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信》三火娘子

23、徐嘉暾无意学荤话

　　哄哭号的小儿是很艰难的一事，尤其是这会儿——一因杜嬷嬷非是宝娘甚么长辈训斥不得，二因她不过是想娘了，偏生要为着两个主子间的较劲而受拦阻。

　　好在宝娘好睡，逢午必有一歇，临到用中饭的时候，她便犯了困，又因累着，再有杜嬷嬷不停哄她，便也入了睡。

　　宝娘原就哭闹不休，更不肯要旁的丫鬟碰她，便只由杜嬷嬷抱在怀里，因而涕泪皆糊在了杜嬷嬷胸前的衣襟上头。

　　杜嬷嬷瞧了瞧宝娘，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便与丫鬟们交代了几声，自己则转回去要换件干净的。

　　此番过程里，徐嘉暾皆是坐在另一边瞧着，眼见杜嬷嬷离了，便上前欲去抱住宝娘。

　　边上丫鬟见状，忙将他给拦住，道：“郎君若闲闷，奴婢陪您上外转转可好？”

　　徐嘉暾身长不过四尺，当即低头弯腰从丫鬟的腋下钻了过去，一把将宝娘抱起。

　　他唯恐自己失手，遂用了极大的气力，偏生姿势不对，这样折腾一番，怀里的小丫头禁不住咿呀起来，是要醒的意思。

　　丫鬟忙伸手要去夺，却遭徐嘉暾猛地一个瞪眼，并将宝娘搂得更紧些。丫鬟见此也不好抢，怕用得力多，要宝娘脱臼，便只能劝道：“宝娘子若没舒服，怕是要难受。您这样给勒着，可别又叫给醒来，哭着怪恼人的。”

　　徐嘉暾不肯松手，一张白面馒头般的脸愣是褶了眉心，给皱成小包子，他一面抱着宝娘往外走去，一面寻摸着说法，才出门口，不知怎的憋出一句，“爷偏就喜她这样哭叫的模样。”

　　丫鬟们叫这话听得怔愣，一时也说不出旁的，更不敢上手抢夺，遂只能跟在徐嘉暾后头一同往外去。

　　妙语擦拭了几遍身子，方去掉了香脂的气味，她见宝娘那边的屋子有所动静，遂去瞧了一眼，知是杜嬷嬷也回来了，便急忙忙的赶回大房来，怕那些丫鬟照看不好。

　　她这方进了院子，便遇上了吃力抱着宝娘的徐嘉暾，她也不曾去想些甚么，只下意识的伸手要将宝娘给抱过来，徐嘉暾却是一扭身子给避开了。

　　妙语见状稍有怔愣，而后使了几个颜色给他身后的丫鬟，要她们将徐嘉暾的手给拉住，而后一面蓄力一面道：“亮郎君这是要带宝娘去哪儿？奴婢替您抱着可好？免得叫宝娘给摔了。”

　　从屋里至门口的这段路算不得短，虽往日徐顺松为着叫徐嘉暾炼体，皆是要他日里走动，全以步行，不准用轿，因而徐嘉暾耐力却也算得好，奈何宝娘实在是沉，这会儿天冷又给裹上了好些衣裳，越发重起。

　　徐嘉暾已微微喘气，身上亦出了些汗，已开始疲累。可他并不信妙语这话，狐疑的将人打量了几眼，正犹豫着要将宝娘递出去时，突觉头上的光小去，身前反多出了两道阴影，立时警觉起来，忙扭头去看，果真有几个丫鬟偷摸到了背后，他原就瞪着一双眼，此时睁得更大，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见丫鬟们悻悻站了回去，这方扭头与妙语道：“不用你，你去给我备轿。”

　　妙语并不肯，还欲伸手，徐嘉暾却径直绕过她往前走去，口中则道：“宝娘要掉了，轿子，轿子，宝娘要掉了。”

　　妙语无奈只得支使人去将轿子叫来又小声命人去催杜嬷嬷，待轿子来后也只得随他去了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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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二房，妙语便叫二房的几个丫鬟给绊住，花树更是非要她来指教下自己绣功，愣将随徐嘉暾同来的下人全给拦在了外头。

　　宝娘则由徐嘉暾抱着进了里间，倒非田嬷嬷她们不肯搭手，而是徐嘉暾不愿松开，好在轿子是直接停进院里，从这进去倒也没几步路。

　　戚善珠要人摆了细巧茶食，原是要叫上茶的，又扭过头先问徐嘉暾道：“可好吃茶？婶子这儿有甜牛乳，你要喜欢，还有几个冻梨存着。”

　　徐嘉暾瞧着桌上的糕点只越发觉着口干，闻言却是眼前一亮，他将手脚摆正后，期期艾艾的向戚善珠道：“可不可两样都来些？”

　　戚善珠笑道：“自然好。”又叫人去取牛乳与冻梨。

　　宝娘路上这一番折腾竟还未醒，到了二房后便由田嬷嬷抱着坐在戚善珠边上，六七个月时她便不再剃发，如今头上软软的一层，抓了两个冲天的小啾，只是这会儿已经散了，田嬷嬷索性给解开抚顺。

　　田嬷嬷在一边听婶侄二人讲话，又与丫鬟吩咐也拿些温热的白开来，她与徐嘉暾道：“可不急着吃那些，亮郎君方出了汗，该先喝些水。”

　　徐嘉暾应好，接过杯盏就要一口饮尽，又听田嬷嬷道：“不可喝快。”遂小口给抿完，而后却陷入了犹疑——他不知该先尝牛乳还是冻梨。

　　戚善珠即笑道：“亮郎试试这牛乳？婶子这儿的做法可与别处不同。”

　　徐嘉暾遂先拿了一盅牛乳，尝了一口便道：“这与姑婆给我吃的一般味道。”

　　戚善珠“哎”一声，笑道：“婶子还想着拿这牛乳与你显弄一下，倒忘了你早也常去戚府，你姑婆当是给你吃过的。”

　　她又问：“近来怎的不见去了？”

　　徐嘉暾摇头，咽下牛乳后道：“课业要紧，若想耍的逢节出去也够了，武艺上头上下学步行便可。”

　　戚善珠微微摇首道：“这话一听便晓得是你阿娘讲的。休沐日，也不叫你出去玩？”

　　徐嘉暾点了下头，只道：“要写文章，往外来回一趟多是费时。”

　　戚善珠闻言却是不赞同的摇头，她道：“哪能关钻书眼里。你二叔与你这般大的时候，早开始练武了。”

　　她沉吟片刻又道：“正巧，婶子这院里特置了个演武场，你若想，倒可来寻你二叔教你练套拳甚么。”她身子稍稍后倾，将徐嘉暾瞧了遍，“前些日方得了匹小马驹，倒合你这般大的来骑。”

　　徐嘉暾闻言忙问：“当真可？”

　　戚善珠失笑道：“我这话说了，自是作数的，若你阿娘肯，你尽管来婶子这耍。”

　　徐嘉暾连道好，两人续又谈了几句，戚善珠性子总有几分稚气，与小儿讲话倒也不显她沉闷，待徐嘉暾走时，竟有些不舍。

　　只他晚些还要回学里，不好久留，便再瞧了瞧酣睡的宝娘后便作辞了。

　　将人送走，屋里一时也静了下来，戚善珠方才与徐嘉暾讲话时，便总往宝娘这儿瞧上几眼，这回遂直接抱过手来。

　　小丫头前头哭的实在厉害，原本是柔嫩嫩的小脸上，反有了处不协调的样子——双眼微微红肿，与核桃一般样子。

　　戚善珠很是怜爱的轻抚宝娘的面庞，“宁可她不亲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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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嘉暾方走，宁芝便听闻了这边的事情，她也不急去拦，而是照常将手头的事处理完了，方回去守着，一面等徐嘉暾回来一面问当时的具体情形。

　　因此徐嘉暾打帘进去后，便瞧见母亲端坐在上头，一双眼落在自个儿身上，也不笑也不恼。

　　徐嘉暾本就有些忐忑，此刻更有些心虚，正要开口解释，便听宁芝问道：“你前头说的那句浑话，哪儿学来的？”

　　徐嘉暾闻言愣在原处，他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仍很茫然，疑惑道：“儿子不曾有说过甚么浑话呀。”

　　宁芝紧蹙眉头，道：“怎的没有？你明说了一句……”她顿了顿，几番要说却实在讲不出口来，遂叫人将前头询问过的下人叫进来，学给徐嘉暾听。

　　进来的下人道：“有位姐姐怕亮郎君将宝娘子弄醒，害她哭起来，亮郎君便说‘爷偏就喜她这样哭叫的模样。’”

　　宁芝点头，她将脸板起来，问道：“这浑话，你是搁哪儿学来的。”

　　徐嘉蹙眉下意识的顾腮，想了许久方道：“似是去岁，平弟还在的时候，儿子去看他，途径小叔屋子时无意听见的。”

　　他道完又向宁芝问：“阿娘，这为何是浑话。”

　　宁芝一时结舌，说不出其中缘由来，总不能叫她讲，相似的话你爹年轻那会儿也曾在床笫间厮混时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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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依旧是昨天的……
今天迟点会有一更。
相信我！火火的榜单字数还没到，所以二更今天一定有的！
另外昨天作话新加的有小可爱可能没看到，这里讲一下：
本文的文名从《阳春烟景》改为《宝娘子》了。