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晚》十里时

7、情生两端，岁月不流转

　　情生两端，岁月不流转

　　齐烨返回屋里，黎季璇正发呆的看着手上的纱布，听到他进来，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齐烨看她一眼，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了，递给黎季璇，示意她放到脸上消肿，又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自然的拿过黎季璇的手，仔细擦去上面的血污。黎季璇顺从的配合他。

　　他低着头，认真的仔细的擦黎季璇的手。黎季璇看着他，他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小小的阴影，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身上还传来略微浓烈的酒味。她不知道他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赶过去的，但想来，应是被耽误了什么。想到这里，黎季璇开口，“今天…没有耽误你什么吧？”齐烨抬头奇怪的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你觉得你还没有一个酒局重要？”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察觉到她僵了一下，齐烨问，“怎么了？”
　　“没，没事。”
　　为了缓解自己紧张，黎季璇开始找话，“哎，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是你自己很勇敢。”

　　“………”

　　“可是”齐烨想了想，还是问了，“你认识程覃？。”
　　她拿着冰袋，认真的想了半天，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他还是上次和你吃饭的时候。”齐烨并不知道程覃为什么要对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下手，看黎季璇面无血色，他温和的说，“没事儿，这事我会查清楚，程覃那个人，不简单。”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齐烨看她仄仄的，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

　　黎季璇再度僵了一下，齐烨立马察觉到了，“我就是好奇，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齐烨的嗓音很好听，黎季璇老是觉得他说话会令人着迷。而似乎，这样的夜里很适合将心底的埋藏的往事拿出了与人分享。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开口，“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出过一次事故，那时候所有人都很着急，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在病房里，看着他满身鲜血的躺在病床上，周围是尖锐的仪器声，吵闹的人声，好像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下意识的排斥医院。”

　　齐烨擦完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又接过冰块，继续敷在她的脸上。黎季璇心里暖了一下，对他笑笑，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笑容会很难看，又轻声开口，“等我再年长几岁的时候，爸爸告诉我，妈妈没有了。我从学校赶到医院，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留下空空荡荡的病床。”说完自己就沉默了，好像陷入很久远的回忆，

　　而齐烨，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黎季璇之所以会排斥医院，一定是受过什么打击，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幼年的阴影影响之大，他不是不明白。思及此，他安慰道，“都过去了。”黎就璇抬头，笑一笑，“是呀，都过去了。”可是一颗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下来，落到齐烨的手上，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

　　齐烨轻轻擦去黎季璇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害怕，我懂我都懂，但是都过去了，不是吗？”黎季璇无声的流泪，“其实我今天害怕极了，他像个疯子，我怕…我怕…”哽咽了一下，突然微笑起来，“齐烨，谢谢有你。”谢谢有你，救我于危机之中，谢谢有你，理解我的悲伤，谢谢有你，于暗夜分享我的心事，谢谢有你，成为我的喜欢。

　　齐俙回到Z市，给齐烨打电话的时候，才凌晨十分。齐烨坐在书房，正在翻看文件，他的面前摆着厚厚的卷宗，而他眼底有淡淡青色，一双眸子漆黑如深夜。电话响了一声就被齐烨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齐俙焦急而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哥，季璇她…”

　　齐烨清楚齐俙被吓到了，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她没事，现在睡着了。”他明显感到电话那端的人松了口气，一时间心酸愤怒又无奈。他明白为什么会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世界上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况且，有那么多等着看他笑话的人，谁也说不准那些人会怎样在背后捅刀子，幸好，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不然，他要怎么去保护自己的亲人，以及…爱人。

　　定了定神，他问：“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我刚刚从B市回来，昨天晚上最晚的飞机。”齐烨了然，她正在B市实习，这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一定是因为黎季璇的事。“那你等一会儿，我去接你。”

　　齐俙赶紧拒绝，“你可别来了，这大晚上的你去睡觉吧，我和付西霖一起的，你就别担心了。”齐烨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想到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开口，“那行，明天见。”

　　挂了电话，齐烨毫无睡意，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橘黄色的路灯将树的影子拖得老长，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齐烨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诗：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要是人活着也像这清风明月一样自由，那该多好，齐烨想着，自嘲的笑了笑。生在这样的家庭，哪里来的自由，就算你不愿意去争去抢，也会有人推着你向前，逼着你去争去抢，直到将自己变成一个冷酷无情只懂利益的人，甚至毁了自己才会罢休。可是…齐烨的目光冷下来，那就看看吧，毕竟未来…还很长。

　　而另一边，“你确定当年那件事是有人在推波助澜？”齐俙有点难以置信，想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世界上丧心病狂的人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三观健康。

　　“我确定，这几年你和齐烨都不在，是我一直在查当年那件事。”付西霖一脸严肃，抿了抿嘴，“那个案子着实做得干净利落，看起来毫无破绽，单纯是几个变态的人为了钱做出来的事，但是仔细想一想，就是因为事情太天衣无缝，才会疑点重重。况且，那些人是为了求财，我们已经答应拿钱，没有理由再做出…”付西霖顿了一下，看着齐俙表情依旧，才接着说下去，“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齐俙没说话，她低头想了想当年的事，确实，一切都太过自然，现在想来，总是觉得怪怪的。“那从那几个人身上查到什么没有？”付西霖摇摇头，“进去没有一年，其中一个自杀了，一个生病死了，还有一个疯了，就在你回来前不久。查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这也是一个疑点，尾巴被擦得太干净，可能是…”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不言而喻。齐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凝重，“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很麻烦了。”付西霖点点头，没再说话，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付西霖看着面前的女生，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灵气十足，挺翘的鼻翼，小巧的嘴巴，洁白的皮肤，不禁入了神。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跟在齐烨身后，齐烨耀武扬威的向大家伙炫耀，“这是我妹妹。”还特意凑到尹清远跟前，“我有妹妹，你没有，哈哈。”而她呢，安安静静的跟在齐烨身后，抱着一个半旧的娃娃，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竟然让人生出怜惜之情。他问齐烨，“我可以抱抱你妹妹吗？”齐烨一把推开他，双手将她护在身后，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妹妹是我一个人的。”而现在，付西霖觉得好笑，齐烨和她倒像是性格互换了一样，一个曾经的小霸王变得沉稳，处变不惊，而一个安静的小女孩，女大十八变，变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即使他明白，这阳光开朗的背后多少打了折扣。他想起小时候还嘲笑齐烨宠妹妹，而现在自己甘愿为了她画地为牢，果然，风水轮流转，谁也别想逃过，这世间的劫。

　　黎季璇醒来没看到齐烨，叫了几声也没人应，一下子就慌了，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出去，正准备开门，没想到齐烨自己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齐烨笑了，“鞋子都不穿就来迎接我啊。”黎季璇有一丝羞涩，但是很快恢复过来，点点头，算是回答齐烨，“你去哪里了？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

　　“以为什么，我又不会消失了。”抬手示意她看手里的早餐，“进去吧，你先去把鞋穿上。”齐烨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衬衫、牛仔裤，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一晚没睡，整个人却不见疲惫，黎季璇应了一声，回屋去穿鞋。

　　早餐过后，齐烨回书房看了会文件，黎季璇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齐烨买早餐时给她买了两套衣服，但是她没有换，依旧穿着齐烨的衬衫，衬衫上有好闻的青草味。黎季璇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心里却如乱麻一般。她认识程覃，准确的说，是知道这个人。她曾在电视上见过他，程覃带着得体的笑容，有条不紊的回答记者的问题，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精光和阴霾。

　　当时黎朗和她坐在一起，低低说了一声，这个人不简单啊。黎季璇当然知道，她对程家的事有所耳闻，也就明白，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的，从小争权夺利，他能走到今天，不知道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有交集，还是这种无法言说的手段。黎季璇到也不担心自己会怎样，她的身后，是整个黎家，但是她不能让爷爷动怒，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气，再说这其中还牵扯了很多人。聪明如她，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万全。“只是，”她自言自语，“这世间哪里会有万全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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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要断更啊~~`泪目了，事情太多我太懒啊~~~简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