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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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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过了一个上午,在爸爸的安慰下,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想吃点什么,爸爸出去给你买。”
我木讷的抬头,对上爸爸略待担忧的眼神,我的心瞬间愧疚不已,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让爸爸替我担心。他独自一人把我养大不容易,而且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我这么折腾。
我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爸爸,我要喝小米粥,你亲自熬的小米粥。”
“好好,爸爸这就回去熬小米粥。”
爸爸走了,我收起笑脸,眼泪无声的滑落,其实我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不想让爸爸看到我伤心颓废的样子,也不想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担心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以为爸爸又倒了回来,我慌忙擦掉眼泪,乖乖躺好闭上了双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了我的病床前才停下。
我听到了叹息声,然后我感觉到有人把我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接着对方摸了摸我的头发,额头……当对方的手指落到我的脸颊上时,我终于感觉出这双手似乎很陌生,不是爸爸……也不是他,那是谁?
我睁开了眼,当我看清面前的人时,气愤的挥开他的手:“张晏飞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应该在工作,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前还挂着工号牌。
他尴尬的收回手,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回答我!”我真的怒了,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张晏飞突然变得一脸严肃:“有些事情你应该有权知道,但是你要有心里准备,而且答应我不可以胡来,我就告诉你。”
“什么事?”我狐疑的看向他。
章晏飞:“你先答应我,不可以胡来。”
我不情愿的点点头。
就在章晏飞想说什么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报警铃声,说话声,还有手术推车滑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凌乱。
章晏飞已经跑出病房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章晏飞返回病房,我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问他怎么回事?
章晏飞只是叹了一口气,一把握住我的手,他说:“方玲,我现在好后悔,当年没有把你从罗贺身边抢走,以后我不会让步了。”
我抽回手,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胡说什么呀?”
章晏飞苦笑:“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可怜和心疼,这是对于我的吗?虽然我有很多的不幸,但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何况还是这种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章晏飞说刚刚外面有个出车祸的人,需要他去帮忙。
我点点头,虽然很想知道我的事情,但是毕竟人命更重要。
不一会儿,有个护士来给我打了点滴,说是给伤口消炎的。
半小时后我疲倦极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罗贺,他正坐在病床前,拉着我的手爬在病床边睡着了。
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本想把手轻轻的挪出来,结果一动他就醒了。
他抬起头来看我,“你醒了?”
当看清他那张脸时,我吓了一跳,他看上去十分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周还有些浮肿,嘴唇干裂,还有他那满脸的胡渣和皱巴巴的衬衣……搞得这么狼狈,这些不可能是为了我吧?
当然我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我……”
“你……”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禁声,不知不觉我和他之间已经变得如此生分了。
最终罗贺打破僵局,丢了句说去找医生来帮我检查一下,然后快速离开了病房。
我本想问孩子和余香香的事情,可是看他那个样子我突然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我还记得睡觉之前让爸爸去给我熬小米粥的,我环视房间一圈也没有发现保温桶的踪迹,算了,也许爸爸看我睡着了,又拿走了。
我坐起身掀开薄毯下床,小腹的伤口意外的不太疼了,也许是输了很多消炎药的关系。
我想去倒点开水喝,提起水壶才发现没水了。于是我只好端着杯子出去接点水。
问了一下走廊上的路人,开水房的位置,然后我就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开水房的位置正好在洗手间外面,接好水,我正准备离开,洗手间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这个铃声我再熟悉不过,果然下一秒我听到了罗贺的声音。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能那么做,这样方玲会受不了的……什么,你已经过来了,那好。”
罗贺挂断电话,冲忙走出洗手间。
我已经端着水杯藏到了柱子后面。
我似乎觉着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于是来不及多想我便跟上了罗贺。
他来到了医院一楼的一个营养餐厅,此刻已过饭点,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
远远的我便看见了罗贺他妈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罗贺走过去拉开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悄悄移动着身体,从后面慢慢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们母子俩好像吵起来了。
我刚一走进,便听到罗贺他妈提到了我的名字。她说:“你什么时候和方玲离婚,我们罗家可不能在你这里断了后啊。”
虽然已在意料之中,可是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疼了一下。
罗贺低头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他猛吸了一口,烟雾升起又散开,最后他缓缓道:“再给我点时间。”
“儿呐,你醒醒吧,发生了那么多事方玲和你已经不可能了,再说她爸爸的事情你也不能隐瞒一辈子啊,这都一个星期了,现在她醒了,你别再拖了,这件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罗贺她妈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他一通,罗贺只是一个劲的抽烟,不再吭声。
我跟罗贺的事情关我爸爸什么事?我皱眉。
罗贺抽完一根烟,准备再点一根,她妈一把扯掉他刁在嘴里的那根烟,骂道:“何必呢?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一辈子值得吗?香香多好的姑娘,你就舍得让人家难过?”
我虽然以前就知道罗贺他妈不是很喜欢我,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这个婆婆不仅是不喜欢我,还中意余香香做她儿媳妇,看来罗贺和余香香的事情她不但知道还举双手赞成吧。
我心里躺过一丝苦涩,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呢。
罗贺将打火机一扔,抛到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眼神里带着祈求:“妈,方玲她刚失去了孩子,现在她爸又出了意外才安葬好,我要是在这个当下提出离婚,她会受不了的……”
听到这里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我爸爸?意外?安葬?罗贺他刚刚说了什么?我肯定听错了。
我明明记得爸爸回去给我熬小米粥了。
我撑着身子站起来,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了罗贺身边,我拉着他的袖子问他:“我爸爸在哪里?”
罗贺和他妈都有些意外,可能完全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方玲你听我说,那是个意外。”罗贺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意外?什么意外?我爸爸人呢!?”我使劲摇晃着他的胳膊。
“对不起,方玲。”罗贺将我拉到怀里抱住,我拼命的挣扎开来。
“我爸爸在哪里?”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流满面,心脏那里好疼好难受,这甚至更甚于我失去孩子不能再生育的痛。
“你爸爸已经死了,出车祸死的,当时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小米粥的保温桶。方玲你就是个扫把星,出生时克死了你妈妈,后来又克死了你的孩子,现在又是你爸爸,你放过罗贺吧,不离婚你也会把他克死的,你……”
“够了!你先回去。”罗贺出声制止了余香香。
我听到了什么?
小米粥?保温桶?爸爸!我的眼泪像决提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视线早已模糊。
我根本没注意到余香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是太过于悲伤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她说的话变得好有道理,我似乎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个不详之人,害死了我身边最亲的人,为什么要留我独活着?为什么?
我此时就像烈日下拿出冰箱的冰块,遇到热空气后,快速融化成了一滩水软在了地上。
最后我感觉有人把我搂进了怀里,我已经分不清是罗贺还是别人,最后的最后我哭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我踏上了一班飞往美国的航班。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罗贺和他妈还有余香香以及我的同事和爸爸的学生好多人都来找过我,可我一直闭门见客,每天以泪洗面,把自己关在爸爸家里,多次有过轻生的念头,当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章晏飞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
临走前我签了离婚协议书,我净身出户,什么也不想要,放到了我和罗贺以前住的房子里的茶几上。
很久没回去,屋子很冷清,还多了一层灰,我想罗贺他也许已经和余香香搬到小别墅去了吧,那些我已经不想管了,留下离婚协议书和钥匙,我就离开了。
到了美国之后,章晏飞把我带到了他的公寓,那是一套临海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还有个小露台,我和他一人一个房间,我选了次卧。
我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来,布置好自己的小房间已近天黑,我靠着窗台听着外面的海浪声,陷入了沉思。
我的手不自觉的摸向小腹那里。
无疑我应该感谢章晏飞,给我了一次做妈妈的机会。
原来第一次在医院大门口见到我后,章晏飞便去好友那里查阅了我的检查报告,他当时便觉得我的hcg数值不正常,有宫外孕的可能。
于是他一直很留心这个事情,刚好那天我去了他所在的城市旅游,结果那天要不是遇到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当时孕囊挤破了我的左侧输卵管,但是B超显示我的子宫内还有一个正常着床的孕囊。所以当时章晏飞,动用了一切关系,拼尽全力保住了我的这个孩子,无疑我该感谢他。
这件事除了医院里的几个高层和章晏飞,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事情真相,表面上罗贺他们只知道我做了两次手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还切除了双输卵管,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其实这件事我问过章晏飞,明明我就只有左边输卵管切除了,为何他要告诉罗贺两侧都切了。
他当时笑了说道:“帮你试一下那个男人的真心。”
我翻了个白眼,“他罗贺在我这里根本就没心的,你完全自作多情。”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我终于渐渐地从失去爸爸的悲伤中走出来。
我找了个本职专业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双休,公司原本包吃包住,章晏飞非说什么我是孕妇,身边必须有人照顾,硬要我留在公寓里住下,他才安心。
转眼到了我临产的日子,章晏飞这几天推掉了所有的手术,安心在家陪我。
我那天下午感觉肚子有些疼,根据书上了解到的症状,像是宫缩,感觉也许快要生了,我就赶紧去洗澡。然后让章晏飞把那些先前买好的产褥用品提上车。
没想到章晏飞一个妇产科医生,关键时候比我还紧张,他忘东忘西的来回跑了好几趟。
我洗好澡,收拾好自己,觉得肚子已经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章晏飞最后一次出去了还没回来,我打他电话,结果他手机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于是我只好强撑着自己出去。
当我坐电梯到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我这辈子也不想见的人,罗贺。
他瘦了,显得更高了,似乎这几个月老了好多。
见我来了,章晏飞急忙过来搀扶我上车。
关车门的一瞬间,罗贺挤了过来,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好几天没睡好。“方玲,跟我回去吧。”
“别耽误我老婆生孩子!”章晏飞一把扯开他,用力给了他一拳,将他打趴在地上,然后让他滚蛋,驱车离去。
我自然也听到了章晏飞说的话,可是我没有解释,觉得也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解释,我透过后视镜,看到爬在地上的罗贺哭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我心里是震惊的,他是多么坚强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哭?
章晏飞试探地说道:“罗贺他其实一直在找你,我以前没有告诉他你和我住在一起,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这次罗贺来是因为……”
“关于罗贺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我打断他,我不得不承认,我忘不了罗贺,当看到他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恨他,反而会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好容易到了医院,生孩子是个痛苦的过程,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般我终于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一刻我喜极而泣,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似乎累的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了。
是个女孩,看到她那小丑样儿我很欣慰。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这天我带着女儿出门晒太阳,结果在小公园里看到了章晏飞。
他和一个戴着帽子,身材娇小的女人一起打车离开,看着很匆忙的样子。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然后便也招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我抱着女儿跟着他们进了一家咖啡厅,两人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落座。
当我越是靠近就越觉得那个人熟悉,我只希望不是我想到的那个人。
可事实它就是,不错那个女人取下帽子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了她是余香香——一个我极度不愿看到的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章晏飞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喝咖啡,我记得他们两个读书那会儿经常不合,后来也毫无交集,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熟了?
我又往前移了几个位置,这里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
余香香一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边说:“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已经把什么都跟罗贺说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章晏飞眯了眯眼才说:“我只想陪方玲度过最后几个月的时间。”
余香香笑了,“章晏飞你果然比我更狠!”
章晏飞叹了一口气,“我只恨以前自己不够狠。”
余香香:“等方玲死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帮罗贺养大他们的女儿吗?”
章晏飞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我会把她送到一个罗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章晏飞,他平时在我面前一直是开朗阳光的邻家大哥哥的形象,这样的章晏飞让我感到陌生又害怕。
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听的非常清楚,难道我得了绝症?而且似乎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
这样一来我的女儿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小就要失去妈妈了吗?
我不自觉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经我这么一抱,熟睡的女儿醒了过来,许是没睡够,哇哇的哭出声来。
吓得我抱起她就往门口跑去。
我跑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
不敢再耽搁下去,我急冲冲回到章晏飞的公寓里,开始收拾东西。
我生完孩子之后不久,经常头疼,章晏飞就常常给我吃一种小药片,他说是有助于睡眠和神经衰弱的药,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合着水吞下药片才想起看一下药瓶。上面的标签被撕掉了,根本不知道药的名字。
生完孩子不久,章晏飞有让我去拍过脑电图,说是他们医院的指标,家属可以免费体检一次,不去白不去。当时孩子出生那会儿他就不让我喂奶,说是我身体不好,不适合喂奶,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现在我才觉得事情好多疑点,我此时此刻已经不想去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此刻我只想回国,即便要死我也要死在老家。
还有我的女儿,我要把她交给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
这些年我也赞了些积蓄,生孩子也还没用完,我可以先回国找个房子定下来。
随便收拾了些行李,我抱着女儿,拉着小皮箱直奔机场,幸好前不久章晏飞说要带我们出去玩,给我和女儿都办好了签证和护照。
只是刚到机场我们便被章晏飞拦下了。余香香跟在他身后。
我又被送回到章晏飞的公寓里。
原来那家咖啡厅是章晏飞的朋友开的,在我离开之后,他们去查了监控。
章晏飞以为我会大吵大闹,结果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只是抱着女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和余香香坐在沙发对面,就这么看着我,中间隔了一张茶几。
最后余香香出声打破僵局,她让章晏飞先回避一下,有话跟我说。
章晏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自顾自的给女儿喂奶,换尿片,故意忽视余香香的存在。其实我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