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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似梦还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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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四楼的按钮,红点亮起,李怀芝等着电梯开启。七点半的楼口空无一人,没有喧嚣人群,没有油条、豆浆、鸡蛋的气味四处弥漫,也没有摩肩擦踵的你拥我挤。她独享清晨宁静,太阳拨开云雾展现清明,撒下一缕缕温暖与明媚,她用心抚摸着。这样很好,她很满足。
门挡张开胸膛,将她拥进,又很快的拉上衣服。一瞬的行驶到达目的地,拐弯走向右边第二个教室——412,那便是高二三班的教室了。马上就可以坐上凳子,掸一掸桌面,再将双手交叠,头枕在上面,安静的等待沉默与喧嚣相融,直至无声胜有声。透过窗子,空荡荡的,一如既然,谁也没来,李怀芝依然是412早晨的第一位拥有者。她打算推开门,走进去。门上的数字让她定住了手——312?反复打量,确认无疑。
缩回前迈的右脚,李怀芝再次打量着门牌。红色的数字以透明色为背景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有丝挑衅的意味。不快之意上涌,一大早就按错了楼?李怀芝对自己的眼神很失望,只是自己做错了事只能自己受着,呼了口气,把那半分不愉快吐出胸外。
好罢,下一层便是。几节楼梯转瞬踩过。她这次留了心,不把黑珠子当成配饰品,早早向楼口上望去——2F?这……再呼一口气,那也行,坐电梯总可以吧。李怀芝慎重的按下“4“,黑盒子开合后又缓缓升起。这下总没错啦。浪费了不少时间了,瞄瞄手机居然都走到七点四十五了。
电梯终于停下,她忙忙从中走出。门口围着好多人,之间有巨大的食物气味。李怀芝僵在原地,呆呆的将黑珠子转向四周。高三的手抄报展还放在西边,这是一楼?她又回头望向电梯,电梯已沉沉合上,载着一室的人向上去了。
时间已走到了五十。李怀芝才回了点神,不行,这样下去会迟到的。便不再犹豫大步跨上楼梯,一步两阶。一直数着,一、二、三、四。终于气喘吁吁停住脚,双腿已是酸涩不已,头上的”1F”却彻底轰傻了她。周遭一片黑暗……
电梯!她仓惶转身,不停按着“4“,灰黑一片,红色的光似乎燃尽了生命,熄灭许久,再也不会明了。
还有六分钟。楼梯!再试一次!她实在没法子了。急忙朝楼梯口奔去,雪白坚厚的一堵。用力力拍打下,咚咚咚声回响在空旷中。那堵墙冷冰冰的也似生了张嘴,贪婪地吸着她的热量,终于,手脚渐凉,失去了知觉,眼前一黑,沉沉跌倒在地。四周寂静,没有半点人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怀芝终于找回了一点温度。扶着墙无力站起,扑下衣服上的灰尘。对面的黑盒居然慢慢开了,里面露出五张年轻的脸。
——你们?李怀芝眯眼分辨着,仿佛天昏地暗盖在眼前。一人却向她走来,盈盈笑道:“李怀芝,你迷路啦?”
李怀芝低下了头,抱膝蹲下,长长的头发埋进衣服里,呜咽道:“是啊……”所有羞愧涌上心间,脸上湿漉漉的,淌下一大片泪水,她想放声哭泣,把心中不痛快咆哮呐喊出,张嘴嘶鸣只声不出。
不——艰难睁开眼,鼻翼噙着细密汗珠,气喘吁吁,慢慢的坐起身,被子顺势滑下厚厚堆积在跨上。摸了摸眼角,悲伤的感觉触碰指间。是梦,还是真?是真,还是梦?悲欢融尽发肤,哭有时,笑有时,一寸一寸刺在心田,是梦而非梦。
铃声从远处放了出来,屋上的鸟儿被震飞好远,扇着翅膀扑棱棱的。历史老师收拾课本示意下课。
林木森伸来脖子,神密密的叫道,“哎,李怀芝。”李怀芝转过头。
他接着说道,“你有没有经历特别难以置信的事啊?”声音又飘又沉,幽幽的透过耳膜。李怀芝有点不安,林知木这是要闹哪样?
“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一说出来,别人就觉得你肯定是在说谎的那种。”
她记起一夜夜辗转苦想,不经意的蹙起眉,眉骨高高如峰,远看是两道着雾的山黛。
“有没有?”他睁大眼睛,“你不会真过得那么平淡吧?我就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失望的神情一闪一闪带着面上的肉噗噗乱跳,活脱脱一个三四岁的不懂事小孩样。
李怀芝忍不住一乐。
“到底——有没有——”错失节奏的运动停了下来,白脸凑到面前,璀璨一笑,大门牙闪到了李怀芝的眼。
“有一件吧。”她倒很诚实,说出了关于AAAA的事。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大木头就能解了吧。
林木森听后甚为满意,了然于胸的点头,俨然一派得道高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怀芝亮起眼,满怀期待的摇头,示意他快点说下去。果然,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因为啊,在二〇一二年,我们就已经死了!“顺势望向窗外,又连着叹了两声,“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李怀芝犯怵一惊,拍拍胸口,又定定神,呛道:“那是中考,中考!二零一三年。”
“是啊,二〇一二年的时候你死了,然后还不知道,另一个‘你’把你的记忆延续到了现在。”林森木坚定接道。
二十一世纪的人生还这么疑神疑鬼,林森木读了这多年的书怕是都变成鸟飞走了。李怀芝的七大姑八大姨疑神疑鬼的,也说过类似的话:二〇一二年世界末日了。又比外星人要攻占地球了……举不胜数,活怕旁人遗忘她们的大口长舌,急忙忙的宣告出来。该来的你躲不掉,不该来的你又是白吐了沫。成天盘这十万八千里的事作甚,杞人忧天祸害自己还惹人烦。这谁,真是害人不浅呐。眼前真是一根活生生的木头人!“你才死了呢,瞎说什么?”李怀芝揉揉太阳穴,疑惑没解成,反倒要被洗脑不成?
“是啊,我死了,你也死了。“洞悉生死的他长望远方,神情还有那么丝凄惨。
“你俩是要殉情么!”后头探来一个毛茸茸脑袋,砸吧砸吧嘴,一副瓜子已备好,精彩请别停的期待模样。
“别乱说。”李怀芝羞愤的低下头,不要再理会这二佬。捏了捏笔身暗恨,就不该跟他讲!给他一句话,倒是能脑补前世今生来。一失足成千古恨,可得长个记性!还有这个关岩希望他千万千万不要到处胡说话。
关岩和林木森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眼珠子都快来掉出来了,最后当然是林木森24K大眼获胜。关岩只好缩回脖子正回头做作业去了。过了两分钟,又好像实在憋不住了,转头向问林木森:“你知不知道——”
“我可警告你,别瞎说!”林木森急了,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句话。
关岩暧昧一笑,伸长身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臂弯。”大兄弟脸红什么,你们不会真的……”
“打住!哪只眼看见我脸红了?”林木森充分利用了眼睛优势翻了个大大白眼,“你刚刚想说什么,不会是跟阿年…?”以毒攻毒,笑得更是暧昧,在李怀芝看来甚至还有一丢丢猥琐。
关岩干咳两声,“我是说,咱们语文老师换人了。季老师有事走了,好久都回不来了,学校给我们找了新老师。”
“什么事要走那么久?”
“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哦,那新老师是谁?”
“等会上课了你不就知道咯。”
季老师走了,要来新老师?新老师是什么样的呢。李怀芝咬咬下唇,不知怎地又想到了那个严肃又温和的方老师。
男儿方寸心,孤瘦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不知岁月荏苒,一晃竟是七年前的事了。
“嗳,来了。“关岩用下巴指指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