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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定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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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两个老人是怎么个想法,在另一边的T市,一场命定的相遇已然拉开序幕。
十二月的T市,银装素裹,严寒刺骨。
没有一丝C市的潮湿与痴缠,凛冽的风刃割在来往行人臃肿的身躯之上,刀刀砭骨。
云听竹紧裹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衣帽扣在脑袋上,前方拉链也拉至最顶端,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防雾霾口罩。
在粉妆玉砌的天中校园里,远远看着就像个移动的黑煤球。
放在C市这样的装扮会让人觉得格外滑稽,然而在T市,这样再正常不过了。
江南地区的姑娘们,在寒冷的冬季也会把自己打扮得像初春般吸人眼球,如花如画。
此时的云听竹没有任何注意自己形象的心思,只一心朝前快步穿梭在校园的长廊里,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奔进充满暖气的宿舍大楼。
T市的上层圈子里,大多都都了解云家大小姐性情冷淡,慧敏坚韧,一个人能在四十多度的房间里待上整天而不开空调,却甚少有人知道,她极畏严寒。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片小树林,树林庞有一小排平房,菜鸟裹裹,旧书屋和水房都在这儿,树林的另一头,就是女生的宿舍楼区,云听竹住的是留园,所有女生宿舍里最古老的一栋楼,也是最破的楼。
云听竹脚步匆匆,不慢的速度,硬生生让她走出了几抹云淡风轻的意味。
上午十点,刚巧第一堂大课结束不久,树林里来来往往的学子,熙熙攘攘。
然而就是这样,云听竹仍然第一眼就看见了黑色沥青道路上温润如玉的男子,如皎皎明月,霁月清风。
疾行的脚步不自觉的放缓,再放缓,直至最后,失神驻足。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叫柏扬,她只知道,她古井无波了二十年的心脏,在那一天,如鲤鱼遇水,醉汉见酒,礼花满炸,从此泥足深陷,再无重见天日之期。
2016年尾,二十岁的云听竹对二十六岁的柏扬,一见钟情。
清俊雅致的青年坐在轮椅之上,被人推着缓缓前行,一身驼色的浴袍式长大衣,宽大温暖的长围巾一圈圈缠绕在纤细的脖颈,腿上搭着褐色的毛毯,在喧闹的校园里,独树一帜。
被柏扬吸引的行人不止云听竹一个,为他失神的也不止云听竹一个,然而青年置若罔闻,或者说屡见不鲜,他只是微微勾着唇角,然后浅浅的笑,温柔的视线在雪白的校园缓缓扫过,宁且淡。
柏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为他停留的女孩儿,白珵美却是发现了的,柏扬的魅力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但敢这么不带一丝掩饰,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到失神的,云听竹是第一个。
对面的女孩儿穿着肥厚,遮盖严实,看不清相貌,也看不出身材,只见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掩不住的清冷淡漠与这飘雪的冬季溶融相呈,几近一体。
有两分独特,但也不过尔尔。
白珵美堪堪瞥了两眼,便将注意力放回到身前的人身上,紧抓着扶手的指尖连一丝收紧也无,照常推动着轮椅,先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然徐徐前行。
云听竹僵直着身躯,目睹着柏扬的靠近,擦肩与远去,紧绷的四肢,是因为严寒或是紧张,无人知晓。
眼看着柏扬快要消失在尽头,云听竹兀然转身,脚下不停的追上去,直到再次看见那两道和谐的身影。
她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跟着他们走过教学楼,穿过图书馆,体育馆,再行至人迹罕至的塑胶操场...
白珵美推着柏扬漫无目的的在天中校园里游荡,他们在大学里徘徊了多长时间,云听竹也就跟了多长时间。
她忘记了课程,忽视了时间,也省略了场合。
直到俩人走出校门,云听竹才停止了追随的脚步。
看着手机上清俊儒雅的青年,云听竹的心‘砰砰’直跳,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抹轻笑,更显清丽,可惜却掩在口罩之中,无人看清。
指尖过度灵活的在手机光屏上几下轻点,一则信息在云听竹的动作下悄无声息的发了出去。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起始,是缘,也是命运的捉弄,是孽。
阴沉沉的天空之下,雪花渐浓,情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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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遇见之后,云听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遇见过柏扬,直到来年的三月。
云听竹像往常的周末一样,带上书本在大街上游荡,意图找个环境清悠的咖啡厅打发时光,只不过这一次,她走得比往日远了许多。
因为她收到了消息,那个人来T市了。
从遇见起,云听竹打听了关于柏扬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
只可惜,能查到的少之又少。
外国国籍,背景神秘,枉她家世不菲,居然连名字都无从得知,只知道是近期刚到中国,与C市柏家似乎关系不菲。
她很懊恼,心底却又隐隐觉得理当如此。
她很庆幸柏扬再一次来到了T市,来到她的领地,让她有机会得以靠近。
此时,她绕了一大圈跑到天中以北也不过是为了多看那个人一眼,而她居住在天中以南。
柏扬住的地方是红旗路上一个名叫绣色的高档住宅区,小区环境很好,让云听竹比较无奈的就是,它的安保更好。
云听竹在红旗南路上闲闲晃荡,直到寻见一家名叫Color的咖啡厅,她坐定在窗边,点一杯美式,然后不做其他,只慢慢读着书。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听竹放下书本,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路口,不过三两分钟,两道特别的身影出现在了云听竹的视线之内,她不自主的端正身体,目不转睛的注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柏扬坐在轮椅之上,被保镖推动着前行。
下午两点,街道上正是人潮泛滥的时刻。
人们的视线总会不自觉的在柏扬身上停留,有为他容貌的赞叹,也有为他不良于行的惋惜,但他并无一分的在意。
现在他正要往花店去,来到T市不过一周,而这几天,他几乎每日都会到红旗南路上的一家小花店买上一株植物。
这家花店很特别,店面不大,绿植也不多,但每天都会有新的植物,格外喜人,不是说它有多珍稀,只是扑面而来的生机格外沁人心脾,一看就能感受出种花人的爱花之心。
和风棋喜爱花草,觉得草木有灵,于是冠以真心。而柏扬是爱屋及乌,所以对花草额外的爱惜。
云听竹隔着玻璃窗,看着柏扬进到花店,目光紧紧追随,眼里饱含充满爱意的压抑与克制,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
她想要时刻注视着他,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行,她不想弄巧成拙,她希望他们的相识,友好而浪漫。
“结账。”
云听竹将现金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书,快步走出咖啡厅,却又在踏出人行道的前一秒站定。
她看着他进入花店,却没有动作,只独自站在人行道上,左脚尖顽皮的打搅着右脚尖,童趣横生。
路旁的悬铃木高大而挺拔。
一刻钟后他们出了来,出来时柏扬手中多了一个小盆栽,很常见仙人球。
隔着马路,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能看见他笑得很满足,很开心,不是浮于表面的温柔,很真实。
明明不过第二次相见,她却觉得她爱他早已多年。
她不相信命中注定,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矛盾而美。
云听竹不近不远的跟着柏扬,就像上次在学校一样,直到柏扬回到小区,她无法更进一步为止。
后来有一天,云听竹的损友徐三昧开玩笑似的对云听竹说,“你丫的就是一变态,又是跟踪调查,又是制造偶遇,什么书吧偶遇,花店偶遇,公园偶遇......简直了,你要是男的,就是痴汉啊,痴汉!”
云听竹想了想,可不是痴汉吗,她不觉羞耻,反而心情愉悦的摇着头轻轻笑,甜美了一双月牙眼。
徐三昧被闪瞎了眼,却又忍不住一脸好奇的问听竹,“你给我说说,他有多魅力非凡,迷得你丢三魂又落七魄的。”
那时候,云听竹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无意识的在细嫩的脸蛋上轻轻敲击着,眼含回忆。
“他啊...”
“玲珑巧净,敏而不锋;温润男子,智多近妖”。
徐三昧心里信了八成,嘴上却不饶人的反驳,“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三分都有九分好吧。”
而云听竹只笑着不说话。
那个人本就‘十分’好,哪儿需要眼带滤镜,美颜又柔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