这样挺好的，就算没有我，她们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时候，屋里又传出声音。
　　“往好的想，如果夏油大人也跟我们一样有记忆，他绝对会来找我们的！”
　　“嗯！”

　　“嗯~”五条悟也跟着夹着声音叫了一声，然后乐得快绷不住了，“是的呢~你们的夏油大人已经来了，你们还真是双向奔赴呢~”
　　夏油杰被他的声音刺激到了，身体往后仰，边笑边躲：“哎哟，天啊，你这夹子音真让人受不了。”

　　屋子里静默片刻后，又传出来俩小孩的声音。

　　“可我们要怎么说服让爸爸带妈妈离开，直接说吗？”
　　“爸爸不会相信的。”
　　“我们可以用咒术证明。”
　　“你要吓死他吗？”
　　“唔……”

　　床上的女人像是被惊醒了，缓缓睁开眼，嘴巴微张，发出呢喃含糊的声音。

　　床边的姐妹俩立即噤声，同时看向女人，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跟衣角，呼喊她的名字。
　　女人低低地回应了一两句，很快又睡着了。

　　从窗外能够看到床上那个女人，只需一眼，哪怕没有任何医学知识的普通人，也能够断定她的情况不好，急需治疗。

　　夏油杰冲抓着自己的大猫使了个眼色，五条悟挑了挑眉：“你要现在进去？”
　　夏油杰坦然承认：“她身体受咒灵影响太深了，必须尽快把她送出去治疗，时间太久，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一定能熬过今天。”
　　五条悟皱了皱眉，问：“那俩小孩呢？”
　　夏油杰道：“我会跟她们好好说说的。”
　　五条悟依旧紧紧抓着他：“慢着，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父女相认，我先给你探探口风。”

　　夏油杰看他满脸堆笑，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忍不住捏了一下这张笑容过分灿烂的脸：“你又想干坏事了？”
　　五条悟拍开他的手：“别胡说，我从来不干坏事。我就是稍微有点好奇，既然她俩有记忆，那么，看到她们的‘杀父仇人’出现，还救了她们的妈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哈哈~”
　　脑海里瞬间想象出那般炸裂场面的夏油杰：“……”

　　不过，他也清楚五条悟主动站出来，是存了给伽场姐妹俩打预防针的心思。
　　他对她们并不了解，但是看到自己千里迢迢来找人，想来是有着很深感情的。
　　万一心结没解开，那他可以充当恶人，免得夏油杰在中间当夹心饼干。

　　“有心了，谢谢，但是，不用这样。”夏油杰轻柔地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臂，“我说的话，她们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