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晚》十里时

6、伏笔止留白

　　有了齐烨的指导，研究项目进行得很顺利。熬了几个通宵之后，宏哥把资料、论文和报告交给了导师，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拿着报告看了半天，破天荒和颜悦色的夸奖了宏哥，说这一次的研究不管是策划还是实施都很不错。宏哥听到教授的夸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要知道，许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能得到他的肯定就意味着毕业至少会是个优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红光满面的对守在办公室的组员重重点了一下头。几个人一下子欢呼起来，办公室里的教授拿着报告仔细的看着，听到门外的欢呼声，笑了一下，又摇摇头，“到底是老了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宏哥决定大出血，请研究小组的成员去吃饭唱歌，小丁提议叫上齐烨，毕竟他功不可没，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于是大家把目光转向黎季璇，“季璇，你给齐师兄打电话好吗？”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有了革命友谊，小丁看着黎季璇那张漂亮的脸实在没办法规规矩矩的叫师姐，于是也开始叫她“季璇”。

　　黎季璇很是无语，“为什么是我？”小丁抢答，“因为你最好看！”这个理由噎了一下，竟然无法反驳，于是她讪讪地拿出手机，“好吧。”

　　电话响了好几声齐烨才接起来，黎季璇听到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喂？季璇？”黎季璇听到他那边有点吵，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开口，“呃…齐…齐师兄，我们今天晚上有庆功宴，邀请你来。”
　　齐烨揉了揉额头，对身边人低低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才接着对黎季璇说话，“还在吗？”这边的黎季璇立马狗腿的说，“在，小的在。师兄你能来吗？”齐烨听着黎季璇狗腿的声音，低低笑了一下，“我这边还有一个饭局，就不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哦，那好吧。”黎季璇收了线，一脸无奈的对期待的众人说，“齐师兄应酬呢，抽不开身。”众人略带遗憾，但又表示理解。小丁还拍拍黎季璇的肩，“齐师兄忙吗？我们都理解。季璇你可不要太失望。”黎季璇摸摸鼻子。讪讪的开口，“有那么明显吗？”小丁重重点了一下头，黎季璇突然觉得很想找个洞钻进去。

　　接到齐俙电话的时候，齐烨正在应酬，他二十岁那年一手创办了中久，以黑马之姿，短短几年居于行业翘首。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中久的背后是齐烨，直到林昕出事，他才以中久当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高调宣布出售中久风投，在商界掀起不小的风波。外界这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中久是齐家的，再一想，齐家的孩子，总不会差的。

　　在那之后，齐烨却又淡出大家视野，直到最近，竟然在政界看到齐烨的身影。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齐家就要再次崛起了。

　　铃声响起时，齐烨正同一群政商界的新星长辈谈笑风生，见是齐俙，皱了皱眉，按下拒接。
　　如今齐烨进入政界，少不了和各方打交道，左右逢源，今天是市长秘书组的局，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饭局的性质，心照不宣。可是手机再次响起来，齐烨眉头一跳，向身边人打了声招呼，走出去接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齐俙焦急的声音，“哥，你在哪里，去快去金碧辉煌把季璇带回家。”齐烨听见这话，脸色沉下脸，“你别急，怎么回事？”

　　房间里，气氛正浓，突然见齐烨冲进来，倒了杯白酒，端起来，“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今天怠慢了大家，改天一定登门赔罪，一口喝下，鼻子口腔都是辣味，齐烨面不改色，又倒一杯，仰头喝下，“对不住了，先走一步。”又喝一杯。
　　齐烨把油门踩到底，幸好已经很晚了，路上车并不多。他的胃火辣辣的疼，双眼布满血丝。然而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齐烨刚到金碧辉煌门口，小丁就迎了上来，带着哭腔，“齐师兄，你快去救救季璇。”
　　“带路！”
　　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包厢门口，门紧紧闭着，宏哥一行人和酒吧老板一下子围上来。宏哥看着齐烨，“师兄，都怪我。”酒吧老板都快哭了，看着齐烨，“齐少，您看这事儿…”
　　齐烨铁青着脸，“开门。”
　　酒吧老板小心翼翼的说“里边儿是…….”
　　齐烨回头看他一眼，语气没有起伏，“我说，开门。”
　　“哦好好好”酒吧老板哆嗦着手去开门，越着急越慌乱，钥匙插不到孔里。这家酒吧的装修极好，在外面完全听不到里边的动静。齐烨很乱，他的脑子里闪过几年前少女苍白破碎的脸，她说，“齐烨，我恨你。”深吸一口气，齐烨一把拉过酒吧老板，抬腿就往门上踹。身后的几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屋子里，程覃正和一个女孩子的厮打着，他不明白，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哪里来这么大力气，他发了狠，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女孩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她反应也快，一下子扑到桌子上，拿着一个酒瓶敲碎，恨恨的看着程覃。这个女孩就是黎季璇。

　　齐烨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黎季璇头发凌乱，拿着一个碎酒瓶，手上满是鲜血，一部分衣服已经被扯碎了，正和一个男人僵持着。她回头看见齐烨，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齐烨上前抱住她，又脱下外套包裹住她，把她搂在怀里，看到她红肿的脸，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他抬头看沙发上的男人，没有想到竟然是程覃。

　　齐烨一脸阴郁，用力咬牙，额头上青筋爆起，压了又压才忍住没有过去打他。冷声道：“程少在这里做这些事，不怕失了身份？”程覃大咧咧的半躺在沙发上，也不避人“身份？但凡能压你齐烨一头的，都比我的身份有趣。”齐烨抱着黎季璇起身，听见程覃的话，怒极反笑，“程少，我齐家还没有倒呢，您做事情之前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吗？”程覃也笑，慢条斯理的说：“可是齐家倒不是早晚的事吗？”齐烨抱着黎季璇往外走，“那程少就瞧好了，看看到底是齐家先倒，还是程家。”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已变得平静“程覃，你连黎家的人都敢动，我是该说你大胆呢还是愚蠢。”沙发上的程覃脸色一下子变了，南齐北黎他不是不知道，若真是黎家人，那他麻烦就大了。之前他只想着如何压齐烨一头，却忘了去调查女孩的身世，最终惹祸上身。齐烨冷笑一声，“陈覃，今天的事我记下了，他日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说完也不等程覃答话，抬腿就往外走。

　　等在外面的几人看着齐烨抱着黎季璇出来，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齐烨冷冷的开口打断，“今天的事，你们最好给我个解释，为什么出来庆功会出这种事。”顿了顿，又冷声道，“男生赶紧把女生送回学校，自己去反思一下自己。”小丁弱弱的开口，“师兄，季璇她…”齐烨看她一眼，冷淡的目光让小丁一哆嗦。齐烨抱着黎季璇朝前走，看着怀里的她，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齐烨，眼眶红红的，半边脸还肿着，半是可怜半是委屈。齐烨的脸色缓了缓，这才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人说，“她有我。”

　　怀中的黎季璇听见这话，微微失神。刚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那么大的勇气，现在想来，也亏得自己胆子大，只有自己知道，当时自己有多么的恐慌，她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钻了空子去拿那酒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直到现在，她还控制不住的颤抖，可是心却因为齐烨的那句话，安定下来。“幸好，幸好…”黎季璇心里想。

　　齐烨把她放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又抬手帮她顺了顺头发，“你忍一下，我带你去包扎。”黎季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去哪里？”
　　齐烨看着她的样子，心软了一下，“医院。”
　　黎季璇伸手拉住他，她的手上满是鲜血，看得齐烨触目惊心，“齐烨，我不想去医院，我们不去医院好不好。”齐烨耐心的解释，“你的手必须尽快包扎，不然有破伤风或者留疤就不好了。”
　　黎季璇摇头，“我不想去那里。”齐烨看着她认真坚定的神色，他认识黎季璇时间算不上长，却清楚她很执着也很敏感，这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开口时声音又软了几分，“那好吧，那你等我一下。”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传过来，“如果你没有什么紧急或特殊的事情，你就死定了。”齐烨抿了抿嘴，“白衣天使，我需要你。”

　　夜已深，齐烨开车，带着黎季璇回自己的公寓。今天的事是他没有想到的，黎季璇她们几个人原本打算去酒吧坐坐，没想到会遇到程覃。程覃原本也只是打算逗逗黎季璇，看到她一脸的戒备，却突然来了兴趣。他想象着齐烨愤怒的脸，莫名觉得有趣。于是就有了这件事。齐烨想到这儿，只觉得后怕，他歪头去看身边的黎季璇，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却并不安稳，眉头紧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齐烨的心像是被什么在抓着挠着，疼痒难耐。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和黎季璇很像的女孩子，轻声的哭泣和破碎的呼喊。那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可是他没有救她。她亲眼看着最爱的人被施暴，被毁灭。过去的每个夜晚，他都难以入眠，他害怕梦到那个姑娘，听她说，“齐烨，我恨你。”

　　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代问菡已经在楼下等着，看他下车，打趣他，“这次又需要我这个白衣天使干什么呀？”齐烨不答，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代问菡这才看到齐烨一脸沉郁，又看到他从车里抱出一个衣衫凌乱，还带有隐隐血迹的女生，被吓了一跳，急急的问，“这是怎么了。”齐烨这才看她，“师姐，她不愿意去医院，麻烦你帮她包扎一下。”代问菡没再问，点点头。跟在齐烨身后走进公寓。

　　黎季璇的手臂上扎进碎玻璃片，代问菡用镊子把玻璃渣夹出来的时候，黎季璇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冒冷汗。齐烨看得心中不忍，温声在一旁安慰道，“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黎季璇抬头，向对他笑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眼泪在打转，嘴里还倔强的说，“也不是太疼。”

　　代问菡在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两人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在她的印象里，齐烨对人总是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礼貌而疏离。除了他妹妹，她还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细致耐心过。黎季璇的手被缝了三针，代问菡打了个漂亮的结，又用纱布一层一层裹了上去，吩咐道，“近期不要碰水，两天后去医院换药。”黎季璇低低应了，她又抬头看这个小姑娘一眼，瘦弱，白净，还挺漂亮，也许和他…挺般配的吧。

　　齐烨将代问菡送到门口，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谢了，白衣天使，改天我请你吃饭。”代问菡深深看他一眼，半晌，自嘲的笑了，又恢复慵懒的样子，“算了，白衣天使可不就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吗！”又顿了顿，恶狠狠的看着齐烨，“只是你丫再敢把我当成你的家庭医生，我跟你没完。”
　　看着齐烨一脸疲惫，她摆摆手，“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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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期末忙成狗，而且有好多事让人心累，乖乖写文，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