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鲤絆

16、第十六章 远遁

　　殷六将白护卫请进殷宅，他并没有为难白护卫，因为一句话就可以把白白“请”进来的殷六，早已胸有成竹。

　　见白护卫旁若无人的坐下，甚至还端起一杯茶吹吹，慢悠悠喝着，殷六不得不说道，“白护卫当真是胆识过人，就不怕殷某下毒？”

　　白护卫放下茶杯，一派泰然自若，“殷当家若为了结当年恩怨而针对白某，白某无话可说。但府尹大人乃朝廷命官，白某奉劝殷当家还是小心为上，惹恼了皇帝，十个鹰帮也赔不起。”

　　“那倒不必，毕竟行刺谢府尹和扣押谢府尹的人都不是殷某。”殷六笑着，“反是白护卫………殷某一句再一次与江湖为敌，白护卫就乖乖就范……殷某当真不知五年前”

　　锵！
　　白护卫长剑半出，剑刃抵在殷六的脖颈。

　　“看起来你并非五年前的故人，只不过是知道此事。”

　　殷六只笑，“只是知道还不够？”

　　殷六抬手移开白护卫的剑，“单是知道便足以毁了白护卫现有的一切，地位，信任，以及……挚友。”

　　白护卫荡剑回鞘，“要挟？不与道义相悖，酌情。”

　　“白护卫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疑，让殷六都不禁怀疑自己所查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想要什么？”白护卫没有废话。

　　“七弟死了。”殷六叹了一口，他竟还是笑着。

　　那样的神情似是在感叹他终于得偿所愿死了。

　　白护卫心悸了一瞬。殷七的死……若非他抓人心切………

　　白护卫……将那块令牌丢了过去，发出噹的一声脆响。

　　他没有堂堂正正坐在那里的理由，他该是道歉的。只是此时此刻的白护卫需要的不是致歉，而是气势，足以威慑殷六的气势。

　　他不能落于被动的局面。

　　殷六抚着那令牌，依旧是笑叹着，“他把帮主之令给你了…………他走得安详吗？”

　　白白震了一瞬。

　　终究是他有愧，终究是他………白白晦涩的开口，“我想……他走得并不舒坦……”

　　“杀他怕不是白护卫吧？”

　　白护卫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他死了。”

　　不管是谁杀的，死了便是死了。

　　殷六放下令牌，抬头看了白护卫一眼，笑了笑，“白护卫这样的性情当真是让人厌恶。”

　　白护卫眼似利刃，直射殷六。

　　“自己的事从来不愿别人插手，是荣是辱都一人担着，说好听些是有担当，说不好听些，那就是全然不信朋友。”

　　白护卫睨着殷六，“殷当家这般朋友，白某尚高攀不起。”

　　殷六忽得放松一笑，连声音都松了几分，“七弟死了。鹰帮必将内乱，而我这般模样自是不能服众。七弟既然将这帮主之令交与白护卫，不知白护卫对帮主之位可有兴趣？”

　　“你让我除掉陆八？”白白简而概之。

　　“没兴趣？也是，小小鹰帮尚入不得白护卫的眼。”

　　殷六调侃般的看向白白，白白只冷眼相看，面上从来不动声色。

　　殷六没了兴致，“攘外必先安内，七弟的仇自然要报，但陆八在帮内作乱，更是将谢府尹掳了过去，鹰帮亦不愿惹怒朝廷，不知白护卫以为合作如何？”

　　白护卫眉头蹙了蹙，他紧紧盯着殷六。

　　殷六开出的条件无半分不妥，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但是他既然知道当年旧事，这样的大好机会，殷六为何不敲他一笔？……

　　还是说留着以后威胁他？

　　“帮你除了陆八当然可以。”让殷六继位也算是对得起殷七吧。

　　“但谢一顾，究竟在哪？”白护卫神色冰冷，眼光如刀。

　　咳！

　　夜幕降临，在暖阳沉睡之后，油灯的点点凄光占据了谢一顾那微微可见的视线。

　　蓦地，谢一顾额前的发丝被人狠狠揪起。

　　那个满含戾气的眼神瞪过来，“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倒是有几分骨气。说！那令牌在哪！？”

　　谢一顾被靠着墙壁吊着，嘴角挂着血丝，身上倒不见什么伤痕，只是神色恹恹，精神萎靡不振。

　　谢一顾只微微睁眼看着眼前这副利欲熏心的丑陋嘴脸，复又将眼闭上，没有说话。

　　长相清秀，出招潇洒的白护卫果然是江湖的一股清流。

　　谢一顾无声的不屑让揪着他头发的陆八怒火更甚，一拳又一拳向谢一顾的腹部打去。陆八虽没有殷七孔武有力，但他的拳头也决计不是文弱如谢一顾能够接的住的。

　　谢一顾忍痛，没有痛呼出声，但是两三拳之后，谢一顾忽得一咳，一口浓血呕了出来。

　　吊住谢一顾的铁链咔咔响了几下，谢一顾再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双臂再没有任何挣扎的任由铁链吊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顿时失了生气。

　　对于医术，谢一顾曾有涉猎，他知自己如今的状况，定是肺腑受损，决计经不住再来几拳。

　　“你就如此害怕白护卫？”

　　谢一顾长气短出，说出的话却嚣张不已。

　　陆八一把钳住谢一顾的脑袋，往木板上一砸，“你说我会怕那个臭名昭著的夜叉？！若他出了京兆，你看他是不是要被江湖人给咬死！”

　　陆八冷笑着，“要是他敢来鹰帮，我只……”

　　满脸阴鸷的陆八忽得一顿，一把推开谢一顾，脸上有种灵光一现的得意。

　　“我倒忘了，用你这个府尹来要挟姓白的再好不过！他不是要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你是他的上司，又是朝廷命官，他定是要来救你的………若是让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哀求，那岂不是很好？”

　　陆八越想越痛快，不禁勾着嘴角笑着，但是嘴角一勾，便带动脸上的伤，越发的疼痛。

　　陆八捂着嘴角嘶了一声，眼里更加阴鸷，“本以为殷老七的令牌肯定是你这个府尹身上，不曾想竟在姓白的混蛋手里，这样也好，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我们也担不起，不过若是白护卫不来救人，或是救人救不到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到时不但你这个府尹得死，嫁祸给姓白的，他也不得好过。”

　　“白护卫直属于皇帝，即便我死了，他也不必承担罪责。”

　　陆八大手大脚的坐到椅子里，灌了一口茶，冷笑，“这是奉劝我不要为难白护卫？你觉得我会信？”

　　“事实。”谢一顾依旧有气无力，“信者自信。”

　　陆八噹的一声放下茶碗，“那老子偏就不信！最讨厌你们这些书生装清高的！”

　　谢一顾没说话。好一会，他说道，“这是在船上？”

　　“不管是在哪，你，怎么也逃不出去。”

　　谢一顾缓了缓，慢慢直起身子，抬眼看向陆八，“你能够调动半数帮众去玄天府闹事，又能在玄天府不动声色的将本官劫走，怎么继位还需那块一文不值的令牌？”

　　陆八噌的一声站起来，怒吼，“关你他娘”

　　“哦，是害怕名不正言不顺。”谢一顾抢断，笑说道，“所以才带人去玄天府闹事，想把事情闹大，顺便替殷七鸣不平，以示你的江湖道义兄弟情义，然后再有继位的帮主之令，便可名正言顺？”

　　陆八手指扣着木桌，死死的盯着谢一顾。

　　那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娘的为什么会知道？！这可是他想了三天三夜才蹦出来的好计谋！

　　陆八心里震惊，面上只冷冷一笑，“竟能猜出我的计谋，不愧是玄天府尹。”

　　陆八凑近几分，阴阴一笑，“你能猜出我的智计想必也是有些能耐，要不要考虑合作？做府尹哪有江湖人自在？”

　　谢一顾怔了一瞬……

　　原来并不是每个江湖人都似白护卫那般玲珑剔透？

　　陆八想了三天三夜才蹦出个这么人人都可以想出的法子并非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是江湖人，受江湖情义束缚。殷七替他们打下了天下，殷六又是个残疾，他若死了，这帮主之位不论如何该是“让”给殷六才对。

　　于陆八而言，他若直接从殷六手里抢来帮主之位，那必然会引人非议，不顾他们于殷七的兄弟情义，抢了人家兄弟的荫蔽。所以他只能“巧”取豪夺。

　　而于谢一顾，他本就是局外人，再加上他本就是善智不善力之人，纵观大局，自是一眼勘破。

　　谢一顾的三言两语便让陆八深觉这人不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反是块料是能帮他的香饽饽。

　　殷六其人极善心计，而若让谢一顾成为他的谋士他岂不是如虎添翼？

　　陆八心思简单，但好歹混道上的，策反这种事，威逼为上，利诱为下。

　　陆八往椅子里一坐，一只腿架在另一条上，很有节奏的抖动着，靠着扶手笑得嘴角一咧。

　　“刚才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确在船上，而且还是一艘已然开出码头的船。”

　　陆八甚是得意的抖腿，“他姓白的就是有窜天的本事，在这临江上是龙他也得给老子趴着！”

　　“呵！想等他来救你？下辈子吧！”

　　缺月挂疏桐，遥映江雪寒。淼淼临江，孤舟无痕。

　　嘭！

　　梨花木桌的茶水摔了一地，殷六坐的轮椅也摔翻在地……

　　殷六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你是说，陆八带着谢一顾开船走了？”

　　白白双手死死揪着殷六的领口，从他牙缝里蹦出的话，满是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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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吾辈总觉得小白是女人这件事是时候让“不屑一顾”知道了（认真脸o(︿)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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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白：听隔壁小夏说千年后的今日是圣诞，貌似是个节日，大人可有筹划？
不“谢”一顾：白护卫这是撺掇本官知法犯法挪用公款？当然，只要白护卫日后再签几个卖身的“君子之约”，比如非谢一顾不嫁之类。当然非谢一顾不娶也不是不可以。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