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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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沐浴的地方就在他卧房的隔壁一间，推开门就能看到房间中央有一个玉石砌成的池子。池子很大，水面上飘着刚放进去的干花瓣。热水从一旁的竹管里不停地流出，但不见池子里的水溢满出来，可见这个池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同样设计了引水出去的通道。
西门吹雪洗完澡，身上带了一些茉莉花的香气。
他端了一杯热茶坐在一张软榻上，婢女小柳正在为他梳头束发，小玉则跪在他的脚边帮他系上腰带。而其他一些婢女都静候一旁，其相貌各个都娇美可人，赏心悦目。
西门吹雪刚喝了口热茶，万梅山庄的管事许催就来了。
“庄主，陆爷这一年在江湖中被卷入了一桩凶杀案，凶杀案破了后他又去了姑苏的万花园住了些日子，在万花姑娘想和陆爷成亲时，陆爷又去华山给华山掌门贺寿，之后帮着威远镖局押了趟镖去太原，压完镖就去了花满楼那儿，之后就没了消息。”许催翻着一本记事录把陆小凤一年来面上的行踪简单说了一遍。
西门吹雪看向杯中碧绿色的茶汤，只是汤面被袅绕的热气遮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许催见西门吹雪并没有想要自己翻看的意思，立刻从第一页开始细细念着上面的记录。
陆小凤的生活有多精彩离奇？随便拉个江湖人一问就能知道他这个人几乎可以和“传说”与“麻烦”画上等号。
听到陆小凤被人冤枉时，西门吹雪的面容冷漠淡然，他默默喝了口茶。
听到陆小凤查出真凶后与十大杀手之一的鬼手以命相搏时，西门吹雪的面容还是冷漠淡然，他默默喝了口茶。
听到陆小凤在姑苏遇见艳名冠盖江南的万花姑娘，并被万花姑娘引为入幕之宾时，西门吹雪的面容依旧是冷漠淡然，他默默喝了口茶。
……
等到许催把这一年来陆小凤明里所能查到的行踪都念完了，西门吹雪的茶杯里已经添过了三次热水。
“庄主，午膳已经准备妥当。”这时，婢女小玉在一旁提醒。
西门吹雪站起身，一旁的小柳立刻接过他手中的茶杯。
西门吹雪拿起搁在软榻上的剑，默了一瞬后道：“叫他一起用膳。”
“是，庄主，奴婢这就去通知陆爷。”小玉点头领命。
这顿午膳鸡鸭鱼肉都不缺，菜肴装盘摆放十分精致，所以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大鱼大肉的油腻感。
西门吹雪并没有等陆小凤来了才用膳，他喝着汤，一勺一口，举止优雅。
陆小凤从来不会介意他是否先吃，通常只会抱怨两声，然后就拉了椅子坐他身旁喝酒吃肉半点不客气。甚至有次他来得晚了，就直接从西风吹雪的筷子上抢走最后一口菜。
这对西门吹雪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他有些惊讶但并不生气，因为这个世上也只有陆小凤才敢抢他筷子上的菜。
不过陆小凤也只抢过那么一次，那个时候的陆小凤还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的两撇小胡子还没有长出来，而那时候西门吹雪的剑也只算凌厉，还算不上有所成。
他们都是刚踏入江湖的少年，十二岁的西门吹雪与十四岁的陆小凤在江湖中相遇、相识。
只是短短相处了几天，可西门吹雪的人生中却有了第一个朋友，陆小凤。
两年之后，十六岁的陆小凤第一次来万梅山庄找他。
陆小凤惹了一身的麻烦，一路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又饿了好几天，好不容到了万梅山庄还错过了晚膳的时间，来的时候西门吹雪的手上只剩下最后一筷子菜了。
估计那时的陆小凤是饿昏了头，一个飞身过来就叼住了西门吹雪的筷子。
蓬头垢面的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还能看，而这双眼睛就眨巴眨巴地直直盯着西门吹雪。
面对突然出现的陆小凤，西门吹雪仿佛看到一只可怜巴巴嗷嗷待哺的杂毛小麻雀。
松开一瞬间握剑的手掌，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得自己如果不给这只杂毛小麻雀喂食，那就是在虐待鸟类动物。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虐待动物的嗜好，不管是猫猫狗狗还是一只饿惨了的小鸟儿。
所以西门吹雪很大方地让人重新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吃饱喝足的陆小凤还顺便擦干净了手和脸，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便对着西门吹雪送上一个亲切讨喜的笑容。
陆小凤这个笑容在未来的以后被称为足以迷死万千少女的招牌笑，其威力当然不容小觑。
至少在那一刻，两年不见，十六岁的陆小凤让十四岁的西门吹雪在一瞬间愣了下眼。
西门吹雪向来平静到冷漠似如枯井无波的心湖就这样被触动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非常地招人视线，非常地好看。
他心道，原来这只落魄小鸟儿不是杂毛的麻雀而是一只漂亮的小凤凰。
从此之后，在西门吹雪的默许下，万梅山庄的厨子们就养成了给随时上门的“漂亮小凤凰”喂食……哦不，是准备美酒佳肴的好习惯。
……
西门吹雪放下手中的碗筷，声音很轻，可周围伺候的婢女们都心头一跳，屋子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西门吹雪这一顿饭吃得并不快，甚至比起他平时就细嚼慢咽的速度还慢了一些。
小玉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自从她回来禀报说陆小凤喝醉了，躺在酒窖的地上叫着很多女人的名字后，西门吹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他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掐住了周围人的心脏。
饭后漱口，这是西门吹雪的习惯，他擦干净不见任何饭菜油光的淡色嘴唇，又让伺候他的婢女把他的每根手指都擦干净。
一切妥当之后，西门吹雪拿起剑走出专门吃饭的大厅。
他的步速不急不慢，每一步都很轻很稳，光看这步伐就可知道他的轻功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而跟在他身后的小玉和小柳一起在心里默默数着……
当数到西门吹雪一脚跨出门去的时候，正好是十一步。
两女目光交流，心照不宣地眨眼。
她们庄主平时从饭桌走出门都是走十六步的，不多不少，从未改变。
而今天……这陆小凤又再次成功地让她们庄主打破了自己的习惯。
两女忍不住弯了嘴角，但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们看到了抱着酒坛走出来的陆小凤，也看到了她们的庄主突然一剑刺向了陆小凤。
陆小凤抱着酒坛，他醉得厉害，却并没有醉得连西门吹雪的剑也看不到。
所以陆小凤也理所当然地看到西门吹雪对自己出剑了。
西门吹雪的剑能有多快？
陆小凤曾经和花满楼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些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至极的快，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花满楼也问过陆小凤，那比起你的灵犀一指呢？
陆小凤想了很久说，如果是十四岁之前的西门吹雪，我闭着眼都能用我两根手指夹住他的长剑。而十四岁到十八岁的西门吹雪，我则要用两只眼看才能夹住他的长剑。至于十八岁到二十岁的西门吹雪，那我得用心看才行。
花满楼又问他，那二十岁之后的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喝了几大口酒后告诉他，我不知道，我希望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是陆小凤最坦诚的真心话，他这辈子都不想知道他的手指和西门吹雪的剑到底谁更快，他甚至都不愿去想西门吹雪会有一天对他拔剑。
可或许真应了世事难料这四个字，陆小凤怔怔地看着飞身而来的西门吹雪……
如雪般皎洁无暇的白衣，如雪般冰冷逼人的剑锋，就连他的脸都苍白如雪。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西门吹雪……
这个名字在陆小凤的脑袋里就像疯狂转动中的马车轮子。
陆小凤觉得自己有点想吐，可是他的胃，他的嘴，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全身都被一层无形的气压给包裹住了。
身体动不了，心脏却跳得比什么时候都快，他的两根指头也在发烫。
脑袋已经无法去思考，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当然也不需要思考。
灵犀一指向来由心而发。
剑的寒光已经就在眼前，陆小凤甚至还来不及眨眼……
只是一瞬，剑气穿破空气的声音擦过了陆小凤的右耳。
心头一个激灵，陆小凤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
冰冷的长剑就停止在陆小凤的右耳边，只相隔一寸的距离。
陆小凤的两根手指烫得更像是被点着了火一样。
就在刚刚的千钧一发，陆小凤这两根灌注了十层功力的手指并没有去夹西门吹雪的剑，而是夹了一枝红色的梅花举在面前。
西门吹雪默默地望着陆小凤。
陆小凤同样安静地望着西门吹雪。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却也在下一秒的女人惊呼声中被打破。
小玉和小柳纷纷惨白了小脸，她们所能看到的就是自家庄主对着陆小凤拔出了剑，这样的画面让她们吓得立刻失声惊呼。
这已经是两女最直接和最快的一种反应。
可显然，她们最快的反应对西门吹雪和陆小凤而言，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在同一瞬的时间里，她们还来不及开始，而他们却已经结束。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女的尖叫声对陆小凤而言，就像天籁般那么动听。
“你吓着她们了。”陆小凤终于有了合适的开场白。
“可没有吓着你。”西门吹雪的声音就像他的人，冷清得就像用铁器敲击屋檐上垂挂的冰凌一样。
其实……我真被吓着了，陆小凤咽下了这句话。目光看向还搁在自己右耳边的长剑，换了一个轻松的说法：“我酒醒了。”被吓醒的。
“所以……”西门吹雪的目光同时看向陆小凤夹在两根手指中的红色梅花。
西门吹雪的长剑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可笑，但陆小凤手中那朵突然出现的红梅就显得十分滑稽了。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出一个很符合目前场景的答案：“送我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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