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森 子夜百草集》澹容

13、百草集之三 并蒂莲第 13 章

　　鲤鱼吹浪江波白，霜落洞庭飞木叶。
　　荡舟何处采莲人，爱惜芙蓉好颜色。————《芙蓉曲》

　　宛宛是在梅雨尾声，清理旧年书籍字画时发现芙蓉图的。
　　顺淑容喜爱芙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她最出色的作品是并蒂芙蓉，曾经作为进上的贡品，得到了显恭皇太妃的青睐。又被赐住宜芙馆，芙蓉是庄宛宛的爱物，所有人都认为这理所当然，宛宛自己听上去也如此认为。
　　旧历嗮书的日子，却没有多少阳光。阴阴沉沉，随时会集聚成雨。
　　宛宛无所事事，不想绣花，也不想弹琴，感春伤秋这种事如果别人看不到就白白浪费感情。让小珠带着新来的杏儿锦儿收拾书房，满屋子人来人往，造成一种虚假的热闹气氛。
　　宜芙馆的书籍字画多半是宛宛当初进宫随身所带之物。一入宫门深似海，几年不曾和家人见面，父母的模样在脑子里沉沉浮浮地漂着，像记忆里陈年的月亮，虽然光洁、圆满，终究隔了一层时间，再好也显得模模糊糊。
　　锦儿翻出来一幅没有裱装的芙蓉图。
　　还有一本画册，依稀从前的旧物。
　　宛宛一页一页翻过去，尽是些工笔花鸟之类，用笔简练，惟妙惟肖。
　　陈年的宣纸微微泛黄，散发一种久而弥坚的墨香，在女子的手里瑟瑟发抖，似乎一捏即碎。
　　宛宛放松了劲道，漫不经心翻阅画册，一页又一页，书页卷起的细流轻柔地扑打她的面庞，微凉，微痒。
　　宣纸哗啦啦地响，她失去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任画册快速掀起又重归平静。
　　这应该属于她少女时代保存下来的东西罢。
　　却久远地……仿佛一辈子都已经过完了的事情。
　　那一幅芙蓉图收藏太久，白白潮坏了，边缘都有些被虫蛀坏的痕迹，没有落款，没有题词。
　　嶙峋的山石，一湖平静的水，水中央孤伶伶两株荷花。
　　一朵未开，一朵已残。
　　浓墨勾勒，那种萧瑟寂寥的秋之气氛令宛宛微微一个寒噤。
　　这幅图勾起她某些沉淀已久的回忆，久远的让她不愿意翻开。
　　宛宛捧着图出了很久的神，直到小珠轻声呼喊，她才从沉思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